31、谁更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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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逍换了家居服下来，对管家示意：“既然好了就叫人下来吃饭，别老在房间里闷着。”
管家却没有立即去，他今日短暂地旁观了小少爷和同学的相处模式，很是有感而发，对雇主谏言道。
“先生，我想小少爷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
贺逍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
管家接着道：“所以您既然这么关心小少爷，就万不能心软嘴硬，很该说点好听的……”
贺逍像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险些笑出声来：“你让我去讨好他？”
“不是讨好。”管家不赞同道：“是家人之间的和睦相处，是感情上的亲密交流。”
“先生，您把小少爷骂哭之后还没有跟他道歉吧？”
贺逍头痛：“我根本没骂他。”
管家于是唏嘘起来：“可怜小少爷高烧了三天，小脸都瘦没了……”
贺逍心道我天天晚上去看他，每次看他都睡得跟小猪一样，哪里瘦了？
何况他觉得自己也根本没做错，韩廷照这种性格的熊孩子就是不能惯，就得该训的训，该管的管，不让他怕了，他真敢蹬着自己脸皮上天。
……但小外甥烧成那个样子，他也不是不心疼的。
道歉肯定不行，折中一下。贺逍想到了他柜子上放的一堆模型。
给他买辆车吧。
贺总在管家“先生您真是出息了”的欣慰注视下，不太自然地询问了小外甥的颜色偏好。
随后，一款日前刚刚发布，热度正高的概念版超跑被要求加急定制，在半月后漂洋过海来到了度阳市，目前上完牌正停放在银月湾三号院的停车位上。
韩廷照看到车都快要乐疯了！
哪怕管家又传达了“圣旨”，说贺逍独断专行地跟学校取消了他的晚自习，要求他每天都得乖乖回家跟着家教老师学习，也丝毫没有浇灭他的热情。
不上晚自习就不上呗，韩廷照一点都不在乎。
他新车到手，周六就约上了付尚泊去跑山，两人吃饱喝足玩嗨了才回家。
他刚把车停稳下来，正心疼地摸着车前翼子板上不知什么时候蹭出来的划痕呢，车钥匙就被司机老陈利落收走了。
韩廷照正要发火，一抬头，管家正笑眯眯地看着他。
“小少爷，您知道现在几点了吗？”
韩廷照装不知道，浑不在意地插兜站起来：“没看啊。”
“先生定下的门禁时间是九点整，现在已经十点四十了。”
管家指着手表铁面无私。
“按照先生的规矩，您晚一个小时回家，就一天不能摸车。”
韩廷照不服气地嚷起来：“这什么破规矩啊，我偏不……”
二楼露台，贺逍拉开了灯冷冷往下看。
韩廷照头皮一紧，声音越放越低，最后没声了。
妈的。他想贺逍这几天这么闲的吗，天天回家？
韩廷照往上偷瞄，见贺逍站在露台上半天不动弹，也不回房间，跟尊大佛似的镇在那儿，心也就死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老陈把宝贝新车开走，停到了最里头的车库里。
贺逍把人叫到书房，冷眼瞧他那蔫头耷脑的样儿，很是觉得他没出息。
不就是辆车吗。活像死了爹妈似的。
就算他这个舅舅被车撞死了，恐怕他也没现在这么伤心吧？
或许还会高高兴兴地放上几天鞭炮？
当下语气又冷了三分，一条一条地，把家里的规矩给他揉碎了讲清楚了。韩廷照越听越是眼里没光，嘴唇都颤抖起来。
“管我几点回家就算了。”他认了。毕竟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可他妈的奇了怪了。“怎么连我吃什么喝什么都要管啊……”
“你体检结果不好。”贺逍语气严厉道：“你都没发现自己不长个儿吗？”
韩廷照嘟囔：“高等级的alpha就这样，发育的晚。”
贺逍一时失语，都不知道他怎么能这么自信的。
你那是发育的晚吗，你明明一点都没发育！
贺逍以前总把韩廷照当小孩子看，和医生那日的谈话之后，他终于意识到十六岁确实不能再当小孩子看了，尤其是对于alpha这种性别——峰期过后的非直系血亲alpha之间互相排斥才是常态。
如果韩廷照确实是个alpha，哪怕他发育地再晚，腺体再迟钝，信息素防护做的再严密再到位，也绝不可能让贺逍一点异状都没有。
以贺逍的等级强度，他会在第一时间就敏锐地察觉到领地之内的所有潜在挑衅者，感到生理上的抵触、厌恶、愤怒，条件反射地想要驱逐……而不是搞成现在这样子。
贺逍现在连回家都勤了。
这其中暗含的意味，真是略想一想都叫人头疼。
或许我现在就该思考找个什么样的理由了。贺逍腹诽。
不然到时候要怎么跟韩群解释，我把他好好的alpha儿子养成了个beta，或者omega？
……
贺逍不知什么时候又跑去出差了。
韩廷照还是从新闻报道里看到熟悉的面孔才知道的。
他记忆力很好，一眼认出了那个站在南区某高级官员身边也毫不怯场的正装男子，正是来过一次银月湾这边的贺逍的得力下属，管家叫他金秘书。
贺逍本人倒没有出境，他应该没有上电视给广大群众观赏的兴趣。
韩廷照看着新闻背景里硝烟尚存的灰蒙蒙的天空，听着播音员嘴里的“某某武装叛乱势力”，花了一分钟思考贺逍此行是去做什么的。
……没思考出来。
于是他又转而思考贺逍要去多久。这回的答案倒是很简单，而且很振奋人心。
于是韩廷照缠着管家，说他的惩罚时间不公平，要求他把四天的禁令换算到小时分钟。管家磨他不过只好同意了，把车钥匙交给了他，扶着门边殷殷叮嘱。
“小少爷，开车慢点，要是喝了啤酒一定叫代驾不要自己开，还有别忘了门禁……”
韩廷照嫌他烦，甩着长腿钻进车里，撂下句“知道了！”就一踩油门飞驰而去，原地只留下一缕尾气青烟。
管家默默地去看日历，盘算先生到底什么时候能回来。
这辆一看就价值不菲，吸睛拉风的跑车出了小区不久，就卡进了晚高峰的漫漫车流里，时速再快也跑不起来。倒是给举着手机“咔咔”拍照的围观群众们提供了便利。
“哇这车好酷啊……”
“什么牌子的？xx没见过有这款啊！”
“这不是之前大火的那个概念版神车？概念车还能挂牌上路？”
“假的吧……”
“啧，不懂别乱说，就算是个假的能造出来说不定比真的还贵！”
韩廷照早把车窗天窗升上去了。
实话实说，这感觉确实爽。其实豪车名表奢侈品之类真值那个价吗？
不见得吧。对有钱人来说奢侈品也只是必需品，一千一万十万的包都一个样，多余的价格全为情绪价值买单，是奢侈品背后附加的阶层、虚荣、攀比、以及无止境的欲望。
我的钱比他们多那么多，是他们那点可怜存款的成千上万倍，可我的灵魂怎么能这么不高级呢？
正因为清楚人和人之间的没什么差别的本质，有些人才如此乐于包装。
拥挤而缓慢的车流让韩廷照难得地开始了一段完整的思索。
他剖析了自己，认为自己内里空荡又庸俗；又同时批判别人，认为天下乌鸦一般黑，天底下有钱人——比如贺逍，他挣了这么多钱，有做什么了不起的事吗——其实都一样。
谁也不比谁烂。
那就一起烂下去吧！
在学生们此起彼伏的惊呼声中，韩廷照把车帅气地甩了个头，斜斜插停进度阳中学的校门口。
并在看见来人时急促的滴起了喇叭。
“喂——”
他大大咧咧地打开车窗挥手。
“蒋鹤一——这里——”
淹没在一模一样的校服里，如一滴水珠汇入河流般毫不起眼的男孩倏地抬起头，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韩廷照看他模样呆呆怔怔的，好似都没回神，便坏心眼地拿什么比划了个歪歪斜斜的飞吻，扬手抛了出去。
他攥紧了书包背带，急切地拨开人群小跑起来，终于气喘吁吁地接住了。
一个胖嘟嘟小鳄鱼钥匙扣。
竟然是车钥匙。
“有驾照没？”
蒋鹤一无言地抬起头。
韩廷照胳膊撑在车窗上，无意识对着他笑，那笑容好看极了。
“哥哥教你开车？”
他毫无遮掩，高调公开的一言一行已经吸引了无数旁观者的眼球。而且因为两人并非籍籍无名，现场已经有不少学生叫出了他们两个的名字。
蒋鹤一沉溺于那个笑容里，忽然觉得其他的一切都已不再重要。
他在众目睽睽之下爬上了车。
是他自己亲手把脑袋摘下来，放进了盛满水的鱼缸。外界的一切声音都影影绰绰再听不清楚，只有自己心跳，一声一声，有如擂鼓。
现实漫长而痛苦，常常让人误以为是虚幻，但快乐，却是短暂又真实的。
韩廷照很小就无师自通地理解了这个道理，故而及时行乐。
蒋鹤一却到现在才明白。并甘之如饴。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谁更烂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