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南橘》淮汐北栀

7、艳红日出

　　出门时天还是黑的，他们花了一些时间来到海边，找了一个观景的好位置便开始等着太阳出来。

　　此时海面上平静无波，云层也隐没在海岸线上，乳白的天渐渐泛起一层赤红。

　　顾之原本无波无澜的心突然波动，盯着迟野的影子发愣，沙滩上也渐渐聚集了游客。

　　有些坐在台阶上拿手机拍着，有些直接坐在离海边不远的地方，相依着看向遥远的海面。

　　此时的天空无比蔚蓝，似一抹干净的画卷，在上面晕染了净透的蓝。

　　迟野下意识看向旁边的人，顾之似有所感，扭头看他时，猝不及防与他对视上。

　　眼神澄澈明媚，又隐隐掺杂着复杂难懂的情绪。

　　心跳在不断的蔓延。

　　他极轻的眨了眨眼，似乎在迟野眼中看到了别样的情绪波动。

　　他略微不解，歪了歪头，一副好奇模样。迟野却看向了海边，低声跟他说话。

　　“太阳要出来了。”

　　顾之抛下刚才莫名的思绪转头，看着太阳破开云层出现在海岸线上。

　　它慢慢的从海岸线上刨出，在一片湛蓝中露出了完整艳红的圆。

　　顾之举着手机，颤动着心将他和迟野一同拍进屏幕里。

　　在平静无波的海面上，艳红无比的阳光下，他们倚靠在一起，姿势既亲密又暧昧。

　　镜头下，迟野的眼神似乎落在了他的身上，顾之看着镜头，眉眼弯弯。

　　这会的微风温暖不燥，抚过脸上时带走了丝丝热意，迟野的心平静下来，看着眼前的人，眉眼始终柔和。

　　他们出来后买了份面包，又在一旁的早餐店吃了一碗粉，回到酒店后顾之便瘫在了床上。

　　迟野拿过他手里的面包放在一边，又检查了下没遗漏的东西，上床拉过他道，“再睡一会儿，我们下午回去。”

　　顾之蹭过去，掩饰着自己的情绪，在他怀里寻了个好姿势便闭上了眼，迟野下意识的拍拍他的腰，低声哄着他睡。

　　他们中午吃过饭便退了房，坐车到高铁站准备回家，他们爸妈已经到家了。

　　正等着他们回去，好一起查分报大学。本来他们出差着，但思及这关乎两个孩子半生的事，便将能推的事推了，赶了早班机回来。

　　顾之之前睡了很久，这会坐车也不困，便低声跟他说话。

　　“阿野，你要去哪个大学啊？”

　　迟野把桌面清理干净，又把他可能要吃的东西放在桌上，闻言看向他问，“H大吧，你呢？想去哪里。”

　　顾之点点头，并不意外，这是他们国内最好的大学。无论是师资力量，还是科技成就都是顶尖，迟野想去很正常。

　　“我也想去H大，我听说那里的金融系是最好的，你是不是要选金融？”

　　迟野点头，看着他，问道，“那你呢？想学什么？”顾之垂眸浅笑，随后道，“生物学吧，我还挺喜欢这个的。”

　　迟野眉眼微动，剥开一块白兔糖递到他嘴边，顾之眸光微亮，微微张嘴咬住了。

　　“他们到家了，正合计着我们考一所大学，要在那边买房呢。”迟野眉眼微弯，想起自家父母打趣的话 ，忍不住低声笑着说。

　　顾之抿了抿嘴，抬眼看向他，目光柔和，微微笑道，“嗯，我猜到了。他们都觉得我离不开你，怕我一个人照顾不好自己。”

　　迟野眸子顿了下，细细打量他，见他只是开玩笑便放了心道，“怎么会，你可离了我太久。”

　　顾之闻言便想起了那三年，虽说他们刻意回避，但那确实是真实存在的。

　　那时候，他每天都想去找迟野认错，但又怕自己控制不住喜欢他的目光，会被他察觉，会被他厌恶。

　　便只能偷偷躲在角落看他，看他明媚耀眼，看他朋友成群，身边却没有他。

　　顾之当时很难过，明明他才应该是站在他身边的人，却因为自己的心思而不得不远离他。

　　导致他的三年岁月都留了白，没了色彩点缀。

　　那些日子难捱，他只有每日遨游在题海中才能知晓自己还活着。

　　有时逢年过节，迟野的爸妈会回家，他会被邀请去吃饭，那时他才能见到迟野。

　　迟野见到他时依旧是一笑，而后趁着他爸妈不注意会偷偷欺负他。

　　顾之会被他惹哭，也会看着他恶劣的笑出神。

　　顾之不想反抗，那是他当时最喜欢的消遣了。

　　迟野看着他，想从他眼中看出一丝后悔，但很可惜，顾之只是移开目光，低声说，“不是说翻篇了吗？”

　　迟野无奈笑了下，手放在桌上扣了下，神情淡淡的，不知是对自己说，还是对他说，“对啊，翻篇了。”

　　顾之无意识攥紧了下衣摆，听出他话语里的不甘，但他没有办法，他不能解释。

　　迟野闭了眼，似乎不想再开口，顾之看向他，眼底有挣扎，但他还是没说话，只是移开眼去看外面的景色。

　　两家父母都回了家，在车站外便看到了自家爸爸来接他们。

　　顾之跑过去抱住自己爸爸，格外依赖道，“爸爸，你这次出差好长时间，我都好久没见你了。”

　　顾成安拍了拍他，眼里掩不住笑意，眉目祥和笑道，“这不是忙完就回来了吗，之之有没有好好照顾自己啊？”

　　顾之笑得开怀，撒娇一般道，“我有照顾好自己哦，爸爸放心。”

　　迟野在后面提着行李，朝自己爸爸点了点头，淡淡道，“爸，干爹。”

　　顾成安应了一声，迟奕接过他手里的行李，拍了拍他的肩膀温和道，“玩得怎么样？开不开心？”

　　迟野闻言眉眼微弯，心情不错的笑道，“还不错。”

　　顾之跟在他旁边，迟叔叔去开车过来，顾成安看向他问，“你们出去玩没出什么事吧？之之有没有给你添乱啊？”

　　迟野笑着摇了摇头，顾之揽着他爸的胳膊不满道，“爸！我才没有添乱。”

　　顾爸爸笑了笑，给他们开了车门，车子从停车场开出去，顾之安静坐在一边。

　　顾爸爸开口道，“你妈妈和阿野妈妈去买菜了，等你们回去查完分，咱们就吃一顿好的。”

　　顾之攀着副驾驶，故意笑问道，“那谁煮菜？”

　　两个爸爸相视一笑，迟爸爸开口道，“什么时候让你们妈妈做过饭啊？”

　　顾之笑道，“那也是。”

　　迟野撑着下巴听他们说话，顾爸爸又问起了他们。

　　“之之，你想学什么专业啊？”

　　顾之坐在一旁，朝他要了块白兔糖，闻言一边咬开糖果，一边含糊不清道，“我想学生物学。”

　　顾爸爸闻言愣了下，随后点头，“也行。”

　　迟爸爸开口道，“生物学会不会很枯燥哦，阿野，你学什么？”

　　迟野看他嘴角在动，便递过去一杯水，回道，“金融吧。”

　　迟爸爸闻言高兴道，“好啊，以后阿野就来公司管事，让之之靠哥哥就好了。”

　　顾爸爸同样笑道，“是啊，有阿野在，之之做什么我都能放心。”

　　顾之闻言不满，含着糖果便含糊出声，“爸！”

　　两个爸爸相视而笑，迟野则在一旁憋着笑顺毛。

　　“开玩笑的，别气了。”

　　回到家顾之便向两个妈妈告状，顾爸爸在一旁摸鼻头憨笑。

　　顾妈妈听完和迟妈妈也忍不住笑出来，揉着自家儿子的头发道，“之之别气，待会妈妈就说他。”

　　顾之点头，被迟野连带行李箱一起拉回房间，客厅里瞬间笑成一片。

　　顾之红了脸，眸子委委屈屈的看他，控诉道，“他们什么意思啊？我有那么离不开你吗？”

　　迟野憋着笑，眼里闪着泪光安慰他，“没有没有，他们开玩笑呢，消消气嘛。”

　　顾之抱着胸坐在床上，迟野偏过头咳了一声，来到桌前拿起电脑，看向他道，“走吧，去客厅查分。”

　　顾之哼了一声，起身跟他一起出门，他们坐在沙发上，身边站着爸爸妈妈，迟野在一旁输号，顾之挤在他身边，紧张不已。

　　迟野也被他们这副样子整得紧张起来，他一个一个输完，深吸一口气，点击鼠标查询。

　　“705分。”

　　他看着屏幕上的分数松了口气，顾之激动不已，抱着他道，“啊啊啊啊，阿野好厉害！”

　　另外四人也同样高兴，迟野拉住他的手，微微压下自己的情绪，拍了拍他道，“乖乖，到你查了。”

　　顾之瞬间紧张起来，把卡塞给他，头埋进他怀里小声说，“你帮我查，我不敢。”

　　顾妈妈看着自家儿子这副样子忍不住一笑，拍了拍他安慰，“没事的，别紧张。”

　　迟野重新在上面输入顾之的信息，顾之偷偷看着心里紧张得要死。

　　迟野一手扶着他，一手按在鼠标查询键上，也莫名有些紧张。

　　顾之的成绩一直都很好，在他们学校每次都是第一，迟野猜，他或许比自己高。

　　他稍微做了下心理建设，而后点击鼠标查询。

　　当“710分”出现时，他们都震惊了，反应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

　　顾妈妈猛地抱住自家儿子，语无伦次的高兴道，“之之真棒！之之……”

　　其他人也很是高兴，顾爸爸和迟爸爸激动不已道，“今天一定好好犒劳咱们家两个宝贝。”

　　顾之也没想到，抓住迟野的手还没放，眼底泛着不可置信，抬眼看着他，迟野揉了揉他的脑袋，眉眼掩不住高兴，低声道。

　　“乖乖真厉害！”

　　顾之耳尖微红，彻底羞红了脸，双手捂住脸躲进他怀里，两个妈妈见状都看笑了。

　　但她们没有太过在意两人亲密的举动，在一旁拉着手兴奋的计划，“你们考一所大学是吧？”迟野点了点头，迟妈妈笑道，“行，那给你们在学校附近买一套房，你们住不惯宿舍就搬出来住。阿野，虽然你照顾弟弟这么多年了，但是以后还是要照顾弟弟知道吗？”

　　迟野笑着点头，盯着自己怀里那羞红了脸的人微笑，“知道了妈。”

　　顾妈妈眼里满是笑，闻言道，“我们工作忙，之之多亏有你照顾，我们才能放心工作。”

　　迟野不在意的笑道，“小事而已。”

　　顾之在他怀里抬起头，脸还是红的，顾妈妈开玩笑道，“之之这个样子，以后都不知道找什么样的女孩子咯。要是能找到跟哥哥一样的就好了。”

　　迟妈妈笑道，“哪能让女孩子照顾。”

　　顾妈妈点头，突然打趣道，“哥哥喜不喜欢咱们之之啊？实在不行你们在一起妈妈也同意啊哈哈哈。”

　　迟妈妈撞了她一下，无奈道，“胡说什么呢？之之，别管你妈妈说的，自己去找喜欢的人啊。”

　　迟野脸色僵了一瞬，随后垂眸低头不语。顾之哈哈两声，勉强扯出笑。

　　两个妈妈浑然不觉，还在一边开玩笑。“还真别说，要是之之是个女孩子，咱们还可以做亲家呢！”

　　“可不是嘛。”

　　顾之从他怀里坐起来，揪着指尖偷偷看向他，见他表情不对也不敢跟他说话，低下头一脸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