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南橘》淮汐北栀

4、少年悸动

　　晚上睡觉时，顾之固执的想要回家，迟野拗不过他便让他睡在自己床上，自己则打地铺睡。

　　这么多年了，这是他们第一次在同一个房间却不在一张床上睡。

　　房间的灯光有些暗，床上那人也很安分，缩成小小的一团，床上只有一个鼓起的圆。

　　时钟指过一点，床上那人的呼吸声已经平稳下来了，迟野极轻的起身上床，试探了下床上的人，动作轻巧的躺下去，把那个缩成一团的人揽进怀里。

　　见对方没反应，他微微缓了口气，落在他脸上的目光温柔又平静似水。

　　顾之很喜欢他的怀抱，几乎是贴近他，手臂也缠着他，似融为一体的姿势。

　　迟野闭了眼，在温柔缱绻的月光下沉沉睡过去。

　　顾之清早是被一阵淅沥的水声吵醒的，他听着浴室里连绵不绝的水流声，有些烦躁的翻了个身。

　　浴室门滋啦一声开了，随后是无比安静的。

　　透光的窗帘被人拉了上去，房间里暗了不少，顾之在一片黑暗与安静中又睡过去了。

　　“乖乖，该起来了。”

　　听到那人低柔的声音，顾之下意识睁开眼，坐起来揉着眼睛看人，白净的脸被压得红彤彤的，眼尾泛红，眼底还含着几分迷惘。

　　迟野的脸出现在他眼前时，他的心不可控制的跳动着。

　　一下两下，都是对他的心动。

　　迟野揉了揉他的脑袋，声音很温柔，“起床了，该吃饭了。”

　　顾之抿着唇不好意思的点头，抬眼乖巧的看向他的眼睛，迟野见状便出去了。

　　他们两人坐在一起吃饭，迟野今天炖了汤，是他很喜欢的红枣排骨汤。

　　排骨上的肉被炖的很烂，吃起来又香又软，顾之馋得很，喝尽了一碗又忍不住舀了一碗。

　　待吃饱喝足，他便瘫在了沙发上，看着妈妈和干妈发过来的与他们爸爸的旅游视频，有点不平衡。

　　迟野端着果盘走出来便看到他这副模样，不由得疑惑。

　　谁又惹他了？

　　迟野将切好的水果放在桌上，坐在他旁边，抬手碰了碰他的脸，声音低沉问，“怎么了？小脸皱成这样。”

　　顾之刚回完消息，闻言便将聊天栏放到他眼前，也不顾两人还处于尴尬期，气鼓鼓的说，“他们自己去旅游，凭什么留我们两个在家，好不容易放假，为什么不带我们一起？！”

　　迟野忍不住失笑，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笑道，“好了好了，别气了，吃点水果。”

　　顾之把手机丢在一边，气鼓鼓的抱着盘子开始吃，嘴里念念有词，迟野见状也没说什么，只是拿着手机在看别的。

　　晚上，他和迟野一起出了门，电影五点钟开始，他们在一楼买了爆米花和饮料，随后找到自己的位置坐好。

　　影院里光线很暗，只有屏幕上一丝微光，迟野扭头看向身边的人，他似乎在抱着爆米花吃。

　　他趁着电影没开始凑过去问，“一会儿想吃什么？还是我们回家吃。”

　　“嗯？”顾之愣了下，有些反应不及，咽下嘴里的东西想了想道，“出去吃吧，回去你还得煮，太麻烦了。”

　　“嗯。”迟野抓了一把爆米花，继续问，“想想吃什么”顾之看他，低低应了一声，电影准备开始了。

　　《星球坠落》是一部极具奇幻性的电影，开头的科技感盈满屏幕，顾之目不转睛的看着，很快就被带入进去了。

　　迟野看着他一如既往的沉迷，有些无奈的低笑，也只有这个时候，顾之才摆脱了在他面前的拘谨，变得明媚耀眼。

　　迟野看着他，心底忍不住泛起波澜。

　　这些年虽说顾之在躲他，他又何尝不是呢。

　　从知晓自己心意的那一刻起，他便无法再正常面对他。

　　他本想借着这三年掩住他对顾之的心思，却没想到在见到他的一瞬间，所有的心思都土崩瓦解。

　　他苦苦隐藏的一切，都不可制的失控。

　　以至于，他不知道该以一个怎样的身份，或者说形象留在他身边。

　　是苦守青涩的暗恋者，还是青梅竹马的哥哥。

　　这一切迟野想了三年依旧没有想清楚，他只知道，不能再让他离开。

　　那三年，他尝试放下对他的所有腌臜心思，想只以一个好哥哥的身份陪在他身边，可是他又不甘心。

　　凭什么他就要妥协呢。

　　凭什么顾之不能喜欢他。

　　凭什么他的暗恋就要无疾而终。

　　凭什么要他喜欢上顾之。

　　但有时候看着对方，迟野却萌生一种，能留在他身边就好了的错觉。

　　他可以强制压下自己的所有心意，却还是控制不住的想知道他在做什么。

　　想知道他身上发生的所有事，无论是否与他有关。

　　迟野全都想知道。

　　迟野知道他身边没什么人，唯一的一个是他的同桌，听说他们关系不错。

　　那人迟野也认识，那是他们初中一个班的同学，性格开朗热情，顾之和他坐确实变得开朗不少。

　　比起在他身边的拘谨，确实好太多了。

　　有时迟野也会吃醋，为什么顾之对所有人都那么柔和，面对他的时候却只剩下拘谨。

　　到底是他欺负人过了头。

　　还是对方厌恶他。

　　所以才会疏远他、害怕他。

　　顾之还在认真的看着电影，迟野的心却飞到了外太空。

　　看完电影出来，顾之却还在兴头上，喋喋不休的说些什么。

　　迟野神色柔和，静静的听着他的话，与他一同走进喧闹集市。

　　“要是未来能有这样的科技，那很多事是不是都更方便，真希望能成真。”

　　迟野微微揽住他腰，与别人隔开距离才道，“嗯，想吃什么？”

　　顾之指尖微顿，心里略微有些失望，但他还是看向了一边，随后拉着他上前。

　　迟野看着眼前的关东煮，心中无奈却还是给他拿了装东西的桶，顾之丝毫不客气，指挥着他去拿东西。

　　“这个，还有肉丸子、那个也要、还有这个、这个，”迟野照他说的一一拿好，递给老板娘的时候才道，“微辣，不要葱和香菜，谢谢。”

　　老板娘接过舀汤，一边自来熟地说，“这是家里弟弟吧，兄弟俩感情真好。”

　　迟野面不改色的点头，一旁的顾之却撇了嘴，似乎有些不高兴。

　　迟野看他脸色不好，也没再逛，买了些他爱吃的蛋糕水果便和他一起回了家。

　　将东西摆在桌上，看对方埋头吃着，他倒有些不明白了。

　　老板娘说两人感情好他便不高兴了吗。

　　迟野拆开蛋糕切了一块来吃，看着他的眸子有些晦暗不清，悠悠开口问，“怎么不高兴了？不希望别人说我们感情好？”

　　顾之闻言微顿，抬眼看他时眼里似有疑惑，随后撇嘴低头说，“不是。”

　　迟野想不明白，坐到他旁边问，“那是因为什么？”顾之沉默片刻，手里的动作没再继续，沉默许久才低声说，“没什么。”

　　迟野见状，忍不住烦躁，又是这样，这些年每次和他说事，总是避而不答，到底是因为什么！

　　他忍不住抓起顾之的手，逼他看着自己，顾之见他神色不虞，不禁有些无措。

　　眼神闪烁不定，看着自己的手又看向他的脸，低声问，“你怎么了？”

　　迟野轻嗤一声，盯着他的眼睛，凑近他，视线紧紧盯着他，有些咬牙切齿道，“你到底是不乐意跟我相处，还是讨厌我？啊？”

　　顾之神情明显怔住了，下意识眨了眨眼，语气不解问，“我？我没有……我只是……”

　　迟野见他半天说不出来，退开一步嗤笑道，“呵，你个白眼狼。”

　　声音冷淡至极，不知是对他的失望，还是对自己的指责。

　　顾之见他离开，不禁心慌意乱，连忙伸手拉住他，眼神无措的看向他，声音委屈，低声问，“对不起，但是你怎么了？我不知道你为什么突然这样。”

　　迟野堪堪停住脚，看向他的眼里都是气愤，强忍着自己的情绪问，“不知道？顾之，那你要不要跟我解释解释，三年前为什么疏远我？”

　　顾之闻言一顿，片刻后便松开了手，低着头站在一边，眼底噙泪，却不敢多说一句。

　　迟野见状更生气了，径直上楼没再看他，只听见顾之最后小声叫的那一句，“阿野，对不起。”

　　迟野生气到捶墙，抓着他送的礼物却不忍心真的摔坏。

　　他仰头缓了口气，想起对方刚才那副样子，还是不忍心。

　　他缓和了自己的情绪，下楼才发现顾之蜷在沙发上，缩着身子微微颤抖着，似乎还在哭。

　　迟野见状扇了自己一巴掌，随后来到沙发上抱起他，顾之见到他，双手便缠上来了，声音委委屈屈的哭。

　　“阿野……”

　　迟野心痛不已，抱着他轻轻拍着他的背，低声哄他，“别哭了乖乖，刚才是我不好，我跟你道歉，别哭了好不好？”

　　顾之哭得梨花带雨，声音一抽一抽的，摇着头却只知道叫他的名字。

　　“阿野……”

　　迟野在心底叹了口气，本来就知道顾之是个哭包，自己还偏偏惹他生气。

　　这下好了，哭成这样还不是自己心疼。

　　他轻轻拍打着他的背部，声音温柔得要命，低声哄着人。

　　“好了乖乖，哥哥错了，哥哥不该凶你，哥哥以后不这样了，以后不问了，好不好？”

　　顾之抽抽噎噎的，趴在他肩上的头抬起一点，又蹭了蹭他，脖颈皆是湿意。

　　迟野喉结不自觉滚了下，若是乖乖这副样子出现在他床上就好了。

　　顾之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声音嘶哑，小声说，“阿野说的，我以后都乖，那个不许问了。”

　　迟野无奈点头，柔声道，“是，只要你乖乖听话，我以后都不问了，翻篇了。这样说可以了？”

　　顾之点了点头，抬眼看了看他，迟野抬手揉他眼尾，不由得心疼。

　　哭得这样厉害，明天可能会肿啊。

　　顾之脸色泛红，任他揉着眼尾又揉向后颈，他微微往后靠在迟野肩上，浑身都忍不住发热。

　　又在他面前丢人了。

　　迟野把他拎起来，看了眼桌上的东西，基本没动过，便道，“想吃什么，我去做。”

　　顾之红着脸看他，站在一旁抓了抓头发，小声开口，“想吃红烧肉了。”

　　迟野点头，把他按在桌前坐好，推着蛋糕到他面前，柔声细语的说，“先吃点东西垫垫，红烧肉一会儿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