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南橘》淮汐北栀

3、少年心事

　　顾之还是被他拉出门了，在三十度的天气下。

　　现下站在中央大街上，以手掌为伞，等着他买雪糕回来。

　　他往迟野所去的方向看了一眼，看见他在低头挑着雪糕，神情温柔，很像他们没闹矛盾之前，他经常露出的那副模样。

　　温和开朗，又不失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

　　顾之沉默片刻，低下头在踢面前的石壁，思考着自己为什么会被他拉出来。

　　明明是迟野自己想出门，为什么偏偏拉上自己。

　　他想和迟野单独相处，但不想在三十度的天里跟他出门晒太阳。

　　他又不是疯了。

　　顾之在心里念念有词，思绪却随之飘远。

　　以前的迟野最是惯着他，无论自己提了什么要求，他总能说服自己去为他办到。

　　这样的无微不至，这样的心细如发，却生生让他错过了几年。

　　顾之有过后悔，却又不得不这么做。

　　迟野不喜欢他，他很清楚，所以一而再再而三的疏远，只是现在他不想了。

　　凭什么迟野不能是他的。

　　迟野是跑过来的，他带起的热风糊了他一脸，顾之强行忍下想动手的冲动，看向他手里的雪糕，眼底闪过惊喜。

　　他喜欢吃香草味的冰激凌，迟野手里两个，刚好有一个香草味。

　　迟野将香草味的冰激凌撕开包装，顾之眼神微亮，直勾勾的盯着他手里的那个。

　　“吃吧。”迟野抬眼瞥了下，眼底泛起波澜，将撕好包装的香草味冰激凌递给他，又撕起他自己那个。

　　顾之满脸笑意的咬下一块，眸光潋滟，眼神却落在他手上，迟野一向喜欢吃蜜桃味的东西，现下却拿着个葡萄味的冰激凌。

　　他心里微动，看向面前面无表情吃雪糕的人，眼睛转了转，踱步靠近他小声开口。

　　“你、我们要去哪里啊？”

　　迟野咽下嘴里那股冰凉，有些居高临下的看他，“去游乐园吧，听说你一直想去？”

　　顾之闻言愣了下，慌乱低下头掩住自己脸上的表情，咬着雪糕含糊不清，小声道，“还好吧，你听谁说的？”

　　迟野吃完了自己那块，转而把垃圾丢进了垃圾桶，擦了擦手随意道，“没谁。”

　　顾之听着他的回答并不满意，他撇嘴看向他，眼睛转了转，但他没说什么，只是眉心微微蹙起了。

　　看起来不是很高兴。

　　迟野现在不知道该和他怎样相处，毕竟也陌生了三年，想回到以前如胶似漆那样是不可能的。

　　毕竟他们都不是小孩子了。

　　现在尴尴尬尬的，虽然有些难受，但好过完全没有联系。

　　顾之跟在他身边，一起逛进中央大街。

　　里面的东西很多，吃的玩的，应有尽有。

　　迟野买了一些他以前爱吃的东西塞进他手里，又给他买了一杯奶茶。

　　顾之没拒绝，毕竟他爱吃。

　　逛到中间时，他们寻了一块人少的地方坐着吃，迟野拿过他手里剩下的，一一吃进肚子里，又将他的奶茶抢去喝。

　　顾之见状也不好抢过来，毕竟是他买的东西。

　　迟野看他一脸委屈，只能喝了两口便还给他，无奈笑道，“怎么了？喝两口都不行了？”

　　顾之抱着奶茶，转了个身，低低哼了一声便又咬着吸管喝奶茶，迟野眼神微沉，转开眼看向别处。

　　待吃饱喝足后，他们便逛到了超市，毕竟只有他们两个在家，零食什么的都得准备好。

　　不然晚上饿的时候找不到吃的就麻烦了。

　　迟野推着车跟在他后面，顾之放进去一包他便拿出来检查日期，如此循环往复。

　　路过饮料区时，顾之拿着纯牛奶和酸奶犹豫，迟野就那么撑在一旁看他。

　　眼里倒是少见的柔和。

　　顾之转头，脸上满是纠结，抬眼问他，“你说，拿纯牛奶还是酸奶？”

　　迟野眉眼微挑，带着一丝似有若无的笑道，“你两个都拿了又怎样。”

　　顾之见他这样，咬了咬唇道，“可是，会不会太浪费了。”

　　迟野走到他面前将他手里的两样都放进车里，揉了揉他的脑袋笑，“有什么好浪费的。”

　　顾之见状也不再纠结，继续往另一片区域去。

　　他如常跟在他身后，拐角的时候没想到遇到了于文宇。

　　于文宇是他同桌，为人热情，性格开朗，跟他很合的来。

　　他身边那个是他宿舍里的下铺，两人关系还不错。

　　见到他的时候，于文宇很高兴的朝他挥手，声音有些大的叫他。

　　“迟哥！你也出来买东西啊？”

　　他点了点头，顾之从一旁踱步回来，脸有些红的看向他们。

　　见到于文宇，迟野脸上竟出现了笑容，虽然不明显，但他还是看出来了。

　　于文宇也看到了他，有些惊讶道，“诶？你们是一起的吗？你们认识啊！？”

　　迟野眼神疑惑，不太懂他的意思，一旁的顾之却红透了耳根，往他身后躲了躲。

　　于文宇见状继续道，“咱们打球那会，他可是经常来拍你的，你没发现吗？”

　　顾之听着他这么直白的戳穿，脸上表情瞬间便消失得一干二净。

　　他想要跑。

　　迟野眼神落在他身上，嘴角带着似有若无的笑意，眼底似乎含着探究。

　　顾之更想死了。

　　他为什么要妥协出门。

　　空气安静了一秒，迟野开口道，“我们东西买完了，先过去付款了，你们继续。”

　　于文宇浑然不觉，连忙点头道，“好，回去注意安全。”

　　顾之低着头快步往前走着，迟野提着东西在后面追，见他有些落荒而逃的模样，心里不由得失笑。

　　但走回去是不现实的。

　　他跑上前拉住他，随手拦了辆出租车，顾之低着头坐在离他最远的位置上，沉默不言。

　　迟野也没想现在就发问，便安静下来，车子里一片寂静。

　　回到家时，他拉住想跑回家的人，将他拉回了房间。

　　迟野在下面将东西一一归置好，顾之在上面忐忑不安。

　　迟野坐在沙发上给于文宇发消息。

　　cy：你刚才说的事我怎么没印象。

　　于文宇：哎呀，你又不往台上看，你但凡看一次你不就发现了吗。

　　于文宇：话说你们认识啊？怎么没见你们在学校说过话？

　　cy：认识。

　　他放下手机，揉了揉眉心，如果他曾在看台上见过顾之的话，他们是不是就不会冷淡那么久了。

　　是不是高中三年，都会有对方在身边，不至于他缺席了顾之最为要紧的年纪。

　　迟野莫名有些后悔，如果他再多缠着他，是不是顾之就会告诉他突然冷淡的理由。

　　是不是他就不用抓心挠肺的想他，而不敢去见他。

　　他起身上了二楼，到了门前却突然胆怯，如果顾之去看的别人，他又该怎么办。

　　他犹豫了很久，还是拧开门进去，顾之还是刚才那个姿势，坐立不安的等着他，见他进来，抬眼一瞬又垂下眸，忐忑不安的抓着自己的指尖。

　　迟野走过去站在他面前，顾之没有抬头，但是他耳根子已经红透了。

　　迟野喉结微滚，忍着脾气问他，“想见我为什么不来见？装陌生人不是你先开始的吗？为什么不继续装下去？”

　　顾之手指微微抓紧了床单，咬着嘴唇不敢说话，心里却在默默反驳。

　　但迟野已经在发火的边缘了，他不敢惹他。

　　迟野拿过他一旁的手机，顾之见状有些不知所措，想抢又不敢抢，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解锁打开相册。

　　相册里有很多迟野的照片，球场上的、放学路上的、坐在沙发上面无表情的，各种各样的都有。

　　迟野心头微动，有些猜测又不敢去说穿。

　　只是就着一件事问他，“顾之，给我个理由。”

　　顾之微微阖眼，心在慢慢下沉，嗫嚅着不言，心里清楚地知道他已经生气了。

　　迟野只会叫他乖乖，除却三年里他没叫过以外，其余时间，可以说从小到大，迟野没叫过他大名。

　　迟野把手机扔在床上，发出重重的一声，似乎在发泄怒火，顾之下意识抖了下，不得不开口。

　　“对不起……”

　　迟野嗤笑一声，看着眼前这个缩成一团的人，语气冷漠，“还有呢？”

　　顾之咬了咬唇，忍着想哭起来的心，抓紧被子低声道，“我不是……”

　　迟野等了半天没等来他的下一句，有些恼火的把他推到床上，压着他恶狠狠的问，“不是什么？说啊！”

　　顾之见状忍不住哭出声来，皱着脸，眼泪汪汪的往下流。

　　“对不起对不起……”

　　迟野咬牙切齿的捶了他旁边的床一下，顾之被吓到不敢哭了。

　　迟野用膝盖挤开他的腿，往上磨他，顾之忍不住一抖，抓着他的手推他，难受的哭。

　　“不要……”

　　这是三年来迟野欺负他时最常用的方法，但凡顾之不听话，他都会磨着他，让他不得不听话。

　　顾之推着他，心里难耐又难受。

　　就算他喜欢迟野碰他，但也不喜欢他这样磨他。

　　这种□□又不得满足的方法，他不知道迟野为什么要用在他身上。

　　迟野狠心的磨蹭他，看他眼里慢慢流出泪，眼神涣散又迷离。

　　趁着他现在意识不清，迟野低声问他，“乖乖，为什么不理我？”

　　顾之眼神涣散着，听着他的声音才看向他，嘴角微张，神情有些难耐。

　　“好难受……阿野、”

　　迟野听着他的话，还是不忍心继续欺负他，只好起身揉了揉他，帮他弄出来。

　　顾之红着脸缩在一边，迟野进浴室洗了手，回来见他这样，无奈摇头。

　　这会已经将近一点，他不想做饭，只好拿着他的手机问，“中午点外卖吧？想吃什么？”

　　顾之湿红着眼圈，抬眼怯懦的看向他，糯糯的开口，“鸡蛋羹。”

　　顾之很喜欢吃软的东西，鸡蛋羹啦，炖得很烂的五花肉啦，还有各种各样的。

　　反正迟野不挑食，便跟着他的口味点了几样，看他似乎还难受，便弯下腰伸手去碰他的腰，声音低柔的去问他，“乖乖，还好吗？”

　　顾之抬眼瞪他，眼尾泛着泪光，似乎很生气，又想起刚才的事，红着脸低下头，耳根子又红了。

　　迟野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那样，但他们之间应该不至于因为这事就闹掰。

　　他低声哄道，“刚才是我不对，你别生气了，你要是实在不喜欢，我以后不那样磨你了，好不好？”

　　顾之闻言脸更红了，想到对方还那样帮他，他心里更羞得无法接受，用力推开他嗔道，“你混蛋！”

　　迟野一时不察被他推的有些踉跄，但他也不好说什么，只好心虚的摸了摸鼻头，盯着面前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