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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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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起,谢光鸣在天蒙蒙亮时便着手安排启程,行程来得突然,府里下人毫无准备,收拾起行囊来手忙脚乱,好在丞相府这等钟鸣鼎食之家的下人们做事向来麻利,虽匆忙但到底在午饭前准备好了一切行装。
从凤翔到开封只走陆路,然中间一条黄河阻隔,有一段无法避开的水路。
谢光鸣租了两艘奢大的船,一艘装行囊,一艘乘坐。
此行不知会去多久,他自己没带多少东西,却帮魏瑶几乎是连一双绣袜子也带了来。
就连船舱内的寝屋也是临时更改成了她府上闺房的模样,理应是极为舒适的,然春日里河面易刮风,又时不时就下一场春雨,舵长不敢行进得太急,走走停停的很是耗时。
因此魏瑶不大适应,第二日便开始晕船。
她坐在绣着牡丹花的床帐里头吐得天昏地暗,知春为她捧着唾壶,瞧着她小脸发白的消瘦模样心疼得不得了,却又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吩咐厨子制些止吐的酸食呈来。
伺候魏瑶吃过止吐酸食,知春又吩咐人将消息传到丞相所在的主舱。
其实除了功课和为人教养,丞相很少管姑娘,就算姑娘生病,他也只是尽所能地请太医来看望,他自己则很少亲自来看她。
因为姑娘性情冷淡,不太爱说话,丞相也不是话多之人,一大一小聚在一起相顾无言,场面一度陷入冷场的尴尬,二人便心照不宣地疏远了距离,宛如邻居般不冷不热地相处。
但即便是这样,姑娘晕船的事也该让丞相知道,他来不来看姑娘是他的事,但若是消息没传到位,那便是她做丫鬟的不是了。
但知春没想到消息传出去没过一盏茶的功夫,轮椅嘎吱嘎吱的声音便响了起来。
远远地瞧见茫茫的水雾中间,慢慢晃出了道月白的影,丞相转着手腕上的佛珠,神色淡淡地问:“她呢?”
知春低下头:“吃过午饭才睡下。”
谢光鸣挥挥手让他们都退下,便是一直贴身照顾他的侍卫近南也退了下,他自个儿滚着轮椅进了魏瑶所住的侧舱。
她这间舱房左右通窗,从打开的窗户望出去,能看到水天相接的远处白雾茫茫,水波浩渺,开阔的视野令人心情舒畅。
河面清风徐徐吹进,屋里永远都透着一股凉凉的冷意。
甫一进门,谢光鸣便拢了拢衣袖挡住凉风,再抬眼时,瞧见牡丹花纹的床帐内有道起伏的小人儿轮廓,她被掩映在牡丹花纹下,如同躺在花丛中的一抹倩影。
他滚着轮椅到榻边,瞧见床头小几的篮子里放着一件未完成的绣品,他没有偷看旁人隐私的习惯,但魏瑶除外。
几乎是不受控制的,他指尖拿起绣品,绣的是湖面莲花,料子是上等的,不过女工的精细程度就很难说了,他几乎可以确定他的侄女变成了谁。若非如此他绝不会来看她,顶多是和往常一般找大夫来看便了事。
至于这绣品是送给谁,谢光鸣不用想也知道是送给自己,因他的腿疾一到阴雨连绵的冷天便会疼得苦不堪言,前阵子她便说要给自己做一条毯子盖腿儿。
谢光鸣要什么有什么,从不稀罕旁人送他什么礼,但眼下他竟然有些期待这歪歪扭扭的绣品。
他放下绣品撩开床帐去看榻上的人,她似睡着了,但一双秀气的眉却紧紧拧着,仿佛做了什么锥心疼肺的噩梦。
的确是噩梦,魏瑶梦到了她在明州勾引谢光鸣的时候。
她蹲点到谢光鸣所住的客栈,忽悠了送热水的客栈小工,主动去给谢光鸣送洗浴的热水,后脱光了躲在浴池里等他。
谢光鸣进来后未曾发现异常,在池子边脱了衣裳,魏瑶憋气躲在水里,通过摇晃不停的水波瞧见他的裸/体,精壮的腰身和垂软的那物,从她的视角正好可以瞧见口口旁边儿的一颗红痣。
她头一次见位置那般刁钻又生得骚气的红痣,一时忘了呼吸,等反应过来时已经喝下了一大口水,呛得她咳嗽着钻出水来,跟谢光鸣来了个面对面。
那会儿她趴在浴池边缘,好死不死的高度让她一张娇俏的脸正好对上他裸出来的头头,她甚至能清晰看见它的形状,有点儿三角形的样子,中间有条小口口。
“魏瑶?”
他眼神一冷,狠戾和嫌恶的模样令魏瑶很心慌,一慌张就容易做错事,她几乎是下意识地伸手一拽,残了腿的谢光鸣毫无防备地摔下水,扑通扑通溅起无数水花。
谢光鸣被她压在浴池底下,紧张得脚趾一缩,钩落了她的脚环。
谢光鸣很快翻身重新做人,一把将魏瑶甩开抵在浴池边,他赤/裸的腰腹紧贴她着轻纱的肌肤,明明浴池的水已经凉下去了,可他却觉周身燥热,急红了一张脸道:“我看你真是疯了。这次是躲浴池,下次你是不是得钻我的被褥?”
魏瑶娇媚一笑:“丞相要是愿意也不是不行。”
她跟随姑母在青楼学过媚术,勾引男人第一步便是将身子练得柔软如丝绦,一条腿想怎么弯曲就怎么弯曲。
她随心所欲地抬起一条腿,用脚趾尖轻轻刮擦过谢光鸣的胸口,带起的丝丝痒意让谢光鸣呼吸变得沉重,灼热的双目直勾勾盯着她,眼中如火的欲望要将她从头到尾的席卷、吞夺。
她如愿地一笑,脚趾又从胸口划到他的耳边,大拇指挑/逗他的耳垂,殷殷笑道:“我知道你很难受,现在一定很想要我吧?你在忍耐什么呢?丞相整日修佛,未曾体验男女之乐所以才这般厌恶,难道你不想感受感受世人谈之变色的快/感吗?”
“一派胡言!”谢光鸣一把捏住在他耳边作乱的脚踝,力道大得几欲捏断她:“这是我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要是你再出现,我真的会杀了你。”
“你修佛,难道也杀生吗?”
“你要试试看吗?”
魏瑶跑了,那只落在水里的脚环也没带走。
谢光鸣抓住了她,强行把脚环套在她的脚踝,他温柔地抚摸过她玉白的小腿,犹如弹琴那样在她肌肤上轻点,轻柔缓慢到诡异,然后他亲吻她的脚环,也舔/舐过她脚环下的肌肤,阴笑着说:“是你先开始的挑衅我的,要是敢擅逃,我砍断你的这条腿。”
他在魏瑶的眼里,一直都是清明如神佛、高冷如谪仙、不可攀玩的,一朝变成这副模样着实吓她不轻,她尖叫着从梦里醒来,晕船的恶心让她一起身便呕吐,哇的一下吐了谢光鸣满身。
魏瑶看着他那一身月白佛衣布满污秽,生怕他像梦里那样找她麻烦,忙皱着一张脸装出可怜:“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
“无碍,”谢光鸣混不在意地扶起她,关怀问:“很难受吗?”
魏瑶轻轻嗯一声:“晕船,恶心得想吐。”
“且忍一忍,我已经让大夫为你抓药了,”谢光鸣摸出随身携带的洁白丝帕为她擦干净污秽的嘴角,又吩咐知春打热水进来为她洗脸。
魏瑶因那般荒唐的梦丧失了说话的兴致,沉默着恹恹地点头。
谢光鸣擦净了她嘴角,将帕子丢进知春打来的热水里揉搓,状似漫不经心地问:“梦见了什么?”
魏瑶清楚他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便也没敢说‘什么也没梦到’的话,她改了一下梦境内容说谎:“我梦到我跟小叔到了开封后,小叔便带着知春他们走了,丢下我一个孤零零的。我找不到路,也不知怎么才能见到母亲,那种一个人孤孤单单的感觉很让我害怕。”
谢光鸣默了默,说:“梦与现实都是反的,我怎会丢下你,绝不可能的。”
他说得郑重,宛如一种诺言,他这种语气不该是小叔对侄女说的,让魏瑶不知怎么接话,只好换了个话茬:“小叔,我们还有多久到开封?”
“再过三五日便可渡过黄河,再行约莫十日的路程便可到开封。”
魏瑶在心里算算日子,只有半个多月的路程了,若是赶工,或许能在入宫时做完送给太子的毯子。
只是这样一来时间紧迫,想要歇息怕是不能够了,当下便拉过篮子,没发现绣活被人动过,拿起绣花针便开始赶工。
绣了没两针,谢光鸣伸手抽走她的绣品:“这些东西什么时候做都不要紧,你晕船先好好休息,我这腿是老毛病,不是你一条毯子便能让它不疼的。”
魏瑶着实没明白他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便只能回答他前一句道:“这东西送给我在开封的一位故友,若是不抓紧做,到时便来不及了。”
谢光鸣正要将绣品折叠的手一顿,俊美的面容绽出一个温和地笑来:“哦?送给哪位故友?”
迟早都是要知道的,魏瑶半坦白半撒谎道:“送给太子殿下。早前我进宫看望母亲时见过他,觉得谈得来,便一直保持着交情。听闻太子如今病了,宫里的毯子虽好但也不及我亲自做的,我问大夫要了些清心凝神的药缝在里面,对他身子大有益处。”
“你挺有心。”谢光鸣极力克制将那脆弱的绣品扯碎的冲动,他轻轻地、慢慢地把它还到了魏瑶手中,笑着说:“便是如此也要注重身子。”
“知道了。”
魏瑶说没再给过他眼神儿,忍耐着晕船的恶心,一针一线地认真绣着。
她的女工虽然拿不出手,但太子不会嫌弃,上辈子他求她帮忙做一件里衣,还没来得及他人就不在了。
“那我先回了,明日再来看你。”
“嗯。”魏瑶头也不抬,随口敷衍。
谢光鸣的笑容慢慢消失,转过轮椅背对她的那一刻,眼底飘出阴冷的森然,待出了屋门见到知春、近南等人,他又笑如春风,没事人一般吩咐知春好好照顾魏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