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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愿代她服侍陛下 ...

  •   “陛下说不准动他!”张放语气很冲,“才穿上,又解开!若凉着心口,你担待得起?”

      王莽侧目回道:“侯爷还怕陛下着凉?下官只道你特意泼水,为陛下降温哩。”

      “你……你算什么东西?我伺候陛下那会儿,还不知你在哪村屠狗哩!”张放急眼嚷起来,气得跺脚来回乱窜。

      王莽冷眼观之,嘴上虽不落下风,心里却暗自懊恼。大丈夫当志存高远,如今他却沦落到与佞幸之辈争风斗嘴,实在有辱门楣。

      太医这时才赶到,请了脉后,说天子染了风寒,须得放血祛风邪。

      刘傲于昏沉中听见“放血”二字,急忙拍床大叫:“放什么血?谁敢动朕,朕给他血放光!”

      风寒不就是感冒?感冒是由病毒引起的,烧成这样,说明这病毒还挺厉害。可感冒病毒是能自愈的,吃药七天好,不吃药一个礼拜;西汉这种医疗水平,连无菌操作的观念都没有,让他们拿小刀一划拉,万一伤口感染,神仙也救不回来!

      张放凑上前来劝道:“陛下别怕,就那一下,一眨眼就好了,不疼,嗯?”

      这货真会添乱,刘傲心想,老子原本在深宫里待得好好的,还不都是你,把外面的病毒传给老子!

      “滚!”刘傲怒道,“你不来,朕好好的;你一来,朕就病了!”

      张放闻言两眼一怔,泪珠儿劈里啪啦顺香腮滚落。

      太医跪在地上连声告罪,王莽见势不妙,抽身便往外退,欲往长信宫请这冤家的娘亲来治他。

      却听刘傲喝道:“王莽!你给我站住!休想去搬救兵!”

      王莽只得咬牙退回榻边,眼看着太医与张放双双含恨告退,诺大的宫室里,便又只剩下他与天子两人了。

      刘傲烧得面红似火,王莽只得不停为他擦拭手脚,水换了十几道,仍止不住他额头滚烫。

      这会儿王莽的手才从凉水里拧了帕子出来,便被他逮住,贴在脸上降温,再不肯放开。王莽只得跪在榻边,一手被他抱着,另一手攥帕子擦他额头。

      刘傲难受得睡不着,蹙眉一直哼哼,竟说起胡话来。

      “报应啊!”

      “我要死了。”

      “大汉不是法外之地。”

      “不能穿龙袍擦边。”

      ……

      长信宫的救兵终究还是来了。

      太后王政君心疼孩儿,却不忍强迫他放血,急得直掉眼泪。太医便又献一策,说可使下人自冰其体,以身熨主,为陛下降温。

      太后自然首肯,连忙吩咐下去。白贤便拎过一个婢子,命人以浴桶盛井水,要把那小丫头浸泡进去,预备冻僵了送上龙榻。

      瘆凉的冰水,人进去,再出来贴着天子热烫的身子,冷热一激,寒气入骨,能不能活下来全看造化。

      那婢子不敢说不,却吓得两眼发直,腿一软,跪在地上抖如筛糠。

      王莽定睛一看,不是别人,又是那倒霉的阿雀!

      蓄养私奴本就违背圣儒教诲,怎可这般不爱惜人命?王莽蹙眉腹诽,却敢怒不敢言。

      他跟在长信宫仆役身后,临到他们要将阿雀投入冰水之时,他突然出声制止:“公公容禀。这婢子年幼孱弱,怕捱不住,反添晦气。在下愿代她服侍陛下。”

      太医摇头道:“不可。公乃纯阳之体,受此阴寒之物侵袭,难免伤其根本……”话未说完,便被王莽狠狠剜了一眼,只得噤声退了出去。

      王莽除去衣裤,只在腰间围一罩布,露出一身结实好看的肌肉。他提气浸入半桶冰凉的井水里,却并不觉十分寒冷。泡了一会儿,水便被他体温暖得没那么凉了,他却仍神色自若。

      阉人们便又打来井水,不住往他身上浇,直到他失温打战,手脚渐渐失去知觉,这才擦干身子爬上龙榻。

      刘傲火热的身子一挨着他冰冷的肌肤,顿觉舒爽无比,禁不住手脚直往他身上攀;脑袋埋进他怀里,连头痛都减轻了几分。

      王莽素来修身自重,极少宣泄己欲,这会儿被刘傲搂着拱来拱去,难免有些蠢动。幸而刘傲烧得糊涂,全无察觉。

      身上慢慢热了,王莽只得又下到凉水里,再把自己冻冰。如此反复几次,刘傲热度稍退,终于不那么难受,抱着他渐渐睡着了。

      次日,刘傲醒来时已舒服多了,只是身上还略有些酸痛。昨晚围着他转的王莽和张放都不见踪影,守在龙榻边的是淳于长派来的几个兵卫之一。

      “什么时辰了?”刘傲问。

      “陛下,未时初了。”兵卫跪在榻前答应,“臣为陛下传汤水来?”

      刘傲点点头,心头暗喜。这就到下午了?生病就不用上早朝了!

      刘傲本想坐起来活动活动身子,起了一半,又缓缓躺下,还装模作样地“欸呦”一声,说:“朕身上疼得要不得。”

      兵卫赶忙为他掖好被,出去传了一声,又回来守在榻前陪他。

      刘傲躺着并不十分踏实,总担心待会儿王莽又窜出来、逼他去参政殿。便试探道:“王莽呢?”

      兵卫抱拳应道:“王侍郎服侍陛下彻夜未眠,天亮时太后准他回家歇息去了。”

      太好了。刘傲将脸埋在被里,露出庆幸的微笑,打算再多“病”个几日。

      可躺在榻上呆望天花,着实无趣。刘傲被兵卫扶起来,喝完一碗姜母鸡汤,便觉百无聊赖,只得与那小伙子闲聊。

      原来,淳于长派来的是一家四兄弟。年纪最长、有法令纹的,是老大周远;底下一对双生子,高个儿是弟弟周穆,矮些的是哥哥周敬;此时与刘傲扯闲篇的则是性格开朗的老幺周宝。

      幸得天子垂青,周宝十分兴奋,不一会儿便打开话匣子,将他大哥如何疼他,二哥三哥如何作弄他、挤兑他,还有他四兄弟从小到大惹的事、闹的笑话,都讲了一遍。

      刘傲听得乐呵,后来更是把另外三个也叫进来,准他们围坐在龙榻前的地上,就着几盘杏干、肉脯,聊得热火朝天。四城门何时宵禁、以何理由可以出去,宫中守卫巡察、换防的时间班次,乃至京城里哪儿有斗鸡走马、吃酒听曲的好去处,刘傲都打听得历历落落。

      话虽如此,这几人却粗中有细、极有分寸。每当刘傲问起淳于长的事,他们便轻描淡写一带而过,不说好也不说坏,对这前任主子十分尊敬。

      下晚时刘傲恩准周家四兄弟在龙榻前陪他用饭,可吃着吃着,他心里不知为何竟有些惴惴,像有什么事放心不下。

      几人伺候他睡下,在黑暗中躺了许久,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在焦虑什么。

      王莽一整天没出现了。就算是回家补觉,这会儿也该醒了,怎么还不进宫来?

      张放是被他骂走的,可王莽呢?昨晚的事他大半记不得,该不会他烧糊涂了、说了什么蠢话,又把那家伙气着了?这也不好问呐,倒显得他多在意王莽似的。就这样在纠结中睡去了。

      第二天一早醒来,刘傲一面装头痛、身子酸,一面蒙在被子里心烦意乱。王莽这货怎么不来叫起?

      太医来请脉,刘傲没一丝好脸,太医无谓自讨没趣,便磕头告退,还为自己找台阶道:“陛下恕罪。昨夜王侍郎为陛下降温后,今日也发热打战、下不了地,太后命臣往他府中诊看,臣先行告退了。”

      刘傲并不知道王莽是如何为他降温的,一听这话,只觉胸口像有一块大石安然落地,竟笑开了:“哟,他被朕传上了?”

      太医愣了一下,急忙磕头请罪:“陛下恕罪,臣不敢!是他自个儿造的因果,并非陛下……”

      “好了好了,你去给他看看吧,”刘傲挥手打发他走,又补了一句,“可不准给他放血啊!”

      如此他便安下心来,要了几样糕饼作早饭,继而招呼周家四兄弟陪他消遣。

      四人在龙榻前打了几套虎拳、猴拳,又耍枪棒、练摔角,玩了半日;下午刘傲又命人取来围棋,教四人用黑白子玩五子棋、跳棋;甚至拆散竹简,指挥他们以刀刻花儿,当扑克牌打。

      晚饭时太后差人来探视,刘傲慌忙将这些玩意儿藏进被里,又躺回床上哼哼叫疼。

      到了第三日,刘傲一早醒来,便觉头昏脑胀,浑身不自在。再这样下去,没病也得躺出病来。他无奈决定,还是起来活动活动,不装了。

      早朝能躲一天是一天,刘傲硬在床上赖到巳时敲过钟,这才伸个懒腰,正准备起身,却听屏风后传来熟悉的低沉男声。

      “有劳。陛下可起了?”

      刘傲急忙将被一裹,翻个身又装上了。

      “臣恭请圣安。”王莽并不买账,进来行礼道,“早朝时辰已过,陛下大可起来用饭了。”

      “欸,朕一动,身上便疼,像要散架了似的。”刘傲慢吞吞转过身来,手按着额头十分做作。

      他从指缝里偷觑,两日不见,王莽竟消瘦了不少,颧骨都凸显出来;眼下两团乌青的黑眼圈,倒像熬了几个大夜似的。

      “巨君好些了?”把病毒传染给人家,刘傲十分内疚,不好意思再装,于是改口道,“朕躺了几日,也该下地活动活动筋骨了。”

      王莽扶天子起身,周家兄弟传来几样清粥小菜。刘傲吃喝洗漱完毕,正甩着膀子合计今天去哪儿玩,却见王莽冲外面招呼一声,几名身着红黑深衣的官人,两人一组抬着几个硕大的木箱进来。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愿代她服侍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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