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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他爱往人身上坐 ...

  •   “度儿,你何故在此鬼鬼祟祟?”人堆里,司隶校尉即刘度叔父刘忱宏声质问道。

      刘度吓了一跳,慌忙背靠门板立正,吞吞吐吐道:“我,我来问……经义学问,怕小夫子忙,嗯,瞧瞧他忙不忙。”

      刘忱怎会不知侄儿脾性,经义学问与他何干?便横眉冲他使眼色,示意他闪到一旁。

      刘度仍在发愣,背后门扉忽地一空,他失去重心往后栽去,正倒在开门的刘歆身上。

      刘歆仍不搭理他,将他推开后,便出来向众人行礼。刘度也跟着深深作揖。

      刘忱趁势拱手道:“这不孝子顽劣造次,是我家管教不严,惭愧惭愧。承蒙刘侍郎悉心提点他学问,实在无以为报。”

      刘歆连声道“惶恐”,又问诸位长辈、上官此番莅临有何指教。

      刘忱叹道:“天子连日不朝,不知龙体康健否?敢问刘侍郎,今日可入宫面圣?臣等殷忧闵乱,却不能上达天听,如今走投无路,不知可否烦请刘侍郎……”说着从袖笼中掏出一卷竹简,“代为上奏?”

      刘歆固然多次代上批奏,却也知擅动奏疏不合规矩;师兄曾多番提醒,叫他万不可将代阅一事传扬出去。十几名朝中重臣纷纷掏出竹简请他代递,他却心虚不敢接受,连连摆手说“不”。

      刘度却在一旁大剌剌道:“这么多,如何拿得了?入宫时须搜身净袋,怎可带得进去?”

      众臣纷纷恍悟,便三三两两交头接耳,又拆开各人奏疏,指点着商量许久,最终刘忱捧着两份挑选出来的竹简,冲他俩道:“这样可好?劳烦刘侍郎与侍中一道,各只带一份入宫。如遇司马门搜查,可请兵卫通融一二?”又掏出几枚银角,握进刘度手中。

      “这……这是何意?臣并非……”刘歆惶惑万分,刘度却满不在乎地接了,甚至大包大揽道:“小事,小事,上官放心,我等必定不辱使命。”

      两人恭敬送众人离去,刘度不由得暗自窃喜:这下小夫子总不能再不理他了吧。

      人走光后,刘歆气不打一出来,回头指着刘度语无伦次道:“你,你这……简直胡闹!这岂是我等该管的事?你怎么敢……哎!”

      好多天了,刘歆终于又同他讲话了,刘度喜笑颜开,瞧着刘歆因生气而小脸泛红的可爱模样,憋不住笑出声来:“哈哈,我若不管这事,子骏还不理我哩!”说着又伸手要去搂抱人家。

      刘歆以手中竹简为器,抵住他胸口将他推开,发火道:“休得动手动脚!我不是你那些狐朋狗友!少来招惹于我!”

      刘度强憋住笑,连连点头:“是是是,在下失礼了,请小夫子饶恕。”

      刘歆手捧两卷烫手山芋,着实坐立难安;又有刘度在一旁纠缠打搅,书亦看不进去。耽搁半晌,他终于忍无可忍,不得不冲门伸手,出言赶客:“课业繁重,恕不能奉陪,子衡请便。”

      刘度恬脸笑道:“小夫子用功还需背着人怎的?我又不出声。”

      “你不出声,亦不干正事!舒头探脑,一味打搅人!”刘歆恼了,揪住他肩上衣料,往外拽他。

      “我何时打搅你?”刘度拧身赖道,“小夫子做得什么好学问,看都不让人看?”

      “你到别处去,走,走!”刘歆急眼轰他,他却仍嬉皮笑脸、没个正形。

      怕刘歆当真恼了,又不理他,刘度便服软道,“好好好,我干正事,干正事还不成?你说我干什么正事?我写一篇字?”说着装模作样从案上拎起笔来。

      刘歆赖不过他,想着让他闭嘴练练字也好,便抽出一卷《尚书·尧典》,甩给他抄,这才令他老老实实坐了下来。

      好容易捱到酉时,两人早早换了官服,袖揣竹简往宫里去。

      未央宫正传晚饭,天子一手托腮,一手使竹筷扒拉碗中菜蔬,仍是那副落落寡欢的模样。

      “你俩怎么一起来了?”天子恹恹抬了抬眼皮。

      刘歆顿时一脸尴尬做难,手摸袖笼不知如何开口。

      刘度笑道:“臣收了几角碎银,替人递样东西。”说着大大方方将竹简与银角尽数掏出呈上。又冲刘歆挑了挑眉。

      刘歆便也扭扭捏捏拿出竹简:“臣亦……臣未受银。”

      天子撇嘴让放在一旁,刘歆肩头一松,长出一口气。

      “班婕妤誊写的案卷,你看看吧。”天子搁下筷子,示意阉人将竹简取来。

      刘歆端端跪好,领了卷便专心审阅。

      卷中,京兆尹上报,淳于长家人及亲随皆云他天一黑便去了倡馆,又有几名倡伎伶人旁证,口供清晰稳妥,他并无犯案时间。

      刘歆合上卷宗“这”“那”了几声,饶是不服,却也同天子一样愁眉不展。

      天子接过卷宗,往地上一掷,丧气道:“朕怎么就那么不信呢,刚好他就有这么扎实的不在场证明?到头来,是谁下药害朕,竟也成悬案了!这破皇帝当的……窝囊死了!”

      刘度与刘歆闻言惶恐万分,连忙磕头请罪。刘度偏头使眼色问刘歆是为哪出,刘歆只闭目叹息,不敢作答。

      刘歆仍不死心,抬头道:“陛下明鉴。师兄曾指淳于长以淫药摆布富平侯,此非一日之害。若能遍访富平侯家人旧友,说不定曾有人瞧出端倪,或知晓内情?”

      天子叹道:“那要访到几时?人走茶凉,他死得蹊跷,谁还敢认是他‘旧友’?”

      两人便又泄气陷入沉默。

      忽然,天子下巴一缩,瞪眼缓缓转向刘度。

      刘度歪提嘴角,笑得难看:“陛下英明,臣只同他……只两回,其实不熟……没有深交,没有……”

      “你都睡过人家了,还要如何‘深交’?”天子揪过刘度质问道,“你可还记得,你去时张放是何形态?可浑身发热,面色潮红?”

      刘度蹙眉回忆,又尴尬笑道:“是倒是,可人在那样的时候,不都如此?”

      “那他可还能行动?是否四肢瘫软、动弹不得?”天子追问。

      刘度茫然望天回想,天子又问:“他爱往人身上坐!叫你去那几次,他可曾骑上你身?”

      刘度思忖道:“陛下这么一说,倒确有些奇怪。那两回,他还真是往那一瘫、任人摆弄的模样……”

      说着他侧目偷瞄刘歆面上神情,见刘歆嘴角紧绷、面沉似水,急忙补道,“是!陛下所言甚是。那时富平侯因药痴迷、予取予求,臣只得勉为其难、为其解困罢了。”

      刘歆冷冷斜他一眼,拱手向天子道:“陛下英明。如此说来,富平侯两年前便中过药蛊。可彼时师兄与他全无交集,这药绝非师兄所下!淳于长才是那个一直在他身旁、有机会下药的人!”

      天子劫后余生似的,按住他肩头连声说“好”,叫他将此记下。刘歆便要来笔墨,郑重往案卷上增补此节。

      刘度十分不自在起来,不住探看刘歆脸色,抓耳挠腮、如坐针毡。

      天子见他这副形状,懒懒哼笑一声,问他:“你又想祸害人家?”

      刘度立时红脸炸毛:“陛下此话怎讲?臣何时……谈何‘祸害’?陛下勿信谣言,臣行端止正,从不祸害人!”

      “呵呵,”天子翻眼嗤笑道,“收人钱财,替人带货,你行端止正!带的什么货,你给朕念念。”

      刘度磕头请罪后,便将他带进来的竹简拆开,逐字逐句朗声念出。

      前面一大段儿繁丽词藻,刘度只识其字,不明其意,好不容易念下来,已十分吃力。

      后一段终于能看懂。

      “……七月,夏末,莽为待诏黄门,初入宫,北海数见巨鱼,邪人进,贤人疏。”

      “八月,秋,莽晋光禄大夫,再入禁中,长陵黄沙蔽日,阴盛侵阳,邪蔽上光。”

      “十月,入冬,上携莽幸骊山,骊山雨,水出山谷,伤千民,灾以警,上不闻。”

      “冬月,岁寒,莽加侍中,代行天子事,日有食,邪以偷天……”

      刘度越念音量越小,乃至声颤如抖,脸色刷白。

      哐啷一声巨响,天子挥手将面前食案掀翻。菜肉汤水飞溅,刘度闭目却不敢躲,淋了一身狼籍。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9章 他爱往人身上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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