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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又将他送上龙床 ...

  •   “放开朕!”刘傲怒道,“岂有此理,真就不把朕放在眼里?”

      公孙澄拖住他腿,王莽抱着他腰,硬把他拦下来。

      “陛下息怒。此时太后不知消气与否,陛下若前去争辩,只怕是火上浇油,令公孙公公获罪更甚。”王莽劝道,“不如先传医官来,替他诊治为要。”

      刘傲这才松了劲儿,将公孙澄打横托起,抱进寝殿,搁在龙榻上。上手轻飘飘的,毫不费力,公孙澄这小身板也太单薄了。刘傲内疚无比,眉头紧蹙一个劲儿地叹气。

      “这两天也没给你吃?”天子问。

      公孙澄一开口,眼泪又潸然而下:“夜里干爹差人送了米汤来,因不能去解手,奴婢不敢多饮。”

      天子摇头哀叹,吩咐将骊山带回的碧玉瓜拿来。

      公孙澄唇角咧着血口,张口受限,刘傲想用匕首将瓜切开,又被王莽拦下:“陛下不可再动兵刃。”

      王莽接手代劳,将甜瓜削皮、切成手指粗细的小块呈上。天子拿起一块塞进公孙澄嘴里,软语道:“甜吧?你先垫垫肚子,待会儿饭来了可不能一下吃太多。”

      公孙澄哽咽着点点头,酸咸眼泪与蜜糖般香甜的瓜一同入口,别是一番滋味。他忽地瞧见天子拇指背上戗掉好大一块皮,红艳艳的伤口刚起了一层薄痂。

      “啊,这……”公孙澄惊得抽一口冷气,“君上受伤了?”

      “这点小伤算什么?”刘傲想起破皮的原因,便从怀里摸出那柄新做的竹蜻蜓,递给公孙澄道,“喏,朕说过给你做个新的。能飞,朕试过了。”

      天子是因为他做竹蜻蜓而受的伤!公孙澄颤抖着手接过来,一头扎进天子胸膛,哭得说不出话来。

      少顷医官来,在公孙澄脸上涂抹药油,又将他跪扁的膝盖以绷带裹缠,嘱咐他百日之内不可再跪。

      “你就在这儿养着,哪儿也别去,朕准你不跪。”天子摸着他头顶道,“叫他们把饭食端来,你吃了就在这儿睡吧。”

      天子既如此吩咐,王莽便知趣告退了。他一走,公孙澄又张开双臂扑进天子怀里,嚎啕大哭。

      “好了好了,不哭了,”刘傲低声安慰道,“下回朕去哪儿都带上你,嗯?”

      公孙澄摇头洒泪道:“君上若心疼奴婢,便赐奴婢一个痛快吧,奴婢再不必受这煎熬……”刘傲紧着拍他,他却哭得愈发起劲儿:“这回幸得干爹一力保全,下回,奴婢只怕躲不过下回……”

      刘傲诧异道:“怎么了?谁要害你?你只管同朕说,朕还保不住你?”

      公孙澄泪眼婆娑望着他,不无惊惧地悄声道:“君上还不明白?前次奴婢提醒君上,侯爷下药一事或另有隐情,随后,他便设局逼奴婢向长信宫扯谎,连带着将淳于将军派来护卫君上的周家哥哥们也赶出去了。这一招借刀杀人,其心何其歹毒!奴婢再长十颗脑袋,也斗不过他,不如早早死了,给君上留个全乎念想……”

      刘傲这才听明白,公孙澄仍觉得是王莽要害他。可明明是刘傲自己非要去骊山玩,王莽是被逼陪他同去,怎会是王莽做局?“童养媳”命太苦,都有点被害妄想症了。

      “嗐,你想多了。王莽生性严肃,不爱与人亲近,但他本性不坏,也很有同情心,他不会害你的。”天子展颜笑道,“你吃的瓜,不是他替你削的?”

      公孙澄听了这话,如同跌进深渊,几近绝望。王莽这村野莽夫,不知给天子灌了什么迷魂药,令天子迷了心窍,一心只当他是正人君子,他若再说王莽的不是,只怕会惹天子心烦、遭天子厌弃。

      这条路走不通,只能改弦易辙,另谋生路。王莽能在天子面前佯装慈善,他为何不能?他决心假装吃了个教训、怕了王莽,从今往后便对这王大夫巧言献媚、谄词令色,使他放松警惕;假以时日,早晚能等到他露出马脚的一天。

      公孙澄闭目靠在天子怀里,暗暗咬牙攥紧衣襟。

      天子吃喝完毕,阴沉着脸往长信宫中拜见太后。自然领了好一顿教训,回来后他垂头丧气,草草洗漱,便上榻歇了。

      公孙澄满脸干涸的泪痕,缩在被里睡得香甜。刘傲躺在他身旁,没有“抱枕”睡不踏实。“童养媳”瘦骨嶙峋,一身硌人的柴火棍儿,膝盖还受了伤,压不得、碰不得,刘傲不禁十分想念王莽温暖扎实的身体。

      侍寝还是得莽昭仪。刘傲不免有些懊恼,那会儿一时义愤上头,叫公孙澄睡在这里养伤,如今怎么好再开口把人撵走?于是气鼓鼓翻来覆去,不知过了多久才睡着。

      那晚他做了个奇怪的梦。梦中他不着片缕,赤裸裸地被一条粗壮的巨蟒缠身。那巨蟒通体黝黑,鳞片如黑曜石般光泽闪耀。黑蟒从他腿间穿过,盘住他腰身,顺着他胸口攀在他脖颈上。

      不知为何,梦中他并不惧怕这邪物,反而对它有一种既熟悉又亲近的莫名好感。他知道这是条能活活将他勒死的猛虫,却也无比确定,它不会伤害他。

      碗口粗的蟒身渐渐收紧,刘傲却并不觉疼痛窒息,反而浑身燥热、肌肤发痒;冰冷韧滑的鳞片贴着他肌肤磋磨,舒服得他直哼哼……

      “君上。”一声细弱的惊呼将他唤醒,他睁开眼,发觉已是白天了。

      公孙澄侧身斜倚在床头,一脸娇羞地看着他甜笑。

      这一觉睡得腰酸背疼,刘傲不愿再赖床,便撑起上身。正要起来,忽觉腿间一片冰凉粘腻。

      天子梦中去身,泄了精元。

      定是君上体恤他伤痛,不忍命他服侍,这才于睡梦中泄了火。公孙澄心中感动,含羞道:“君上辛苦,奴婢这就为君上更衣。”说着伸手去褪天子亵裤。

      “欸不不,朕自己来。”刘傲尴尬无比,赶忙盖在被里脱掉打湿的裤子,胡乱卷成一团。却不知道该往哪儿放,手抓着脏裤子坐在床上,窘迫万分。

      “臣恭请陛下晨安。”帐幔外传来熟悉的低沉嗓音。

      王莽来叫起了!

      刘傲手足无措,慌乱中将那团脏污扔给公孙澄,自个儿将被子一拉,又躺下了。

      帐幔被掀起,王莽依旧一身黑色官服,挺拔矫健的身躯伫立在龙榻前。

      刘傲看着他,心口咚的一跳,忽然闪过一丝古怪的熟悉感,却又转瞬即逝,来不及想明白究竟是为什么。

      公孙澄红着脸,小心翼翼摸索着下地,将手中秽物递出。告罪后,两个小阉人搀扶着他下去传餐食。

      习惯了身旁有人搂抱着,昨夜骤然落单,王莽自然也没睡好。方才进来寝殿后,他在龙榻前呆呆站了许久。床帐一开,那种味道扑面而来;天子尴尬遮掩的模样,公孙澄那句“君上辛苦”、手上那团脏东西……发生了什么不言而喻。

      王莽口里涌出酸苦的津液,胸中油然而生一团锋利的怒火,这感觉,令他想起那天夜里面对张放时的失控。他不禁毛骨悚然,却又恨得牙根发痒。

      叔父所言不错,阉狗真乃狐鼠之辈,王莽暗暗骂道,才吃了这么大的亏,仍不长教训。

      其实王莽同意骊山之行,原就是一箭双雕之计。那时周远说出“可去汤泉游幸”的话,王莽便觉正中下怀。

      这兄弟四人是淳于长心腹爪牙,淳于长派他们为天子近卫,便是在天子身边安插他的眼目与喉舌。

      王莽早知天子私自出游不可能瞒过长信宫,太后追究下来,周家兄弟是始作俑者,自然首当其冲。刚好淳于长不在京里,太后怪罪下来,无人替他们遮蔽,必遭重罚无疑。

      天子出宫一趟,便能拔掉这四根钉刺,故而王莽当场改口,愿冒险奉陪。公孙澄自然也会受罚,王莽料想,白贤自会为他这干儿子撑腰,不过令他受些小小惩戒,治治他这张妖言媚上的嘴。

      不承想竟因此又将他送上龙床!王莽不禁窝火,呆立在龙榻前半晌不作声。

      “巨君?”天子已自行起身,伸开双臂示意他帮忙更衣。王莽收回神来,行礼后为天子披袍理带。

      当他双臂环住天子腰身,为天子系衣带时,天子俊美的面庞近在咫尺,横波流转冲他嘿嘿一笑:“怎么,一回宫,又撅上嘴了?朕也觉得,上朝像上坟似的。过阵子咱们再出去玩儿,嗯?”

      天子杳杳体香冲鼻而来,王莽尽力稳住呼吸,沉沉道:“臣不敢。此次令周家兄弟受罚离宫,臣始终过意不去。”

      “啊?他们去哪儿了?”天子按住他肩头道,“叫他们回来?”

      王莽鼻孔出气,重重摇头:“太后已下旨将他们放至南越戍边。天家敕令,非同儿戏,怎可朝令夕改?”

      这下少了四个牌搭子,刘傲嘟嘴叹了半天,又问:“如今谁在殿外值守?大喵小喵可还在?”

      “缪盈缪盏二位将军仍在左营,陛下若想调他们入宫,今日朝会后可令中郎拟旨……”

      “拟拟拟!”刘傲急忙吩咐,“在骊山同咱们玩‘抓贼’的一班兄弟,也一并调来。”

      王莽拱手称是,如此一来,天子身边便稳妥无忧了。

      西风落叶,草木凋敝之时,淳于长率队回京,自东华门下马入城。

      淳于府事先得到消息,宣平门大道两旁竖起一里长的凉棚,沿路设茶设酒,为兵士们接风洗尘。

      淳于长归心似箭,牵着缰绳直往家奔。离府门口只剩几十步远时,忽从路边窜出个布衣褴褛的汉子,扑通一声跪倒在他面前。

      淳于长定睛一看,惊得虎眼圆瞪,这人竟是殿前郎将、天子近卫周宝。

      “将军救我哥哥,救我哥哥!”周宝抱住淳于长两手,痛哭失声。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又将他送上龙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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