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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张放被狐妖上身 ...

  •   穿过北宫门,来到宣平门大道上,便再没了行人踪影。王莽顺着树荫缓行,头顶铮铮蝉鸣吵得他心烦意乱。

      淳于府朱漆大门紧闭,守门兵卫不见踪影,应是躲阴凉去了。所幸不远处东角门虚掩着,门缝里露出院内一抹浓绿。

      王莽推门进去,口呼“打搅”,一路往庭院深处走,却一个人影儿也没碰上。

      他回过神来,暗骂自己糊涂。这时辰淳于长未必在家,府中下人也都午休去了,他贸然闯进来,能遇着谁?他叹了口气,苦笑自己浑浑噩噩,于是顺着池塘边林荫小道,打算绕一圈原路返回。

      路过池边水厅时,却听里面传来古怪的声响。王莽驻足静听,呜呜呜,似有人被捂住口鼻,正挣扎受苦。他正纳闷,又听见“啪啪”两声击打皮肉的动静,接着又是一阵状似痛苦的呻吟。

      有人被绑其中,正挨打受刑?王莽冲上前去,一脚踹开糊着障子的木门,眼前情景却令他恨不得自戳双目,一头撞死。

      王莽捂眼奔走,慌不择路迷失了方向,半天没能寻到东角门。

      淳于长趁机追来,一步抢到他身前,嬉笑着求他留步。

      “别动我!”王莽挡开他的手,膈应无比,“你们同那刘珏原是一伙!寡廉鲜耻,禽兽不如!”

      “河间王已将那小子献于陛下,他早晚要入宫服侍。侯爷怕他生涩,唐突了陛下。”淳于长张开双臂,胖大身躯将池边窄路挡了个严严实实:“巨君何必扮作道学先生?兴之所至,一场游戏罢了。从前天子临幸舍下时,也常有此一乐……”

      “你……”王莽勃然气结,指着他语无伦次,“你,你们!荒唐,荒唐至极!”随即猛地出手,将淳于长推得一个趔趄,逮空儿夺路而逃。跑出几步,又回头怒道:“陛下口谕,要那畜生‘有多远滚多远’!”

      如何从淳于府出来,王莽全不记得,等回过神,他发现自己已跑到不知哪条街巷中了。

      灼灼日光投下一片刺眼的光晕,三人赤身交缠的画面在眼前挥之不去。淳于长轻佻的话音在耳边萦绕。

      “从前天子也常有此一乐。”

      王莽怒火中烧,却又深感无力,胸口憋闷得几乎无法喘息。

      路过一家酒肆时,他鬼使神差地冲进去拍桌要酒,把趴在柜上打盹儿的小二吓得惊跳而起。市井售卖的浊酒,自是比不上玉液琼浆,几碗下肚,嗓子眼里如被火烧,痛得他鼻酸眼热,险些落泪。

      小二瞅这架势,便知是来撒疯买醉的,又见他身着官服,气质威武,必有来历,赶忙趁他还未醉倒,赔笑问他“贵人家门何处”。

      王莽无颜自报家门,只把怀里装铜板的布袋掏出,倾在桌上,又颓然往口里倒酒。小二收了酒钱,便不再罗嗦,任他一碗接一碗地灌,直喝到烂醉,趴在桌上昏睡过去。

      王莽醒转过来时,天已黑了。酒肆中人声鼎沸,热闹非凡,他懵然起身,一步一摇穿过万家灯火的长安城,回到家中。

      嫂嫂才收拾了碗碟,在院中洒扫,闻到他身上酒气熏人,默默叹了口气,便洗手去灶上为他煮茶汤。

      茶煮好了,嫂嫂筛出浓浓一碗,端至他房门口,刚要敲门,却听见里面砰咚作响,像是书籍器物砸在地上的动静。毕竟还是个毛头小子,为情爱之事伤心激动,也在情理之中。嫂嫂摇头笑笑,只是不禁好奇,这是为哪家金枝玉叶,真就如此高攀不起吗?

      月上中天,王莽发泄一通后精疲力竭,趴在炕被上终于有了些许困意。可一阖上眼,一些秽乱画面便又袭上心头。

      “天子也常有此一乐”,天子该不会是被夹在中间的那个?不会!天子必不至于。可那晚在车里,天子痴眉醉眼的风流媚态犹在眼前,王莽控制不住往荒唐处想。

      还有那淳于长!王莽与他自幼相识,竟他是条汉子,万没想到,原来他也与天子并不清白!

      可这些与他有什么相干?王莽质问自己,天子与谁清不清白,哪轮到他来计较?天子同他说得明白,从前的事早已“翻篇儿”,往后当他是“兄弟”,他平白生这闲气,实在是多余。

      这时外面忽地响起笃笃叩门之声,王莽愣了一下,惊觉不是梦中。他挣扎着起身,茫然打开门,门外站着的,竟是长信宫内侍总管白贤。

      “噫,你怎的也染上这毛病?上哪灌得这些黄汤?”白贤掩袖嗔怪,“太后密旨到,你可还清醒?”

      王莽急忙正冠理袍,努力撑开醉眼,将白贤让进书房,跪领懿旨。白贤屏退手下小阉人,抄手站立灯下,不肯就座,生怕简陋的桌椅刮坏身上锦袍:“起来吧。太后叫你气得要不得,这会儿仍未歇哩。”

      在太后面前说谎作伪,他无可辩驳,只得尽力解释道:“太后恕罪。陛下顾念旧情,不愿杀伤富平侯,臣不敢忤逆……”

      白贤手一抬,翻眼打断他道:“陛下生怕一旦深究此事,牵连出你与淳于长二人,令朝中震动,因小失大。母子连心,太后自然明白。”

      王莽连忙称是,却听白贤又道:“张放被狐妖上身,早已脱去人胎、换做淫骨,一日不干那事便过不得。敬武公主为此四处求仙问道,却始终驱不走他身上邪祟。陛下乃性情中人,舍不得对他下手,为今之计,只有令他自行乞身告退。”

      “太后英明。”王莽问道,“他若肯退,又怎会使出那等昏招?”

      白贤哼笑一声,手指点他额头道:“这便是你的事了。张放在他生父驸马张都尉忌日当天宴饮狂欢,犯下不孝之罪,太后命他回陵祭守谢罪,他竟拒不从命,依旧在京中逗留,每日招摇过市。此等不忠不孝之人,实该褫夺爵位,贬为庶人。然敬武公主子嗣稀薄,无所依傍,太后不忍与她为难,愿再给那不孝子一条退路——”

      “你去同张放说明,他若主动上书告罪,愿为父丧服守陵十年,太后便可既往不咎,仍许他回娘亲身边尽孝送终;如若不然……”白贤将拂尘一甩,眦目道,“便是先帝在世,也救不了他!”

      王莽暗忖道,张放做下此等罪孽,能保住性命与祖荫已是万幸,太后既网开一面,张放也该知恩识趣。

      “是,太后苦心,臣明白。”王莽磕头道,“臣自当好言相劝,与富平侯说明厉害。”

      “你即刻便去。”白贤转身道,“今夜太后已将敬武公主请入长信宫叙话,你即刻前往公主府与那不孝子交涉,速去速回,太后等你明日一早回话。”

      王莽垂眸作难,白贤使拂尘抽他上身,催促道:“还不快去?记住,是他自个儿天良发现、上书为父守陵,嗯?”

      白贤走后,王莽以酽茶漱口驱散酒气,又打来井水扑面,勉力振作,换上一身窃蓝常服,星夜前往城北敬武公主府。

      公主府门卫见惯了英俊郎君夜访,问都不问一句,便将王莽带入内堂,走时还颇有眼色地将门带上。

      张放已更衣上榻,还未睡下,听见有人进来,便懒懒道:“行了,睡了,吹灯吧。”

      王莽懒得见他那副德行,便吹了灯,来到他榻前冷冷开口:“亵弄天子,其罪当诛。侯爷竟还睡得着?”

      张放倒吸一口冷气,听出来者是谁,一骨碌爬起来,坐在榻沿上耷拉着两脚,轻蔑笑道:“我亵弄天子?哈哈哈哈——你敢说你不曾亵弄天子?一付狗啃骨头的馋相,当谁看不出来?”

      王莽听了这话,顿时火冒三丈。黑暗中两人瞋目对峙,切齿之声咯咯作响。

      王莽醉酒昏钝,急火攻心之下,更觉头晕目眩,几乎站立不稳。他无暇多想,直接便将太后旨意复述而出:“你若主动上书告罪,愿为父丧服守陵十年,此事便可大事化小;如若不然,非但爵位难保,性命尚且堪虞!”

      “哈哈哈哈——”张放仰脖儿浪笑,“是陛下叫你来,抑或是你假传圣旨?撵走了我,你便能独享天恩?”

      王莽怒道:“休得猖狂!若非当年你娘亲有策立之功,你如何嚣张到今日?”

      张放并不接话,反朝后一仰,手肘撑在铺上,摇头晃脑道:“你赶走我,又有何用?天子绝不可能屈居人下。你不知,从前陛下如何爱我身子,说里头又紧又暖,快活死了,精过了几道还舍不得丢开哩。不知王侍郎——哦不,如今是王大夫了——可有这等身段本事?”

      怎会有人红口白牙讲出这种没廉耻的话?王莽震惊失语,瞪眼呆住。

      张放见他这副痴呆模样,不由得淫心辄起,便以四肢在榻上爬行,如畜生样妖娆扭身,伸手去摸王莽腰间衣带:“王大夫可也想试试?陛下必不介意。”说着又是一阵放肆浪笑。

      王莽恼羞成怒,酒气上头,猛地冲将上去,两手扼住他咽喉,将他掀翻在榻上。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张放被狐妖上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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