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影之弱者》割肉自啖

11、手术

　　“呼，真是太惨了。”

　　小春捂住嘴巴，一脸余惊地站在距离茶棚崩塌地点的几米外。亲眼目睹了这短短二十来分钟发生的一切后，她对高高在上的城主大人的威严产生了新的认知和敬畏。

　　“琉花酱，没想到城主大人居然这么可怕。看来我们在城里还是要小心点才行。”她小声地扭头对神原琉花说道。

　　原本是期待对方能够附和或者安慰自己几句，但是小春却看见神原琉花呆愣愣地注视着前方。

　　顺着她的目光望去，映入眼帘的正是那两具形状可怖的尸体。

　　突然，神原琉花仿佛回过神来，大步跑上前去，动作粗暴地将还恋恋不舍地围在尸体旁议论的看客们推开，紧绷着脸跪在尸体旁，俯下身用手翻开他们的眼皮，然后又用手去摸他们的颈动脉。

　　红叶的瞳孔散大无反应，颈动脉波动消失，心脏破裂，出血量极大，确认已经死亡。

　　神原琉花不禁在心中暗骂一声，织田信友这个混蛋下手真是又狠又准啊。

　　但是当神原琉花扒开被母亲紧紧抱在怀中的太郎的眼皮时，面对突如其来的光，他漆黑的瞳孔不由自主地收缩了一下。

　　——他还活着！

　　神原琉花激动地手都抖了，她下意识抬起头就想喊人来帮忙，但是一张张充满不解、冷漠的脸庞围在她的身旁，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

　　像一盆冷水突然泼到头上，神原琉花瞬间明白了，她不能够救他们，至少不能够在大庭广众下对理应死去的母子二人伸出援手，甚至连表达同情都是不恰当的。

　　因为他们的死亡，是被高高在上的城主大人所“赐予”的死亡。

　　所以他们只能死掉，别无他法。

　　神原琉花狠狠地咬了下腮帮子里的肉，强制让自己冷静下来。小春和竹本赶到了她的身边，一脸紧张地要将她从尸体旁拉起来。

　　“你在干什么呀琉花酱？”小春小声而急促地问道，“这里让我感觉很可怕，我们还是快点离开吧。”

　　神原琉花松开手，顺着小春的力道从红叶的血泊中站起身来。太郎的眼皮无力地再次合上，小孩歪在母亲松开的怀抱中，可怜得就像一只被雨淋湿的小狗。

　　冰冷黏腻的鲜血浸透她的和服下摆，她能够清晰感受到血液顺着膝盖和小腿的皮肤慢慢流进同样被血液浸湿的运动鞋中，十分难受，难受到她想要当场把鞋子甩掉转身赤脚大步跑开。但是她只是下意识地蜷缩了下脚趾，在那冰冷又湿乎乎的鞋子中。

　　“两个人都死透了。”神原琉花转头向因为她的举动而又重新围过来的人们宣布道。

　　“果然啊，都这样了怎么可能还活着呢。”“太惨了。”“真是可怜啊。”“嘘，这也是你能够说的吗？”“都是因为那个小鬼对城主大人不敬，所以才会落得这个下场！这是活该！”“你难道是在反对城主大人的决定吗？”“没有没有！我哪里敢！我的意思是他们死得好！谁让他们反抗城主大人，这是他们自找的。”

　　周围的人们议论纷纷，吵吵嚷嚷的无数声音混杂在一起，只让神原琉花感觉到耳鸣般的晕眩和厌倦。

　　“既然他们死了，就快点把他们的尸体搬走吧。不要放在这里堵路了，让人看着也觉得烦躁。”神原琉花平静地开口道，然后不等周围的人反应过来，便扭头对一脸悲痛的老翁大声道：“快点把你的家人们搬走吧。这附近有什么可以存放尸体的地方吗？”

　　老翁茫然地看着她，神原琉花脸上故作不在意，心中却为老人的迟钝而焦急得不行。

　　快点快点再快点！快点反映过来啊！这样子说不定你的孙子还能活下来！

　　老翁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地上两人的尸体，沟壑纵横的褐色老脸上满是麻木，答非所问地开口道：“红叶和太郎都是苦命人，是老天要他们的命啊。像我们这样的人，哪里还有什么……”

　　“别罗里吧嗦的了！”神原琉花不耐烦地打断他，粗鲁地说道：“快把你家的人搬走！”

　　老翁梗住，不再说话只是一个劲地站在原地看着惨死的母子二人流眼泪。神原琉花急得要发疯，指望不上他，干脆自己上前蹲在湿冷的血水中将小孩抱起，然后在众人异样的目光中闷头往人群外大步走去。

　　所有挡在她面前的人都如躲避脏污般自动向两旁退开，硬生生为她开辟出一条顺通无阻的小道。意味复杂的各色眼神在空中交流来往，仿佛在空气中织就一张密密麻麻的无形大网，无数的窃窃私语就在透明的蛛网上电流一般地飞窜着。

　　小春和竹本搞不明白她为什么要管这样的闲事，但是小春跺跺脚后，咬牙指使竹本抬起红叶的尸身，自己则拽着失神的老翁跟着神原琉花往人群外挤去。

　　好不容易走出人群，抱着太郎的神原琉花却不知道应该往哪里去寻找一个空旷的、可以让她快速施展急救手术的屋子。就在她茫然的瞬间，一个撑着竹伞的奇怪男人从一旁走过来，轻声对她道：“跟我来。”

　　神原琉花手臂一抖，但是在快速扫视他一眼后，她咬着牙点点头，一言不发地跟着对方快步离开。

　　这个时候，时间就是生命！

　　男人带着神原琉花绕过路旁的山石和野林，七转八拐后很快来到一个被巨石和树荫遮挡的偏僻角落。一辆外表朴实的大型马车停在中间空地上，周围有五六个抱着刀的男人眼神机警地看着跟着男人前来的神原琉花。

　　“请给我准备一个平坦干净的地方！我需要干净的布，烧开的水！还有，请问你们这里有锤子和钻头吗？”刚一停下脚步，神原琉花就忍不住急声道。

　　她的手一直按着太郎头部受伤部位的血管，阻止他的血液流失，如今已在微微发抖。

　　“汤岛！你带个女人和小孩的尸体过来做什么！”一个抱刀的男人无视神原琉花的话，对着撑伞引领她们过来的男人不耐烦地说道。

　　汤岛刚要说话，却被神原琉花的喊声抢先一步。

　　“他还没有死！”神原琉花受不了了，一直忍耐的愤怒、不平和焦虑猛地冲上头脑，将她摇摇欲坠的理智燃成灰烬。

　　“与其在这里唧唧歪歪，不如快点按我说的去做！你们这群混蛋！”神原琉花红着眼睛大吼道：“这小孩还没死呢！快点行动起来！现在还没过黄金抢救的一个小时，只要让我快点帮他做手术，他就能活下来！”

　　“什么！区区贱民，居然也敢对武士这样无礼！”被吼的男人也瞬间红了眼，脸上紧绷露出杀意，右手搭在刀柄上，立刻就要拔出刀来杀死胆敢冒犯他尊严的平民。

　　眼看着神原琉花就要血溅五步时，一个轻飘飘的声音从马车上挂着的竹帘后传来。

　　“住手。”

　　自称武士的男人立刻止住动作，被吓得愣住的神原琉花也回过神来，一身冷汗止不住地就往外冒。

　　差点，差点她刚刚就要死掉了。

　　等等，那个男人说他是武士？也就是说他们跟方才杀死红叶的那群人是一样的？

　　思绪至此，神原琉花下意识地喃喃道：“……你们也是贵族。”

　　武士们立刻发出嗤笑和冷哼，撑伞的男子汤岛却对神原琉花温和地开口解释道：“我们和织田信友那群不知恩义的畜生可不一样。不过话说回来，你刚刚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汤岛的目光定在神原琉花怀中的太郎身上，困惑地询问道：“难道他还活着吗？”

　　神原琉花一愣：“……那你让我跟你来是什么意思？”

　　汤岛闻言一顿，随后露出和善的笑容道：“只是看着母子俩可怜，想要为他们收敛尸体罢了。”

　　神原琉花知道他在说谎，如果真的是要收敛尸体，为什么会将她带来这个地方？她的目光悄悄扫视了周围一圈后，抿抿嘴大声道：“这些都不重要。总而言之，请先让我为这个孩子动手术吧！”

　　汤岛犹豫了下，正要说话时，马车里的男声再次响起，颇有兴致道：“手术？这真是个新奇的说法。若是真的能够救下这个孩子，那让你试试也无妨。阿雪，你也去帮她一把。”

　　竹帘微动，一个身材娇小的少女侧身从马车中走出来，肩上挎着一个硕大的竹箱，快步来到神原琉花两人身前。她一脸严肃，干脆利落地对神原琉花开口道：“请告诉我如何才能够救这个孩子！你需要我做什么！”

　　神原琉花看着她，有些惊讶又喜出望外道：“你是这个时代专业的医者吗？”

　　“你这话说的真奇怪。”被称为阿雪的少女困惑地歪歪头，“但我确实是一名医者。”

　　她皱起眉头再次催促道：“请快点吩咐我应该做些什么吧！”

　　神原琉花连忙点头，开始提出自己的要求。

　　十分钟后，原本的空地上用布围出了一个不大的独立空间。

　　布纬内，太郎已经换掉了原本沾满血的衣服，躺在一块被擦拭干净的木板上。阿雪端着木盘匆匆走进来道：“我已经把你要的锤子剪刀针线和白布用开水煮过了！还有你要的烧酒！”

　　“谢谢你，真是帮大忙了！请放在我手边。待会我需要的时候，麻烦你把我要的工具递给我。啊，别忘了用白布把你的口鼻蒙上。”神原琉花头也不抬地说道，此时的她下半张脸蒙着一块白布，正在忙着清理太郎头上的创口。

　　“这些不是木工才会用到的工具吗？”阿雪按照她的吩咐放好东西蒙上口鼻，然后跪坐在神原琉花身旁，全神贯注地看着她的动作：“你要怎样用这些东西去救这个孩子呢？”

　　“太郎在受到马蹄撞击后，颅骨骨折，并且伴有一定的脑出血。”神原琉花一边动作，一边向她解释道：“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先把他脑中的血块取出来。”

　　“按理来说，我应该先给这个孩子上麻醉。但是现在条件太简陋，时间也赶不及。只能祈祷他一直处在深度昏迷中，不要醒过来了。”神原琉花皱眉道，顿了顿后她又硬着心肠补了一句：“如果他在手术过程中动了，阿雪你一定要死死地按住他！不要让他乱动，会有生命危险的！”

　　“好的！我明白了。”阿雪点头道。

　　神原琉花深吸一口气，眼神坚毅起来，手术正式开始！

　　第一步是用锋利的小刀切开太郎受伤的头皮。神原琉花在他的伤口处切出一个角状的口后，吩咐阿雪拿出夹子将那块头皮翻起固定，露出血肉下雪白的颅骨以及那个呈凹陷状的骨折伤。

　　“果然是凹陷型骨折。”神原琉花一边借助脑内的ai芯片再次确定对太郎的救治方案，一边仔细地观察着太郎的骨折处，同时还不忘用烧红的铁签轻烫创口的血管来为他止血。

　　阿雪脸上露出不忍，身子随着神原琉花的每一个动作而轻抖，可是她固定头皮瓣的双手却极稳，展现出很强的专业素养。

　　神原琉花感激地看了她一眼，庆幸自己能够遇到这样一个靠谱的手术助手，随即又重新低头看向太郎的伤处。

　　太郎的骨折线呈环状，右侧的骨折片陷入内侧，是遭受重物击打后的典型症状。

　　神原琉花心中有数，便从一旁的木盘中拿起凿子和木锤，白布下的脸庞认真而严肃。

　　第二步是开颅。神原琉花用凿子抵进太郎的骨折处，然后挥动木锤往下一砸，凿子和骨头发出清脆的撞击声，惊得阿雪差点跳起来。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神原琉花的动作，但还是强忍住喝止的冲动，维持着手上的动作一动不动地低头紧盯住太郎的颅骨。

　　神原琉花专心致志地挥舞着锤头和凿子，仿佛僧人敲打木鱼的清脆声有规律地连绵响起，让守在布纬外的武士们面面相觑，弄不懂怎么会有这样的声音从里面发出。

　　“这哪里是在救人啊？分明就是在做木工活吧。”一个绑着头的武士搔头嘟囔道：“这也能治病的话，那俺也能去捡个医者当当。”

　　神原琉花很快便沿着太郎的骨折线凿开一个口，连忙用夹子小心翼翼地将那片被她凿开的骨片夹起，露出下面的血红。

　　她布满汗水的脸上露出一个欣喜的笑容：“找到了！是血肿！”

　　“这就是你说的血块吗？”阿雪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凑上来，圆溜溜的眼睛中充满不可置信与钦佩，喃喃道：“你说的居然是真的，真的有血块。那接下来你要怎么把它取出来？不会影响到这个孩子的大脑吗？”

　　神原琉花将被她掀开的骨片放在木盘的白布上，顾不上回答，而是拿起小刀全神贯注地轻轻朝着血块划下去。

　　锋利的刀尖陷入的瞬间，一大股血液突然从伤口中飙射出来，就像一个被戳破的水气球，溅了神原琉花一脸一身。

　　“啊！”阿雪下意识地喊出声，却发现神原琉花的身形居然一动不动，只是闭上眼微微侧头避开直射眼睛的鲜血。其他部位，尤其是持刀的手仿佛被锁住一样地固定在原位，平稳得让她吃惊。

　　“不要担心，这是正常现象。”神原琉花睁开眼睛，安慰阿雪道：“顺便，你能拿布帮我擦擦脸吗？我的视线被挡住了。”

　　阿雪连忙答应，立刻拿起白布替她拭去脸上的血污，同时悄悄在心中感慨道好厉害啊。明明连睫毛上都溅满了血，可是她却如此平静。到底是私底下偷偷切开过多少具尸体啊？

　　神原琉花顾不上助手内心的惊涛骇浪，动作轻柔地用夹子夹起消毒过的白布，探入太郎被打开的颅骨中，耐心地吸取着他脑中剩下的黏血。

　　一块、两块、三块……

　　终于在用完的白布被堆成一座小山前，神原琉花长舒一口气，一直紧绷着的腰背放松下来。

　　“好了，血块已经清理完毕了。”她对着阿雪露出一个轻松的笑容：“一切还算顺利。接下来就只剩下缝合了。”

　　“您辛苦了。”阿雪忍不住以同样的笑容回道。

　　神原琉花有些惊讶地看她一眼，点点头笑道：“多亏了你的帮忙，你也辛苦了。”

　　太好了，这个孩子终于能够活下来了。

　　这个瞬间，两人的内心回荡着同样的感慨，以及纯粹的、作为医者再次战胜死亡的喜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