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吃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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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老爷神色微变，却又无可辩驳。
他放下手中的账册，轻叹一声：“沅沅，你心里有怨，外祖父懂。但无论如何，慎贤的血脉流在你身上，这是谁也改变不了的事实。”
兰沅卿听着，双手缓缓攥紧袖口，低垂的眼睫遮住了眼底的一片水光。
许久，她才低声道：“外祖父，我知道亲情不可绝，可若真是为了我好，又为何选在这个时候？”
回京了才想起接她，过去几年在潮州，是哪怕一封信一点问候都不舍得给的。
是想用她的婚事做筹码，回京城去笼络那些达官贵族吗？
若她这对父母当年没有将她一个人孤零零的扔在扬州，不问死活，她或许是会这般听话的回去过那样按部就班的生活。
可惜他们没有。
她抬头看着李阿爷，声音依旧温和，却带着丝丝凉意：“如今他们回京，是为了光耀门楣；可沅沅从前不过是被搁在一旁的棋子，如今想用，又来拾起，难道不是这样吗？”
这话一出，书房的气氛顿时变得沉重起来。李阿爷的眉头微蹙，沉吟片刻，终于还是缓缓开口：“沅沅，你心里明白，他们这样做……并非没有理由。”
他格外疼爱这个外孙女，自然也不舍得。
可这些年覃淮和兰沅卿的亲近他都看在眼里，若是将来兰沅卿打定了主意要嫁去镇北侯府，无论怎么说……她也要个能与之匹配的身份才是。
商女，显然不是一个合适的身份。
他的目光落在兰沅卿身上，语气中多了几分复杂的无奈：“商贾地位低微，不比为官者得体。”
兰沅卿若回了长安，以后便是吏部侍郎的女儿。
若以这样的身份嫁去侯府，也不会有人轻看了她。
“你迟早要婚嫁，若一直跟着外祖父留在此地，未免被人轻视。”
“你父亲如今仕途稳妥，接你回去，是为了你的前程考虑。无论如何，他终究是你的父亲，能为你铺平未来的路，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大渊朝的女子多以十五岁出嫁，许多官宦人家的子女，是在十三四岁时就会定下亲事来。
兰沅卿今岁已经十二，也的确是到了该考虑这些的年纪了。
她自己也意识到这个问题，只能微微怔住，眼中倔强的光芒渐渐暗淡下来。
她的手不自觉地垂落在身侧，指尖微微颤抖，像是无法找到最后一丝力气。
她咬了咬唇，却依旧没有回应。
她在等着身边人开口。
大抵是心有灵犀，一旁沉默许久的覃淮终于开口，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少年特有的清朗和一丝难以掩饰的坚定：“阿爷，您说得不错，沅沅的确需要一个能护她的未来。但这未必一定要依附她父母。”
这话说的好听，兰沅卿微微侧目，等着覃淮能说更多。
李阿爷抬眼看向他，眼底透出一丝探究：“淮哥儿，你想说什么？”
如果能在眼下把孩子们的婚事定下来，或许沅沅回兰府能更不受委屈呢。
镇北侯府毕竟不是摆设，虽然如今他们都不在京城，可威名仍在，也还能给她撑腰。
覃淮向前一步，站在兰沅卿身侧，低头看了她一眼，眼神柔和却带着几分笃定。
他的声音虽是对李阿爷说的，却像是有意说给兰沅卿听：“我想说，沅沅的未来，不需要靠别人施舍。更不必为了那些不必要的情分，放弃自己的尊严。”
兰沅卿微微抬头，怔怔地看着他，眼中有些惊讶，也带着些许复杂的情绪。
她没有开口，但她知道，覃淮的话就像一颗石子，悄然砸进她心中的湖面，泛起了一圈圈涟漪。
她想要听他继续说下去……
李阿爷眉头微皱，目光沉了几分：“淮哥儿，慎贤再如何，那也是沅沅的父亲。这道理你不懂？”
覃淮并没有退让，他目光清亮如寒星，语气里带着一丝少年的执拗：“阿爷，亲情不是束缚，更不是她必须为之妥协的理由。”
“如果他们真心疼她，就该在这五年间有所作为，而不是如今升了官才来表现好意。”
他稍稍停顿，眼神越发坚定：“再说了，沅沅从前如何熬过来，我们都看在眼里。我不信，如今有您在，有我在，她的未来会比留在兰家差。”
兰沅卿听到这话，她低垂的眼睫微微颤抖，袖下的手指慢慢松开了一些，却依旧沉默着。
这家伙在说什么？
这时候冲上来说一句我来娶你是会少一块肉吗？
李阿爷看着覃淮，沉吟片刻，最终摇了摇头，轻叹道：“淮哥儿，你这话倒是有几分道理。只是……”
他话未说完，覃淮已接过话头，声音清朗又干脆：“阿爷，您放心，我不是意气用事。只要有我在，沅沅想留在这儿，我便护着她。”
“她若是愿意回兰家，那也是她自己选的路，而不是被谁逼着。”
书房一时沉寂，只剩窗外风吹过竹叶的沙沙声。片刻后，李阿爷点了点头，目光复杂地看向兰沅卿：“沅沅，你意下如何？”
兰沅卿心里头揣着事，她只能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眼中像有一团薄雾。
烦死了……
她没听到自己想要的东西，自然是失望的。
她到底还是沉默了片刻，忽然轻声说道：“外祖父，沅沅想再考虑一日。”
李阿爷颔首，没有再多说什么，抬手让他们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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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沅卿和覃淮从书房出来，沉默地并肩走了一段路。
夏日的风夹杂着竹叶的清香，吹动兰沅卿鬓边的发丝。她低着头，脚尖踢着地上的小石子，像是在思索什么。
他到底是没反应过来？还是……根本就没有想要娶她的打算。
一想到这样不好的可能性，兰沅卿的脸色便耷拉下来。
就算他不想娶她，那他也不能娶别人。
不……他只能娶她。
覃淮看了她一眼，见她脸上的神色依旧冷冷清清，瞧着十分低落，只心里一阵不痛快。
他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却发现脑子里那些话到了嘴边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淮哥哥，”
兰沅卿忽然开口，声音带着些许漫不经心，“你说，若我回了兰家，爹娘会让我嫁给谁呢？”
覃淮被她这突如其来的话问得一愣，下意识停下脚步，盯着她：“什么？”
嫁给谁？
不是，这句话是怎么冒出来的？
跟刚刚的谈话有关系吗？
“嗯，”
兰沅卿踢了一下石子，抬眸望向远处的竹林，语气轻飘飘的，像是随意闲聊，“也许是京城哪个世家的公子吧。听说那些世家子弟都温文尔雅，会吟诗作画，倒也不错。”
她顿了顿，语气里带了点笑意：“不过若真成了亲，估摸着以后就不能像现在这样自在了。不能跟淮哥哥一起去苏州看山水，也不能再去陕北骑马打猎了。”
覃淮的眉头微微蹙起，目光紧紧盯着她：“你胡说什么呢？谁说你不能去？”
显然，他还没有缓过来刚才的问题，便被带进小姑娘的逻辑怪圈里了。
“成了亲，自然要听夫君的话呀。”
兰沅卿垂下眼，嘴角带着一丝似有若无的笑意，像是自言自语般轻声道，“到时候若是我的夫君不爱出门，怕是连院门都出不了呢。”
覃淮心头一窒，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腰间的佩刀。他张了张嘴，想反驳，却发现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了一般，发不出声音。
不是的……你不会嫁给别人的……
兰沅卿却不看他，只是低着头，又轻轻踢了一下脚边的石子，语气仍旧淡淡的：“不过这样也挺好。”
“爹娘既然想补偿我，想必夫君也不会太差。以后养几只猫，种几株花，安安稳稳地过日子，也不错。”
她说得云淡风轻，似乎这就是她未来的生活。
可覃淮听在耳里，却觉得胸口一阵发闷，像是有什么东西堵住了心头，难受得很。
“沅沅，”
他终于忍不住开口，声音里带着几分急切，“你真想嫁给那些人？”
兰沅卿抬头看了他一眼，眸子里闪过一丝狡黠，随即又垂下眼帘，轻轻叹了口气：“我能有什么办法呢？女儿家的婚嫁，不都是父母做主的吗？”
覃淮被她这话激得血气翻涌，差点脱口而出：“你不是还有我……”可话到了嘴边，他硬生生地咽了下去，只抿紧了唇。
他仔细看了看兰沅卿的神情，明明是语气淡然，话里却像藏着些说不清的东西。那垂着的眼睫下，眼神复杂得让他有些看不透。
他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却又觉得应该说些什么。
“沅沅，你别瞎想。”
覃淮最终还是沉声道，脚步一顿，语气里带了些笃定，“你不是那种会任人摆布的人。那些迂腐无趣的世家子弟，哪一个配得上你？”
兰沅卿闻言，抬眸看了他一眼，眼里像有些玩味的笑意，却并未接话，只是低头继续踢着脚下的石子。
覃淮被她这漫不经心的态度气得牙痒，忍了又忍，最后终于忍不住拦在了她面前，盯着她问：“你觉得那样的日子真适合你？整日关在院子里养猫种花？沅沅，你明明喜欢自由，喜欢去看山水，怎么能甘心被困在那种地方？”
兰沅卿轻轻抬头，语气不急不缓：“淮哥哥，那你说，我该怎么办？”
你说啊。
覃淮被她这一问噎了一下，却咬牙说道：“很简单，你就别回兰家。他们若是真心疼你，早就来接你了。现在回去，不过是把你当个物件罢了。你若不愿意，谁也不能逼你。”
兰沅卿垂眸，像是在消化他的话，许久才轻声开口：“可我不回去，又能去哪儿？”
只要她那对名义上的父母回了京，她就不可能一直住在李家，也不可能一直待在外祖父身边。
时日久了，是要被人说闲话的。
什么粗鄙无礼，什么不守孝道……密密麻麻的指指点点能把她这小身板给压成芷儿烙的南瓜饼。
她倒是无所谓，但她不能连累外祖父，更也不能连累李家的生意呀。
覃淮心头一紧，脱口而出：“有我在呢！”
兰沅卿抬头看他，目光里带着些探究：“有你在，又能怎样？你总有一天会离开这里，去做你该做的事。”
覃淮一怔，他下意识地想反驳，却发现兰沅卿的眼神比平时多了几分认真，让他忽然说不出话来。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吃醋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