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姐也很无奈》几两香

14、贪欲（八）

　　“你们想，这世间的妖分为三种，一是只有本体外形的妖，二是可随意变幻成各种形态的妖，三是附身于人类身上的，我们都知道赵笙是第三种。”

　　三人没打断她，于是黎梦继续：“可被附身是有条件的，要么是有特殊介质，比如某个东西，比如某种情绪，要么是特殊体质，很明显，赵笙并非吸引妖魔的体质，不然她周身早就围满了妖魔。”

　　穆歆点头：“难道师姐是觉得海螺是介质？不然也不会让我和晏初去调查。”

　　海螺是不是介质，还不好说，但海螺肯定有问题是真。

　　“你可以这样想，不过重点在后面，如果我们把赵笙的那些胡话都看成真的，那么起码可以知道，赵笙本人是知晓妖物的存在的，并且逐渐丧失了对自己的掌控权，”黎梦越说，眉头就皱得越深，

　　“赵笙是五年前偶发此病，两年前愈发频繁，赵平安的生意同样是从两年前开始越做越好的，而且我们在和他对话的过程中，他很明显有所隐瞒，我的猜想是，这妖绝对与赵平安有关系。”

　　黎梦讲完，垂眸补充道：“只是有一点我没明白，为何会是赵笙。”

　　“既然这么想知道，与其在这里猜，还不如直接去问。”

　　黎梦眼底闪过惊讶，转头问声音的源头：“你早就知道了？”

　　早在房里见到那堆海螺的时候，裴不凌就察觉到了不对，随后在和赵平安的交流中，他更是猜到了七八分。

　　他经验比其他人丰富，没说，只是想看九黎山这群人要多久才找到方向，现在看来，倒也不算蠢。

　　裴不凌：“你又没问我。”

　　好得很，她纠结了好久，生怕自己的猜想引导众人走向错误的方向，结果人告诉她早就知道了，黎梦告诉自己别气。

　　“晚上，再去一趟赵府，赵笙的人气儿已经不多，那妖物不敢离身太久，今晚，它必定会出现，那个叫秦什么的，应该也猜到了，不然，也不会提议待在赵府。”

　　裴不凌眼神严肃，和第一次她见到的一模一样。

　　刚才在府里，赵平安对他们的询问都有恃无恐，看来，要想他自己承认，不会那么容易。

　　“怎么？黎姑娘害怕了？”裴不凌讥讽，“那你们九黎山的人就好好待在外面。”

　　“我九黎山并非贪生怕死之辈，也不是人人都如你裴不凌那样武艺高超，或许你能将妖物击退，可赵笙呢？她就得因为她父亲而丢掉性命？那赵夫人呢？守了佛堂守灵堂？”

　　黎梦再也忍不住，将内心的话通通发泄了出来。

　　她知道，也许裴不凌的方法是最直接的，但偶尔其实也可以委婉一点，有些妖并不是靠斩杀就能解决的。

　　裴不凌的眼中有异样的情绪流动，但只几秒便恢复了。

　　“好，那今晚就看看用你的方法，是否能成功。”

　　这莫名其妙开始的对决，让桌上的另外两人大气都不敢出。

　　短短几天时间，前有师姐哭，后有师姐大发雷霆，以前犯错都没这么害怕，穆歆和晏初对视一眼后，开始埋头扒饭。

　　黎梦其实也没想好该怎么做，但积攒了那么久的情绪，不发泄，她可能会爆炸。

　　若是通过海螺附身，是哪个海螺，赵府那么大，就算一一找出来，也需要时间，那若是通过其他，又是什么呢？

　　裴不凌说得对，有些问题就该直接问当事人。

　　黎梦决定，秦檀他们继续观察着赵笙的情况，自己找赵平安摊牌看看，裴不凌就随意吧，她拿他没法。

　　傍晚赵府

　　的确如裴不凌预料的那样，秦檀也认为，赵笙身子弱，妖物若想占据这具身体，是不会放过今晚这样的好时机。

　　昨晚的异常波动很好解释，大抵是那妖本想趁赵笙意识薄弱的时候附身，不曾想她竟短暂地清醒了一会儿，附身失败才不得不离开，那纸张便是最好的证明。

　　秦檀有私心，他并非不信任裴不凌，只是见过他的手段，他更希望能趁赵笙清醒时，从根本解决，虽然有些天方夜谭，但他想赌。

　　“秦公子，您吩咐我准备的吃食已准备好，现在可要用晚膳？”

　　小瑶很喜欢这位温柔的修士，不仅对小姐照顾细致，还对她以来礼相待。

　　来给小姐看诊的人太多，问的问题也都大同小异，只有这位会关注小姐其他方面，比如喜爱的吃食，爱看的书籍等。

　　她的心本都逐渐麻木，但这次她最初的期待又回来了，她无比想要小姐痊愈，可能是秦檀的态度间接给了她希望吧。

　　“有劳小瑶姑娘了，这些吃食先放桌上吧，是给你家小姐准备的。”秦檀向她解释，然后目光又回到了赵笙身上。

　　“啊？”小瑶本想说以小姐现在的胃口，这些东西是吃不下的，但既然是秦公子吩咐的，就没多说，将餐食摆好后就安静站立在旁。

　　八月份的夕阳，落得有些迟缓，最后一个弧度消失，四人前往赵府。

　　白日里，守卫见过她们，并未阻拦，而是直接询问赵管家，得到的回复是将人带进去后就放行了。

　　赵管家看到多出的两人，先是一惊，但很快收拾了表情：“黎姑娘，老爷在偏殿等你，老奴现在带你去。”

　　黎梦点头，赵管家又吩咐另一个小厮将她们带去找秦檀。

　　走着走着，原本的三人变成了两人，裴不凌早就悄无声息地离开。

　　穆歆悄悄和晏初说：“这裴师兄也真是的，要走也不给我们说一声。”

　　“你先管好自己吧，人家有实力来去自如。”

　　晏初说的是实话，可穆歆觉得，大家都是一个团队，说一声又不会掉块肉。

　　秦檀看着天色：“入夜了。”

　　床上的赵笙仍然没有要醒的迹象。

　　另一边，黎梦跟着赵管家进了偏殿，和白日里不同，夜晚的赵平安略显疲惫，看到她来了，强颜欢笑道：“黎姑娘，这么晚了你带人来赵府，可是有什么急事？”

　　实话说，赵平安作为首富，对她们一行人的举动算得上宽容了，可惜......

　　“我是来和您聊赵小姐的事的，”黎梦说着便从怀里掏出一只海螺，“您说过，海螺是会实现人愿望的，而您的愿望是希望女儿健康对吗？”

　　赵平安在衣摆下的手攥紧，面带微笑道：“自是如此，笙儿被那怪病折磨这么多年，我的愿望过分吗？我不过是许了一个全天下父亲都会许的愿望。”

　　“当然不过分，如果现在有一个选择，女儿的健康和财富，您会怎么选呢？”黎梦问道，她注意到在屏风后有个身影在偷听，那体型有点眼熟。

　　赵平安的手攥得更紧了，只是说话的声音不似之前那样坚定，反而微微颤抖：“依然是......笙儿的健康重要......”

　　黎梦追问：“我想也是，财富怎比得过健康，希望海螺能真的听到您此刻的心声，不过，自打赵小姐病后，你很少去看过对吗？”

　　“我每日在外忙于生意之事，笙儿有夫人和药铺在负责。”赵平安满头大汗。

　　“那您肯定不知道赵小姐在清醒时留下过的东西吧？”

　　“那都是些糊涂话，怎么能当真？”

　　“可您的愿望实现了不是吗？”

　　赵平安没有立即接上话，也收起了那虚伪的笑，说：“黎姑娘，你直说吧。”

　　坚持不住了吗？

　　“我的问题很简单，你究竟是怎么和那妖达成交易的？看着自己女儿被附身，你真的没有丝毫愧疚吗？”黎梦质问。

　　“我看黎姑娘也开始说胡话了，我怎么可能害笙儿？那可是我的女儿!”

　　黎梦料到他不会直接承认，继续道：“你可知以赵笙现在的身体状况，随时都有可能殒命吗？”

　　赵平安不相信：“怎么可能！我每日都用最好的药材给她补身体，就是为了吊着......”

　　人在情急之下最容易说漏嘴，她们的猜想没有错，源头就是赵平安！

　　黎梦注意到屏风后的身体在听到这些话后身形开始颤抖。

　　“两年了，哦不，五年，你已经占用了赵笙五年的健康，难道真的想她在最好的年华被妖附身而亡吗？只要你现在将所有事实道来，我们会尽力保住她。”黎梦情绪也开始激动，说话声开始颤抖。

　　“赵平安，那是你的女儿啊！”

　　屏风后的身影冲了出来叫喊，跪在赵平安脚边，满脸泪水。

　　“老爷！我每日都跪在佛堂前祈祷，真希望第二天起来，我们那个活泼健康的笙儿回来了！我求求你，求求你，把她带回来吧！”

　　她就觉得身影熟悉，原来是赵夫人。

　　赵平安右手撑着额头，内心无比纠结，他才富两年，怎么够，怎么足够！

　　可笙儿怎么办？

　　黎梦最后说道：“赵老爷，时间不等人，昨晚那妖已经错失机会，今晚她可没那么容易放弃，我既然能说出这些话，就有把握对付它，您不必担心，赵笙是真经不起折腾了。”

　　等待的时间很煎熬，但黎梦能说的，能做的都做了，剩下就看赵平安的选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