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番外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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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然又住院了。易天和穆槿基本一整天都待在医院陪他，这让穆然有很重的心理负担，他好说歹说才让徐哲浩带穆槿回去，又劝说易天回公司去，他这有护工在就行。
易天怕他太激动，只能顺着他不一直待在医院，其实他回公司也无心工作。
医院真是个吃人的地方。穆然因身体原因，短短两个月就徒生了好多白发，心衰引发了各种综合症，每天大部分时间都是在输液。
今天是2月14日情人节，路边的花店比平时要热闹不少，不少俊男艳女捧着玫瑰花形成沿街亮丽风景线。
玫瑰花是用来追求爱情的。
易天突然想到，他好像从来没追过穆然，他们在一起前后都没有过任何的追求仪式。
他们的开始是穆然主动的，那三年里他带给穆然的只有痛苦和绝望，更别说送花求爱了。后来等他醒悟，两人兜兜转转就在一起了，中间好像少了送花送礼物的追人环节。
……
从那以后，穆然发现易天每天来医院都要带上一束玫瑰，病房里都快摆不下了。
穆然躺在病床上，见易天把一束束玫瑰摆放整齐，忍不住开口问： “怎么突然想送我这么多花?”
“就是突然想到我好像还没追过你，想补上。”
“幼稚。”穆然笑骂，都四十多了，还学年轻人那一套。
易天想着该有的仪式还是要有，他拿着今天刚订的鲜艳玫瑰蹲在病床前，期待而正式地看着穆然，好似他们刚认识没多久 “做我男朋友吧!”
穆然没答。
“我可从来没追过人，你是第一个。”易天强势地将玫瑰塞入他手里“你不答应可不行。”
“……”
“你不做声我就当你答应了。”
“……”
好霸道!
只是没想到平时冷傲不可一世的易少，也开始玩浪漫这一套，想想就觉得不可思议。
穆然把玫瑰推回去，转身背对着易天，静了几秒开口道：“谁说我答应了?还得看你以后表现。”想一次就追到手，想得美!
“……”
易天挫败。看来追人没那么容易呀!
待穆然精神好点，易天和穆槿推着他到寺庙求佛。
穆槿求了一串佛珠，请主持开了光，有祛病除灾之寓，她打算带回去放在穆然枕头下。
穆然双手合十，一拜三叩，祈求他爱的人和爱他的人都能无病无灾健康快乐。
回去后，穆然问易天在佛祖前许了什么愿望，易天不说，说出来就不灵了。
穆然心里有点难过，轻抚他眉头轻声道：“这辈子是我拖累你了。等我走后，找个喜欢你的人照顾你吧，简宁一直在等你。还有槿槿，以后就要拜托你了。”
易天突然抱住他，带着狠意：“你知不知道，有时我恨不得杀了你，将你拆吃入腹，融入我骨髓……”
罢了，他闭着眼睛深情而无奈：“穆然，你困住我了。”
……
两个月后，穆然病症加剧，时刻都需带着呼吸机，一天中大部分时间是处于昏睡状态，医生说治疗已没多大意义。
易天带穆然回家了。
回家的那天，穆然是醒着的。
大门打开，一路的玫瑰花瓣延伸至客厅和二楼，穆槿和易航也在家。
“易天，你不用做这些。”穆然靠在他怀里，要用很大的力气才能微微睁开眼，呼吸微弱，“我答应了。”
那天你在病房里向我求爱，让我做你男朋友，我现在答应了。
“那你会记得我吗?”易天问。
穆然努力呼吸着但没回答这个问题，身死神灭，人死之后哪还会有记忆。
“阿爸。”穆槿向小时候那样喊他，眼睛都哭肿了。
“槿槿乖，你跟哲浩以后要好好的。以后阿爸就不能陪你了，还有易航。”
“穆叔我在这。”易航赶紧握住穆然的手。
“易航，你以后要好好听你爸爸的话。我最愧疚的就是你了，要不是我你不会从小没有母爱，这辈子穆叔都偿还不了你。谢谢你，没有记恨过我。”
“穆叔你别说。”易航哀求，二十多岁的男孩子不停地抹眼泪，“有你和穆槿姐姐，我一直很幸福。”
“谢谢。没想到，我这样无能的人，到头来还能有你们陪着，真幸运。”
“我不许你这样说自己。”易天抱紧他，下巴顶着他发顶，双目猩红，“你是最好的!”
“你刚刚还没回答我，你会记得我吗?”易天再次问。
穆然闭着眼睛，花了很长的时间才吐出一口气：“易天，人死之后，是不会有记忆的。”
“我要是相信轮回呢?”
“你不是信那种的人。”
“可我现在愿意信。”易天很坚定，“我要你一直记得我。”
……
易天没得到答案，此后每天只要穆然醒来，他就在他耳边一遍遍问：“你会记得我吗?”
你会记得我吗?
我要你下辈子记得我!
…
…
穆然被他诚心打动，不忍他一直这样坚持，终于在某一天回应：“好，我会尝试努力记得你。”
得到承诺的易天，兴奋的当天就订了一对戒指，捧着一束玫瑰单膝下跪着：“我现在就提前向你下辈子求婚，收了我的花和戒指，下辈子就是我的人了，别忘了你说过的话，你会一直记得我。你要是敢趁我不在的时候跟别人跑了，我不会放过你。”
穆然看着好笑，这人又幼稚又霸道，提前就把他下辈子预订了。
不过，自己都快要死了，就让他最后再哄一次爱人，自欺欺人一回吧。
他接过了那束花和戒指。
……
回光返照的那一天是个艳阳天。穆然比平时醒的早。
易天在背后默默地看着他，眼神是无尽的深刻与哀痛，他把人从上到下的每一寸都用心用眼仔细地临摹了一遍，似要把他模样刻进脑海里。
易天嘱托易航给所有人都打了电话。
穆然说想去花房里坐坐。
花房里鸟语花香，绿叶上还有昨夜凝结的露珠。
易天抱着他坐在藤椅上，和平日聊天一般“ 易航说，他订了几株珍稀兰花，下午就会空运送过来，说是特意让你看的，我们等等。”
“嗯。”穆然摘下旁边的一朵绿菊，放在易天鼻子下让他闻，“我想起来以前我也是坐在这，林涵冲进来要开枪杀我，幸好你让廖飞在。”
易天震惊，“你都想起来了?”
“这几天在家里脑子迷迷糊糊的，反而对以前不记得的事有点印象了。”
“你还想起什么，说出来听听?”易天笑着问。
“我想起，你趁我没意识脱我衣服，还用我手……”穆然说不下去了，在易天脖子上咬了个牙印“你猥亵精神病。”
实在没多余的力气，淡淡的牙印过两秒就消失了。
“你不是精神病!”易天说。
“可你说过我有病的，你不记得了?就在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那是他们第一次见面，易天帮他解了围揍了那帮欺负他的人。他就一直跟在易天身后追问人家叫什么名字，住哪里，能不能跟他交朋友之类的。易天被他问得烦了，直接瞪了他一眼“你有病?”
那时他确实是有病的，穆然想。
人真的很奇怪，过了半生，到快要死了，那些遥远的记忆突然清晰起来。他靠在易天颈窝里，呼吸已变得虚弱“不过我好像快要死了，你就可怜可怜我，不要恨我了吧。”
“我没有恨过你。”易天看着他，眼里是无比的哀痛，声音都颤抖地不成样“我…爱你。爱你!”
人在弥留之际，记忆也开始变得混乱，穆然此刻已分不清过去还是现在，以往的痛苦与不堪像潮水般汹涌而来，窒息混乱的记忆要把人溺死其中：
“可你三年都对我没好脸色，我都不敢跟你讲话。你还故意不接我电话，我等了你一夜。”
“你还把人带到我家床上了。我送给你的东西你也扔了。还让我看见你跟别人上床。你这么讨厌我。”
“你不跟我在一起，我就把照片发出去!”
“易航呢，他还没起床吗，他上学要迟到了。”
“还有槿槿，槿槿跟徐哲浩冷战还没好吗”
……
“穆然，你别说了。”易天眼泪流了下来“槿槿跟易航都很好。我从没有讨厌恨过你，我那时只是……只是不想承认。”
“我再缠着你，我就不得好死!”
灵魂寄存躯体的最后一刻，像是在与这具残破的身体做强行地挽留，四十多年的人生像幻灯片杂乱无章且争先恐后地呈现。
“求求你们，我会很听话，我可以吃很少的饭，不要把我送回孤儿院，这是第三次了。”
“易天，我妈动手术了没有，她一个人害怕，我要去找她。”
“我会遭报应的。”
“求你别说了。我们都很爱你。”易天胡乱地亲吻他额头，在他耳边重复一句又一句爱的真言。
我爱你，如果你想听，我可以一直说。
肾上腺素几乎要残存殆尽，穆然拼着最后一口气睁开眼，“我看到我妈了，她来接我了……”
“你跟易航说，不要送兰花了，我看不到了。”
“穆然，你要记得我!”易天感应到什么，摇了摇怀里人：“你不要忘记你已经接受了我的求婚，下辈子已经是我的人了。”
“那如果……真的有下辈子，如果你还爱我……你要来追我。”穆然缓缓闭上眼睛，坚持说完最后一句话“易天，我就陪你到这了。”
……
世界都安静了，易天感觉自己灵魂似乎脱了壳，大脑如被挖空般失去感知，直到穆然的手无力地垂落。
他才意识到，穆然真的走了。
“我爱你。”易天不放弃地在他耳边说着悄悄话，穆槿说人死后最后消失的是听觉，易天想他一定还能听得到。
“苏文阳暗恋了你好多年，你不知道吧?你总说自己不好，可明明有这么多人爱你。”
“你想不想知道，那天我在佛祖面前许了什么愿?”
那天我一拜三叩，我在佛祖面前祈愿：我希望有来生，祈求佛祖在来生让我再遇见你一回吧!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番外6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