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逆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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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延边道:“皇上怕你连日赶路累着身体，掷千金特批二十只侁鹏候在江口，吕子真就在那儿。这么一来，只需三日就能将两万三千名将士分批运往彭泽。”
平苍闻言，连连感叹:“有个好老子就是香啊。”又想到自家师父，一时觉得“人各有命”这个词真是温柔至极。
至少它没拍着你的脸说“哎呀，你是木头枝子，人家是金头宝贝，认命吧，昂！”
挺好的，起码还会有至少两万多人和他一起感叹。
大家一起酸，也就不觉得酸了。
“小孔雀，侁鹏真的有他们口中一只翅子能遮半边天，一个肚子能塞一座城那么大？”
孟如微笑了……“想什么呢，真要那么厉害，我大齐不早就把西陆和北陆给收拾了？三人成虎——”
“轰轰轰轰——”
一阵巨响从天上传来，士兵们听到这不同寻常的声响，纷纷抬头向天看去。
“我靠，那就是侁鹏啊？”
“这一身稀铁，吊炸天了，真帅啊。”
“听说，侁鹏只有在太祖北伐江肃阳的时候用过，一天就把江狗灭了个干净!”
“咱们也能坐？”
“回去了，俺要跟俺娘说，俺不是孬种，俺能坐侁鹏!”
……
空中一共二十只史前巨物般的侁鹏排成雁回状在高空中飞越众人头顶，庞大的身躯挡住了太阳，投射下来的阴影足足笼住了整个行伍。
没一会儿，侁鹏已超过他们，抵至江口。
孟如微带着队伍提速，一个时辰后在江口与吕子真会合。
“哇，好壮观啊！”
“这比我们殿下的西房还大。”
“下辈子我啥也不干，专门学骑侁鹏，太TMD帅爆了。”
“脑残，侁鹏哪里是骑的，那是有专职官吏在上面烧旺火油。”
“我嘞个乖乖，这么大一只鸟，得喝多少油啊？”
“无知小儿，咱大齐是何等大国，还怕供不起几只鸟了？”
……
点请了人数，分好了组别，吕子真开始安排士兵进侁鹏的腹仓。
“喂，小孔雀，怎么你的骑兵是最后一批走的？”
平苍看了公告，他不理解吕子真怎么把太子的人放在后面。
“别乱给我起外号。咱们这次不是去打仗，骑兵主要负责物资，三千本就多了些，放着吕督军的两万步兵不管把这群目前只会啃草料没法干正事的弄去，别不小心把南汝吃秃了。”
原来是这样。
“那你呢？你就这样跟我们一起干等着？”
“怎么会，我和赵将军随第一批先行到彭泽去探查，根据实际情况再调整策案。”
“那我呢？我也要和他们一起干等着？”
孟如微奇怪地打量他一眼:“不然呢？”
平苍: 。
平苍:“我也要第一批去，师父说了让我跟着你的。”
孟如微奇怪地打量他第二眼:“随便你，看好自己别死了。”
平苍:欢呼，跳跃，跑远，喊道“殿下吩咐了，我要第一个上去!”
孟如微:。
众人:。
将马缰交到领队的晋永韦手中后，孟如微进了侁鹏的腹仓。
黑漆漆的。
“殿下，第一次进来？”
吕子真跟着上来，手里拿着一根火折子，依次将仓壁上的油灯点起来。
昏暗消去，换为白日光影般的明亮。
“是，之前只在外面摸索过几圈，没机会进来。”
“其实，坐上侁鹏，不是什么吉祥事。”
吕子真打开一间密门，示意孟如微跟进去。
战事，疫事，能动用侁鹏的，确实没什么好事。
孟如微跟着他过了密门，来到一件小屋。
只见小屋里堆积着满满一墙的桶装旺火油，最里面是给侁鹏供油的井状管道。
“侁鹏体型太大，难以在作坊小市流转开，不过说不定能替代舟船用来转运粮货。”
“殿下，想法是好的，可这不是一般难啊。”
吕子真打开一桶旺火油，咕咚咕咚倒进管里。
一股难言的刺鼻气味涌上来，令人恶心。
吕子真接着说道:“想要让侁鹏流于世井，这旺火油就是个大问题。一点就炸的东西，军营都不敢收，谁敢担保下发到民间会永安无事？”
吕子真脑子机灵，表现自己的政治才识和忠心便中断话题:“殿下，再检查一遍吧，一刻后，您坐头号，随一队出发。”
腹仓是个超大号的稀铁箱，没有能观景的窗户，实在闷了也只能扣一扣铁壁，听听声，解个闷。
坐在侁鹏里飞了半日，孟如微在肚子里打了一路算盘。
按计划，侁鹏会在鄂州落地，想从西城门进彭泽，还得往回走上一段路。
依照孟裕先前给他参考的几本奏章还有讵明的话，史湛津虽是个狗官，但封城手法可谓一绝，他没见有什么记录写谁去彭泽杳无音讯的，清一色都是彭泽周围鄂、平、兖州上报彭泽封闭，疑有谋反之举的折子。
锁死的城门倒是好开，不过通常城门边上死人多，不好摆开大香鼎。
人口最少的是南城，去年朝廷筹划在那儿建一个一站式工坊，为了空出地方迁出去不少人，但因为资金不到位那几百亩田地就一直荒着。
那就从南城进，用冲车开了门就开始点香火。
“平苍，巫子在哪里，你知道吗？”
“还能在哪儿？它一只蛟不在水里，还能在天上跟侁鹏一样飞不成？”
平苍打了个哈欠，深山出高仙，黑渊养老蛟，摔倒的小孩子都知道往家里跑，太子殿下是闲的没话说了么，问这么浅显的问题？
不知为何，孟如微却有些担心。
如若真这么简单，巫子涛海的怒气岂不是成了玩笑，讵明也没理由说非要带另一个人去了。
凡是在彭泽，但没为他上过香的人……
在彭泽……
在彭泽上空呢？
不对，错了，全错了。
孟如微扶着铁仓壁起身敲开了密门:“现在到哪儿了？”
密室里负责烧油的秦小三探头说刚到彭泽上空。
孟如微扣着他的肩，如坠冰窖:“掉头，立即掉头离开彭泽，有问题我担责！”
秦小三一头雾水:“殿下，我们本来计划在鄂州补油，现在装备的旺火油根本不够返回江口，途中也没有适合侁鹏落脚的地方。”
孟如微按了按太阳穴，他很奇怪，好像每一次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头就开始痛。
难不成这还是个能预知的异术？
总归不是什么好东西。
“彭泽有没有能落脚的地方？”
“有，在方林镇，大概还得有一柱香。”
“在那里停下，能给其他侁鹏报信吗？让他们也在那儿下，没进彭泽的绕路走，不准从彭泽上空飞。”
秦小三不明白太子殿下的用意，但还是遵令掐了旺火油的管子，扳着降机调整了侁鹏的方向，回答道:
“殿下，侁鹏飞任务都是独立的，相互间传不了话，怕集体造反。但其余侁鹏会跟着领头，也就是咱这只。”
讵明带来的橦花似乎用处也不大，孟如微嗅了半天不见效便直接塞到嘴里嚼了起来。
他所在的这只侁鹏上载着三百步兵和八十箱兵器。赵延边在另一只侁鹏上。
此时决定在方林镇下落，无疑是将一队统共四千人困在彭泽，自断后路。
孟如微看见秦小三下巴上新冒出的黑斑，没有作声。
怕什么，殊死一搏干倒巫子消除恶诅，总好过温水煮青蛙耗时耗命到达鄂州再返回去。
方林镇就在彭泽南城。二十只侁鹏在方林镇聚齐后，孟如微跟着赵延边简单交代了一下情况，编了几句“陛下的安排”，隐去了有关巫子的内容。
借士兵休整的时间，他和平苍带着秦小三前去探路。一路上到处能看见散架的白骨，有几个还带着尾巴骨头，看来不只是人，动物也幸免不了。
“小三，你这么熟悉，是彭泽人吗？”
两人跟着秦小三绕过四个山弯弯，平苍看他像一只大耗子一样，轻车熟路的找出最近的道路，觉得莫名的好笑。
“长官，我就是南城人。去年说是要办工坊，我们家就迁去北城了。我们这样人家的孩子打小就摸着山面跑，跑远了，饿了就从地里刨个地瓜啃，熟的跟自家院子一样。”
孟如微眼光一闪，左手按上珩威的剑柄，问道:“你家中有老人吗？”
秦小三砍了一根顺眼的树枝子做拐杖，回道:“几年前家里出了变故，现在只有我祖母和小侄子。我两年没回去了，不知道还好不好。”
秦小三没敢说出疫病的讳口。
小男孩儿和老太太？
孟如微想起那日在玄乐街被拦的情景，又问道:“祖母腿脚很好，你家在汴京有亲友？”
“诶，殿下您怎么知道？不过我们那户远戚年前叫人杀了，当时我不在汴京，遗户分款的时候都没给我家留钱。”
“他们好好的，我在汴京遇到了，你不用担心。”
孟如微看了一眼彭泽缩略舆图，“小三，找个能俯瞰鄱阳的山尖。”
“山尖没有，但有一个巴琼塔。”
得知家人安好，秦小三脚下生风，更有劲儿了。
“老天爷，这是死了多少人啊？”
平仓被瘆得头皮发麻，努力找到能下脚的地方，可到处是骨头，根本不给他机会。
秦小三把自己那根拐杖给了他:“”拿着吧，拨弄开就好走了。”
“你们两个，都不觉得这儿的煞气很重吗？”
平苍鸡皮疙瘩掉了一路，好像不小心落入白色地府，偌大的平地上只有他们三个活人。他拨弄着地面上的头骨掌骨盆骨尾巴骨，努力不让自己被孟如微和秦小三落下。
好不容易终于来到巴琼塔下。
怎么这两个人都像看不见一样，一点儿不带不适的？
废话，煞气不重，死的这些人脸往哪儿放？
好像是一个错句子，这么多死人的脸早没了。
秦小三抹了抹汗，上前把堆积在塔前的骨头挪开，腾出一片空地来试了试，推着门，开了。
吱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