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你不可》伊想想

7、第七回 所谓装病

　　以下为小然的简述：在很久很久以前，也就是一年前，那时候你还病着，一天到晚愁眉苦脸对谁都爱理不理的。看着就让人胃痛。有一回我在街上看人打架，我最喜欢凑热闹啦，这些杀人放火打架斗殴的，百看不厌。那天，张聚财路过，他也是个热心肠的人，看到有人打架，便想去劝劝，哪知他们根本不理他，越发打得起劲，其中有一个一拳扫过来，他避让不及，摔了个大马趴。我们全都哄堂大笑，他趴在地上气得指着我们骂。这个时候，你过来了，把他扶了起来，给他擦了擦脸，还望着他掉眼泪。我说，阿姐你那时怎么疯得那么厉害，你望着他掉什么眼泪啊！好嘛！这一下，把他给招惹上了，他说，你就像仙女下凡，专门来拯救他的，他的魂从那一刻起就被你给吸走了。可是你后来又不理他，他只好天天来找我，让我做媒人。那些个猪蹄猪腿猪排骨什么的，就是给我的报酬。你看，我们家吃了他一年的猪肉了，这不就到了该付钱的时候了。他昨天跟我说，你最近对他喜笑颜开，关怀备至，分明已经对他动心了。所以他昨天求他爹答应了，过几天就央个媒婆来说亲。

　　我无语望苍天！恨不能捏着小然的脖子掐死他，我咬牙切齿：“你不会对他说，我有病啊，是失心疯，病入膏肓，不可药救!”

　　他一脸的无辜：“我说啦，他说他不介意，他会请最好的大夫治好你，只要你嫁给他。”

　　“那爹娘会不会答应？”我恨恨的问。

　　“应该会吧。娘以前说过，担心你有病找不到婆家，张聚财这般喜欢你，又肯娶你，我想她是高兴还来不及呢。”小然老成的跟我分析。

　　我一下子跌坐在椅子上，痛苦的闭闭眼，得想想法子。

　　小然见我这样，有些害怕，扯扯我的衣角，小声问：“阿姐，我是不是做错了？”

　　我猛的睁开眼，紧紧的盯着他：“你说，你想不想我嫁给张聚财？”

　　他吓了一跳，摇了摇头：“我不想的。我只想吃猪肉而已。你这个样子，不要再发疯啊！”

　　“我会不会发疯，就得看你的表现了。”我阴着脸，翻着白眼看他，装出即将失心疯的样子。

　　他的小脸被我吓得发白，圆圆的眼睛里很快的噙上了泪水，点头如捣蒜的回答我：“不论你要我做什么，我都会去做的，只求你别再吓我！好阿姐，我真的知错了!”

　　我见他怕得很了，有些心软，遂搂过他的脖子，摸了摸他的头，安慰道：“只要你听话，我是不会再发疯的。但是你以后，可千万别再做这种蠢事了。”然后我问他，张聚财家几个儿子，他父母待他如何。小然一一回答了，与我估计的差不多，我心下笃定，一个计划冒出头来。

　　我如此这般，啰里啰嗦，详详细细的对他耳语了我的计划，他一脸半信半疑，摸着下巴问：“可是那样的话，外面对你的闲言碎语不就更多啦？到时只怕更加找不到好婆家了！”

　　我捏着他胖乎乎的小脸，半真半假的逗他：“我就是不想嫁人，我就是想赖在家里，我就是想靠着你一辈，怎么样，你有意见吗？”

　　他立刻搂上我的脖子，学着我平时的语气：“阿姐你放心，只要你听话，我很愿意养你一辈子，我以后会努力赚钱，你想吃什么想喝什么，只管说好了，我包你满意！”

　　我听了，温暖得我眼泪都快流出来了。一瞬间，我竟然有了一种吾家有儿初长成的感悟，不管这话是真是假，起码现在，我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我点点头，拍了拍他的小脸，挽上他的手臂就出门了。

　　张聚财家离我家不远，走过两个街口就到了。

　　远远的我看到，张屠夫和张聚财都在铺子里。张屠夫坐在门口的板凳上与隔壁卖豆腐的大妈聊得正欢。张聚财在给人剁排骨，谈笑风生间一刀刀剁下去，干脆利落虎虎生威。

　　我看得有些心惊，揪住小然的衣袖，颤着嗓子问他：“那个，张聚财若知道我们骗他，他会不会，把我们像剁排骨一样，给剁了？”

　　小然看惯了张聚财这种架势，很不以为意，安慰的拍拍我：“不会不会，张聚财就是个虚架子，其实他本性善良可歁，决不会拿我们怎么样。”

　　我远远的看着他手里明晃晃的剁骨刀，仍不免心惊胆战，感觉脊背上有丝丝冷汗冒出。我有些想放弃这个计划了，可小然却已飞快的进入了角色，他拖着双腿发软的我快步走向肉铺。

　　张聚财此时刚好剁完骨头，正在收拾案板刀具。小然喊了他一声，他抬起头来，看到是我们，喜得咧嘴一笑，举着剁骨刀向我们挥舞。

　　阳光照到刀上，闪过一片耀眼的白光，我真怕那刀从他手里飞了出来，吓得我心脏停跳了一拍。于是，我素有心疾的小心脏在适当的时机适当的小小发作了一番，我都不需要像我计划中那样装病，两眼一翻，直接就往地上倒去。

　　小然以为我在演戏，很配合的高声尖叫：“阿姐，你怎么啦？你是不是心疾犯了啊？你是不是就要死了啊？阿姐啊！你可千万不要死，你死不得啊，你死了，我以后怎么过啊？”随着他的喊叫，附近的人们全都聚拢过来，一层层的围住我们。

　　我心里又急又气，胸口又疼又闷，颤抖的伸手揪住他的衣袖，使出浑身的力气对他说：“快去找……白郎中。”

　　张聚财夹着一阵油腥味快步跑过来，急得抓耳挠腮，连声问：“董小姐董小姐，你这是怎么啦？”

　　小然很淡定的对他说：“估计我阿姐心疾犯了，我要去找白郎中，你好好替我守着她。”他又转而对我说：“阿姐，我去找白郎中了啊。你要坚持住啊……”

　　我此时又没有多少力气去跟他纠缠了，我额头的上冷汗和我的眼泪一起滚滚滑落，浑身已没有了一丝力气，软绵绵的瘫在地上。

　　小然话还没说完，终于发现了我的异样，他急急的捧着我的脸问：“阿姐你怎么啦？你别吓我！”

　　围观的人群里有人提醒小然：“快去找大夫吧，你阿姐病得不轻啊。”

　　又有人说：“看样子，怕是不行啦……”

　　“哎呀，年纪轻轻的，怎么得了这种病啊？……”

　　张聚财一把将我从地上抱起来，冲着小然吼：“快带我去白郎中家！”

　　我被他紧紧的抱在怀里，靠在他宽厚的胸膛上，听着他粗粗的嗓音和沉重的心跳声，突然就觉得自己安全了，我放下心来，软软地靠着他。他低下头来对我说：“董小姐，你别急，我这就带你去找大夫！”

　　我无限感激的冲着他一笑，可他没看到，一张大脸涨得通红的，只顾跟着小然向白郎中家跑。

　　他跑得很快，却仍能将我抱得稳稳的，我就像躺在小船里，随波起伏。慢慢地我眼皮沉重，睁不开眼，只听得见他粗粗的喘气声，和咚咚的心跳声，我终于昏了过去。

　　等我再次醒来，我已躺在自己家的闺床上了。娘守在床边抹着眼泪。我轻轻的抓着她的手安慰她：“别哭了，我不过是睡一觉罢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含泪瞪着我：“你这个没良心的，你要把爹娘吓死了，你就甘心了吧？”

　　我嘻嘻笑着讨好她：“我保证没有下次了。这次你就饶过我吧！”

　　房门咯吱一响，小然探进头来，怯怯的问：“是阿姐醒了吗？”

　　我对他招手，他小心翼翼的进来，娘叹了口气对他说：“照顾好你阿姐，我去做饭了。”

　　小然坐在我床边，一脸的严肃，他低着头，闷闷地开口：“阿姐，你怎么会真的犯病了？你知不知道，我被你吓坏了，要不是张聚财，我都不知道当时该怎么做了。”

　　我有些愧疚，我原来的计划是：装做心疾犯了，倒在张聚财家门前，引起他家父母的注意，再让小然去找白郎中，将我的病情说得严重些。家中独子的张屠夫见到我这个样子，便肯定不会同意张聚财娶我为妻了。在古时，子女的婚事全以父母之命媒妁之约为主，如果张家父母不同意，张聚财也只能放弃了。哪知我被张聚财的宝刀一吓，便假戏真做，真的犯病了，这下，不仅张家，连我自己家都被吓得不浅。

　　我拉着被子捂住半个脸，极为不好意思的低声道歉：“小然，对不起了。我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但我保证，下次不会了。”

　　小然在一旁磨牙：“还敢有下次？！”

　　我立即拉着被子捂住整个脸：“不敢了不敢了！我保证没有下次了！”

　　我听到他在一旁嗤鼻：“谅你也不敢！”

　　过了半晌，我从被子里探出半个头来，问：“那个，等我病好了，我们要去谢谢张聚财吧？”

　　他看着我，眼色老成：“这下如了你的愿了，张屠夫被你一吓，打死也不同意他儿子娶你了。就刚才，张聚财还抱着我痛哭流涕，说他父亲给他说了另一房亲事。他不愿意，说不能与你成婚，还不如死了算了。他还让我带话给你，等你病好些了，要带着你私奔！”

　　我愣住，内心顿时波涛起伏，我这个样子都没将他吓退，看来他确实对我用情至深，我也非薄情寡义之人，虽然我不爱他，但他这份深情却也令我动容。我情绪低落，唉声叹气的问他：“你是怎么回答他的？”

　　“我说，那你就去死好了。我阿姐是不会和你去私奔的。我会养我阿姐一辈子，不劳他操心了！”小然鼻孔朝天的喷气，那个样子，真真让我可气又可笑。

　　“你怎么能这样对他说。毕竟他刚刚才救了我的命，你可不能做忘恩负义的主。”我对小然的火爆脾气有点无奈。

　　“那要怎么对他说，难道你真和他去私奔不成？”小然瞪着圆溜溜的眼睛反问我。

　　我立刻无语，又缩回被子里，做乌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