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珠计》铁马冰戈

4、脑子是个好东西，可惜你没有！

　　“这里有十五两碎银并五百钱，你且拿着，不够再来找为父。”

　　王苏柒自父亲手里接过沉甸甸的钱袋，笑得合不拢嘴，嘴角都快咧到耳朵根。

　　旁边的王苏材瞪大眼睛看着妹妹...手里的钱，真心羡慕，没想到父亲如此大方。

　　王玄风一脸慈父模样，叮嘱道，“小七，族长已经同意你在岛屿附近的浅海区域养殖海货。至于人手，为父与你母亲商议，除了族中的陈铁匠与顾木匠外，暂时从你舅舅家的表兄、表嫂里挑出几位来。

　　“我已帮你定下人选，并让他们在你要求的那个保密协议上签字按手印。这会子，人应该差不多到了前院，你去跟他们交代一下。都是亲戚，不可有轻慢之举。”

　　“阿父，我省得！”王苏柒语气轻快，心道还是父亲有办法。

　　族长素来欣赏父亲，每遇大事，必会找他商议，甚至巴不得将族长之位传给他。如今父亲主动开口说事，族长自然要给他面子。

　　“阿父，我呢？”王苏材一脸期盼。

　　王玄风避开小儿子炙热的目光，“你呢...嗯...好好听小七的话。”

　　“哦！”王苏材带着淡淡的失落，同王苏柒一起下楼。

　　王玄风见小七二人走开，脸瞬间拉下来。十五两啊！够一家人吃喝二年，唉，老子养出个败家闺女！

　　王苏柒兄妹来到厅堂时，人员已经聚齐，有铁匠陈重恩、木匠顾眠、大表兄苏亮与大表嫂顾嘉、三表兄苏善与三表嫂何凤、五表兄苏信。

　　王苏材忙着端茶递水，王苏柒则热情问候，叔叔兄长嫂嫂喊个不停，嘴巴甜得似加了蜜糖。

　　片刻，事情安排妥当。陈铁匠负责打造养殖笼及植核所需要的工具，顾木匠负责加工珠核；三位表兄负责改进捕捞方式及搭建可悬浮在海面的养殖床；两位表嫂则跟王苏柒学习植核工艺，暂时拿普通海贝练手；而王苏材负责珠贝饲料，主要是海藻类植物，例如角毛藻、扁藻、金藻等。

　　陈铁匠与顾木匠近来多与王苏柒打交道，晓得她办事有成算，倒也配合。

　　表兄表嫂们本是冲着姑父王玄风来的，见是表妹王苏柒来主事，都有些忧虑。毕竟是丢下家里的活计来帮忙，万一不赚钱，还往里贴钱，可就不大好了。后面见表妹说话熨帖，思虑周到，且挑不出一丝毛病，都渐渐放下心来。

　　此次选人，王苏柒亦有意外之喜，探听到在岛屿南边靠岛尖的浅海位置，曾出现过白蝴贝与云浦贝。她打算抽空去趟岛南端，找找那里是否还有珠母贝生存，以及是否适合做养殖区域。

　　片响，众人离去，王苏柒方得闲喝口茶，抬头瞥见夜阑一路飞檐走壁朝自己奔来。

　　“王女郎，王爷今晚要见你！”

　　扔下一句话，也不管她是否答应，又潇洒的飞走了。

　　王苏柒暗自羡慕，要是自己有这身手就好啦！

　　她寻思多日未见安王，还是应当过去拉拉关系，安王财大气粗，说不定能支援些银钱。另外，也顺便打听下，这尊大佛什么时候走。

　　“听说你最近在搞什么珍珠养殖。”司马诩坐在案几后面看书简，漫不经心问道。

　　王苏柒点点头，显然岛上之事都瞒不过他，“渔课太重，只能另辟蹊径，故而尝试人工养殖珍珠。”

　　司马诩放下书简，示意王苏柒坐在案几对面，同时让夜风上茶，“想法甚妙，若能成功，倒是一桩好事。”

　　“你不觉得匪夷所思？”王苏柒有些意外，私以为安王会觉得自己天真，嘲笑一二。

　　“莽夫才作此想。”说话间，他斜倪一眼夜风。

　　夜风唰得一下红了脸，不就是背地里跟夜阑笑话王女郎几句嘛，王爷还真是的！

　　夜阑暗暗庆幸，得亏自己昨个没搭话夜风。

　　司马诩不理会二人的小心思，“不知你是否晓得术士葛琅，他早年也曾尝试通过饲养海贝得珍珠，本来养得好好的，可惜一夕之间全死了，据说曾开出米粒大小的珍珠，不过世人大都不信。后来，他又尝试多次，皆以失败告终。”

　　王苏柒眼神一亮，“葛琅，民女听父亲提过，只知他学识渊博，未尝得见。单就珍珠养殖一事，他敢做别人不敢想不敢做之事，其见识与气度绝非常人可比。”

　　司马诩微讶，这见解可不是一般女子能有的，“葛琅，上可观星象知，下可卜吉凶，可谓无所不知无所不晓。听说他是自己悟得珍珠可靠人工饲养取得，你这小丫头又是从何得知？不要告诉本王你也是自行领悟的。”

　　王苏柒料到他会如此问，已预备好说辞。她面上假做为难，“渔税一事，父亲忧心，翻遍古籍，自蛛丝马迹中推导出此法，尚未知晓能否成功，故而让民女暗中行事，还请王爷勿让旁人知道。”

　　说话间，她特意瞟了瞟旁边站着的夜风。

　　夜风觉得自己有被冒犯，低哼一声，“谁稀罕！”

　　夜阑忍俊不禁，脸绷得紧紧的，生怕自己笑出来。

　　司马诩知晓王玄风藏书甚多，且身怀秘密，王苏柒所言倒也符合他的预想。他扫二人一眼，两人立刻噤声，悄悄退下。

　　“这位葛老道，本王与他颇有交情。你若想知道他从前饲养珍珠的详细情况，我可托人送信于他。”

　　王苏柒窃喜，此地没有后世科学防治病害的方法，汲取葛道士的经验，也许可以找到些土办法提前预防。不禁喜笑颜开，“多谢王爷！”

　　紧接着，又厚着脸皮道，“王爷，若能把人拐...咳...请来，那就更好啦！”

　　说罢，她也觉得不太好意思，两颊微微发热。

　　司马诩失笑，好个得寸进尺的小丫头，“葛琅行踪不定，本王姑且一试。”

　　王苏柒咧嘴一笑，“王爷大恩大德，民女感激涕零！”

　　司马诩知她是戏言，并未放在心上。只好奇道，“这...珍珠饲...养殖之法如何操作？你可方便透露一二。”

　　王苏柒没想瞒他，略作斟酌，“简而言之，先寻找适合的海贝，装在渔网织就的笼子里，然后放入适合贝类生长的浅海区域饲养，待它们长到约摸两寸到三寸大小再取出来。

　　“用工具固定海贝，将贝壳轻轻打开小口，在贝肉外层膜割开小口，把提前制作好的珠核，即如砂砾般大小的圆珠子放入膜内。随后将海贝放回笼子，继续养在海中，定期观察并清理外壳的附着物。

　　“如此养殖约摸一到五载，捞出开蚌取珠。若操作得当，在取珠时可再植入珠核，继续养殖。通常来说，时间越久，形成的珍珠越大。”

　　司马诩啧啧称奇，“此法闻所未闻，倒比葛琅要高明许多，你坦言相告，不怕本王夺你的生意？”

　　王苏柒不以为然，“天下皆知，王爷爱民如子，岂会与小民争利。更何况，王府家大业大，大概还看不上这些蝇头小利。”

　　司马诩嘴角微微上翘，“你倒挺会给本王戴高帽，我关心百姓生活，虽没有夸张到爱民如子，确也不会与你这小丫头争利。”

　　王苏柒趁机恭维道，“王爷心系百姓，实乃国家之福。”

　　“好啦，不用拍马屁。此事你有几分把握？”

　　王苏柒觉得应该保守些，“暂时只有五分把握，所谓尽人事听天命，民女惟有尽力而已。”

　　“好！本王在雍都等你的好消息！”司马诩示意她退下。

　　王苏柒往回走，暗自琢磨着司马诩的话，看来王爷不日将启程回京。待走远了，方想起来忘记什么事，一拍脑袋，哎呀，还未同他开口提借银钱之事。

　　那厢夜风神秘兮兮的，拉着夜阑偷偷嚼舌根，“王爷竟然把回京的消息告诉她，不怕她泄露出去吗？”

　　夜阑翻个白眼，老子懒得理你！王女郎若是想泄露王爷消息，早就出手，还用等到今天。

　　还有，你当王爷吃素的吗？王爷告知王女郎，太子加重渔税，女郎恼怒太子还不及，怎会去报信。再者，岛上出口与滩头都被王府暗卫把守，铁桶一般，就算仙人降临，也休想走漏消息。

　　夜风继续胡思乱想，“王爷对她如此好，莫不是瞧她机灵，想收她做义妹吧？”

　　脑子是个好东西，可惜你没有！夜阑感慨，随即没好气道，“你不觉得王女郎与府里的谋士廖广志有些相似吗？”

　　夜风眼前浮现满脸皱纹的廖广志，当即摇头，好似一个拨浪鼓，“王女郎正值妙龄，跟那个老阴货哪里像啦？”

　　夜阑气结，很想打他一顿，“王女郎冰雪聪明，一副玲珑心思，行事颇有廖谋士之风。”

　　夜风默默打个寒战，自己可没少在廖阴货手里吃瘪，“你是说，王爷待她如谋士！”

　　夜阑点点头。

　　夜风：“......”

　　次日天明，王苏柒在门口发现一个核桃木做的圆形漆盒，打开看，里面装着一枚环形龙凤白玉佩，正反面均刻有一个安字，拿起玉佩，底下压着一张小笺:

　　若遇难事，可持此玉佩去云浦县吉祥楼找金知岚管事。

　　落款:马诩。

　　王苏柒收起木盒，当即前往旧船查看，发现安王一行已悄然离去。想起尚未来得及说出口的借钱一事，心中遗憾，感觉错过了一个亿！

　　此时，前往都城的官道上，一批做客商打扮的行人正骑着马匹、载着货物驶出晋安郡，前往距离云浦县两千里地外的瑨都雍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