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珠计》铁马冰戈

3、珍珠养殖刻不容缓！

　　来到厅堂，见父亲王玄风坐在上首，眉头紧锁。母亲苏洛英坐在下首，正伸手安慰坐在身旁眼含热泪的四姊苏美珍。而六兄王苏材则站在四姊旁边，跟着抹眼泪。

　　“阿父、阿娘，这是怎的了？”

　　王苏材心直口快，“村里的几位人家相约去珠池采珠，姐夫与他大兄也一块跟去了，刚下海没多久就遭遇大鱼突袭，来不及逃走，他大兄连同水里的那几位都被吞吃了。姐夫因留在船上拉绳，才得以活命。”

　　“唉！”王玄风长叹一声，“采珠，凶险异常，是赌命之举，不可取也，然当下形势，如之奈何！”

　　王母苏洛英想起英年丧命的长子与二子，眼眶又红了起来。

　　苏美珍擦拭眼泪，“多亏父亲叮嘱，夫君才不曾下海，否则此番也有性命之危。”

　　“珍儿，这里有三百钱，你先拿着吧。你公爹痛失一子，此刻必是肝肠寸断，你多帮助女婿料理家事。稍后，我与你母亲同去探望。”

　　王苏柒听后沉默不语，区区珍珠而已，后世遍大街，此时却要拿人命来填，悲哀！

　　她深切地意识到珍珠养殖刻不容缓，待父母携四姊出门后，她拉着王苏材，说从一本古籍看到可人工养殖珍珠。

　　王苏材初时怀疑，见妹妹一脸笃定，并言说成功后，可以助村民缴税，让大家不再冒险下海采珠。他隐隐有些心动，终于点头，与妹妹一起去各家渔船收购贝类。

　　根据王苏柒在后世的经验，这片海域适合生长的珠母贝主要有白蝴贝与云浦贝。她需要从这些贝类里，挑拣出这两种来。

　　二人跑了一下午，基本家家的渔船都去了，挑挑拣拣，约摸三十余只活着的白蝴贝，个头一寸到两寸之间，而云浦贝几乎没有，王苏柒将白蝴贝带回家暂时养在后院的水缸里。

　　次日，两人又去收海贝。村里人都很稀罕，王玄风一家怎得迷上这两种海贝了，生蚝花蛤不香么？有些人家也做菜试试，发现味道一般，也就没了兴致。

　　第三日，王苏柒找村里的陈铁匠与顾木匠加工渔笼、镊子、固定架、珠核等，王苏材则继续收海贝。

　　眨眼五天过去，白蝴贝积累百余只，云浦贝还没有影，远远低于预期。

　　王苏柒甚是苦恼，此法行不通，需得有人专门捕捞这种贝类，或者到岸上大范围收购，这不是她一个人能办到的。现在缺人也缺钱，况且后面在岛附近养殖也需得族长同意，她觉得有必要找父亲谈谈。

　　王苏柒当即行动，在前厅扑个空，便往后院去。她家后院有半亩地，种菜养家禽之余，另起一间两层的木阁楼，一层储粮及晒干的渔货，二层珍藏书画，父亲闲时常去那里看书。

　　“郎主，雍都来的消息，安王擅自出京，已失踪十数日，至今下落不明。太子蠢蠢欲动，朝堂如今一片混乱。”

　　“我们的人可有探查到安王下落？”

　　阁楼二层的书房，王玄风坐在上首，一名身着黑衣的中年男子坐在下首，两人正在聊天。

　　黑衣男子面色恭敬，“郎主，此事...倒是有些眉目，就是...”

　　“有话直说，不必吞吞吐吐。"

　　“小人数日前曾夜探吉祥楼，发现安王府的人偷偷在整个县城寻找安王，便留心查看了安王画像，不料，发现...他...他...

　　“他与六郎君和七女郎救来的那人有八九分相似，想到那人与廉村出事相差不过几个时辰，小人便有些疑心。

　　“欲夜探旧船一见，还未靠近，便察觉有两名暗卫保护，其中一人身手犹在小人之上。”

　　王玄风闻言面色突变，“此话当真！”

　　“绝无半句虚言。”

　　“另外，女郎最近找小人加工一些奇怪的牢笼，说是养鱼用，六郎君他...”男子忽然止声，他侧耳倾听，有脚步声往阁楼方向来。

　　“有人来了？”王玄风问道。

　　“是女郎！”

　　王苏柒来到阁楼外，看见一层大门虚掩着，便伸手敲门，问道，“阿父，你在阁楼吗？女儿有事请教。”

　　王玄风眼神示意黑衣人躲到书架后面，方缓缓道，“进来吧。”

　　噔噔噔，王苏柒爬上二楼楼，甫一进入，便闻到一股熟悉的味道，一时却辨别不出是什么。

　　王玄风示意她坐下，“何事找为父？”

　　王苏柒想到有正事要说，便将味道之事丢开，认真道，

　　“阿父，孩儿思考这几日渔课一事，甚是担忧。赋税突然加重，但渔民打渔货的总量却不会增加，只能选择以珠代税，大规模下海捞珠，今年的伤亡恐怕不少。”

　　王玄风叹口气，“小七，此事父亲也无能无力。”

　　王苏柒沉吟了一下，斟酌着说道，“阿父，女儿这几日得一古法，可人工养殖珍珠，筛选出相应贝类，加以培育，用笼子养在海水中，短则一载，多则三五载，可培育出珍珠。”

　　王玄风初听时惊讶，稍作思考后又有些怀疑，小七莫不是被人骗了？转念又觉得自家幺女有八百个心眼，不骗人就不错了，哪能被人骗。

　　他端起茶杯，啜饮一口，“小七，此法你从何处得来？是否可行？”

　　王苏柒脑袋闪过几本记载珍珠养殖的书籍，可惜这个时代还没有，想了想觉得还是把安王推出来比较合适，

　　“女儿与六兄前几日救的那人，听说渔课一事，甚是同情咱们渔民，为了报恩，特意传授此法，说是他家珍藏的古籍中有记载，让我们勿对外相传。”

　　王玄风恍然，安王，若是他，倒有可能。皇室掌天下事，知道些古法倒也说的过去。“你近日收购海贝就是为了养殖？”

　　王苏柒点点头，见父亲不曾起疑，也没追问下去的意思，便大起胆子，
　　“那人说咱们这里，只白蝴贝与云浦贝合适。女儿与六兄忙活多日，仅得少量白蝴贝，故而来向父亲求助。

　　“想请父亲帮忙物色几个人手，好专门捕捞这两种贝类；另外，想向父亲借些本钱，作为这些人手的工钱以及养殖海贝的诸多花项。

　　“最...最后，还想请父亲说服族长，同意女儿在岛屿附近的浅海养殖海贝。父亲只管说是养海货卖去岸上用，暂时不要说出珍珠养殖一事。待日后有所成效，再徐徐告知族人。”

　　王玄风陷入沉思，此事若成，可救万千渔民于水火，实乃善举。若是不成，花费的银钱应该也不太多，顶多让家里紧巴些日子。

　　王苏柒心情忐忑，仔细着父亲神色。突然，书架后的墙角响起嘭的一声闷响，似有东西掉落地板。她被这突兀的声音吓了一跳，惊起身，欲过去查看。

　　王玄风急忙阻拦，厉声道，“小七，坐下，为父有话说！”

　　王苏柒赶紧回头，正襟危坐，收起查看的心思。

　　“你且回去把详细谋划及所需资费写下，再拿给为父过目，若是可行，为父自会答应。此事说小可小说大可大，你一定要谨慎、细致，事成之前，不可透露出去。”

　　王苏柒喜滋滋的，瞬间把书架落物之事抛之脑后，在父亲催促下匆匆离开。

　　王玄风长吐一口气，险些被女儿发现端倪。“出来吧！”

　　“郎主，小人刚才听见女郎所言，实在是太过惊讶，难以自持，故而碰到书架。”

　　“下次注意！”王玄风没好气道，哼，你就是故意的！

　　黑衣人涩然，脸颊微红，感慨道，“女郎天资聪慧，有大才。想当年郎主您也是人中龙凤...唉！”

　　王玄风闻言伤感起来，“几十年前的旧事，休再提。不过，她确实聪慧过人，若是生在士族，不输谢氏女。可惜随我做了疍民，屈居此地，误了她！”

　　黑衣人鼻头酸楚，宽慰道，“郎主，您这些年带着我们东躲西藏也不容易。”

　　王玄风叹气，“小七若是个男儿，倒能有一番作为，可惜啦！”

　　黑衣人心中唏嘘，缓缓退下。

　　王苏柒自然不知这些，她心情雀跃回到卧房，埋首写父亲要求的谋划。

　　此时的旧船，司马诩躺在床榻上，衣襟半敞，上半身斜倚着锦绣枕头，就着美酒佳肴，悠哉听夜阑汇报。

　　“王爷，太子那边已经相信您...不在了，多日来在东宫大摆筵席，除了丞相外，满朝文武皆有出席。昨日，一直中立的太尉突然跳出来参丞相，百官噤声，无人敢为丞相求情。”

　　司马诩不以为意，“太子闹得越大越好，让我们的人去帮他闹一下。另外，王家查的如何了？”

　　“王家后院阁楼藏有大量珍贵书画，有些甚至是孤本，且有习武之人暗中看守。属下发现那人腿脚不错，似乎只听命王玄风。

　　“属下又翻阅县城记载，二十六年前，也即先帝在位第五年，王玄风海上遇难被苏氏所救，入赘到苏氏。记档都能寻到跟脚，干干净净，并无破绽。

　　“属下觉得他不是普通人，却又甘愿入赘疍民，着实令人不解。”

　　司马诩想了想，“追查那几年有能力藏蓄这些书籍、却又突然下落不明的人士。那一年，各王爷争位，朝廷动荡，说不定他为避开纷争，躲入此地。”

　　“遵命！”

　　“还有何事？”

　　“王爷，最近有人半夜来探，发现有属下护卫后，瞬间逃走。属下反向跟踪，发现对方是岛上的铁匠，暗中与王玄风密切来往。”

　　司马诩若有所思，“王玄风当是疑心我的身份，派人来确认，他既躲在岛上，必是不想卷入岸上之事。”

　　“另外，王女郎与他兄长近几日在收购海贝，属下偷听二人谈话，貌似是什么养殖珍珠之类，说养海贝能养出珍珠来。”

　　“养海贝养出珍珠？”司马诩喃喃自语，小丫头倒有些奇思妙想。

　　不过，此事貌似有些耳熟。他低头细思，忽地想起，葛道士，对，他养过海贝，还曾扬言要养出珍珠。

　　虽然失败，但相传开出过米粒般大小的珍珠。只是众人以为是他提前买珠混入其中，一时当做笑谈。

　　想到此处，司马诩精神一振，这丫头，有意思。“夜风，给王苏柒递个信，让她明日抽空来见我。”

　　“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