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苏雨

3、3 小闷油瓶

　　三天后，我和闷油瓶拿着火车票上了开往西安的绿皮火车，我们当然不是去西安古城旅游，这趟车也不会带我们到目的地。

　　这是我第一次单独和闷油瓶一起出门，之前的几次都是很多人在一起，不过这对于闷油瓶来说应该没什么两样。他要么闭目养神，要么两眼放空，整个行程都不说一句话，我感觉他比以前更闷了。

　　唯一特别的就是，有时候我一觉醒来，发现他正在看我，看了很久的样子，眼神非常清醒，每次这个时候，我就感觉他什么都知道，完全不像是一个失忆过的人。

　　为了摆脱裘德考一伙，我们转了无数趟车，火车变成了长途汽车，长途汽车又变成了小巴，到河南洛阳偃师客运站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一路颠簸，距离大概多了一倍，但这样的倒车我已经完全习惯。

　　这一次的装备都是闷油瓶整理的，没有带很多，只是一些最基本的东西，看起来似乎我们要去的斗并不惊险。不过惊险刺激已经很难震撼到我，因为我遭遇到的匪夷所思的事情已经太多，感觉无法超越了。

　　在偃师客运站门口，我意料之中地看见了胖子。胖子正在和一个路边的小贩讨价还价，看见我们就使劲挥了挥手。

　　闷油瓶倒是有点意外，皱了皱眉头，说：“他怎么也来了？”

　　说这句话的时候，胖子正好跑到我跟前。我马上一个头变成两个大，心说这闷油瓶怎么一点也不会做人，这话怎么能当着人面说出来。再说了，我们三个是什么交情啊，胖子又不是外人，不都是为了帮你找回记忆嘛。

　　正想着怎么打圆场，胖子却并没生气，反而小声调侃道：“天真，小哥他怎么了？敢情我破坏你们二人世界了？”我一听就有点哭笑不得。

　　闷油瓶已经走出去很远，正在和一个面包车司机说话，司机的脸色有点难看。

　　我和胖子赶紧跟过去，我心说难不成小哥在跟人家讲价？

　　走到跟前，听到那司机正面露难色的说那地方太远了，他这车是在市里开的，还指点我们他可以送我们到前面路口，然后我们换乘拖拉机。

　　我一想换乘太麻烦了，赶紧跟司机说价钱好商量，司机最终还是答应了。

　　上了车，闷油瓶开始闭目养神，胖子则一边哼着小曲，一边跟我有一句每一句的瞎扯。

　　“天真，胖爷我聪明吧，跟你们时间配合地刚刚好，简直是天衣无缝啊。我估计我再晚到一点，小哥肯定就不等我了。”胖子笑嘻嘻地对我说道。

　　“怎么可能，小哥不是这种人。”

　　“嘿，我这电灯泡还就当定了，”胖子越说越起劲，“我真没想到，你们就单独呆了一个月，就培养出了这么特殊的感情，胖爷我真是佩服地五体投地。”

　　胖子嘴上没谱，我也不跟他计较，闷油瓶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我在心里说，其实他连我都不想带。

　　车开了一会，胖子又问我怎么不去巴乃改去什么二里头了，他还惦记着云彩妹妹呢。

　　我说我也不太清楚，这个是小哥决定的，他好像想起了什么，而且现在裘德考他们似乎也断了线索。

　　他又问我小哥的身世查得怎么样，我无奈地笑了一下，说我已经托了文物机关系统里的朋友帮我去查了，但是没什么线索，当时考古队的档案就像被人为抹去了一样。

　　胖子突然压低声音说道：“哎，天真啊，虽然小哥说的话一般情况下是不会有错的，但是你也不能啥都不知道就跟着小哥瞎跑啊，总得知道我们是去什么地方倒谁的斗吧，你这样两眼一抹黑可不行，不能感情用事啊。”

　　我心说你还不是一样，嘴上反驳道：“我哪里两眼一抹黑了，我们要去的二里头不就是古夏遗址嘛。”

　　听我这么说，胖子立马眼前一亮，说道：“夏商周，那可是有不少值钱的玉器和青铜器的。”然后又叹了一口气，“只不过这些什么什么遗址，应该都被考古专家研究过了，估计值钱的东西都被搜走了。”

　　正说话间，司机告诉我们二里头村到了。我们下了车，举目望去，一片农田和平房，和一般的村庄没什么两样，也并不是很荒凉。

　　我们找了一家小店准备先吃点东西，休息一下。

　　老板娘是个很耐看的少妇，风韵犹存，年轻时候一定很漂亮。

　　我们点了几个菜，一边吃一边闲聊。

　　我问闷油瓶一会怎么走，闷油瓶居然摇摇头，说他也不知道。胖子扔给我一记鄙视的眼神，我心说总算知道最两眼一抹黑的人是谁了。

　　吃到一半，那老板娘竟然过来跟我们搭话了。她坐过来笑眯眯地说道：“几位是学校来的吧？”
　　我吃不透这老板娘是什么意思，就随意嗯了一声，闷油瓶自然是没说什么，胖子也难得地没有话说。

　　我心说我和闷油瓶被认成学生还可以理解，胖子要还是学生，这也太……

　　老板娘笑了一下，很是风情地拢了拢头发，继续说道：“这里自从前几年发现了夏朝的遗址之后，就经常有老师带着学生来考察研究的。再往里头走，还建了个研究中心，据说过几年还会建成博物馆，到时候这里就更热闹了。”

　　我随意地附和着，本想问问她这里有没有比较特别的地方，或者比较神奇的传说之类的，但一想这么问显得我们太奇怪，就没问出口，大概还是想保留我们在她心中的知识分子形象吧。
　　这时胖子起身盛饭，老板娘很殷勤，按着胖子，嘴里说着：“这位是老师吧，老师您坐，我来就好。”

　　我一口饭差点喷出来，胖子他娘的哪里像老师了！闷油瓶本来在吃饭的，听到这句话似乎也停滞了一下。

　　胖子居然还他娘的装腔作势地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压着声音说：“那就谢谢老板娘了。”
　　我强忍着笑，身体不住地颤抖。

　　门口响起几声狗叫，循着声音向外看，一个小孩走了进来。

　　一看到这个小孩，我和胖子就同时愣了一下。

　　这小孩看都没看我们，神色非常平淡无畏。我和胖子对视一眼，胖子的感觉应该和我一样，这孩子太像闷油瓶了，尤其是神态，就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

　　我看看闷油瓶，再看看小闷油瓶，感觉这情形有点搞笑。

　　胖子靠过来，小声说道：“天真，你说这会不会是小哥的私生子啊？”

　　“放屁，怎么可能。”胖子的嘴上真是没个把门的，这话怎么能乱说。

　　老板娘盛了饭过来，叫了一声小孩的名字，他才转过头来，眼光在我们身上一掠而过，停留在闷油瓶的脸上。

　　这时候闷油瓶也抬起了头，脸上的诧异一闪而过。那小闷油瓶倒是盯着闷油瓶看了很久。
　　“怎么着？看对眼了？”胖子小声说道，我用胳膊肘顶了一下胖子。

　　那老板娘指着小孩说道：“这是我儿子，就喜欢捡些破铜烂铁的，我以前不知道那些是古董，后来才晓得都是些值钱的东西。他既然喜欢这个，我就很想让他以后也去学考古。几位老师要是有时间，带我儿子一起去吧。”

　　我心说原来是这么回事，难怪老板娘这么热情。不过既然刚才都承认了，现在也不好拒绝。好在胖子马上装腔作势地说，我们这次考察时间比较紧，等下次有机会再带上孩子。

　　老板娘也只是笑笑，并没有表现出太多不快。

　　闷油瓶已经站了起来，我们也起身告辞，老板娘给我们指了研究所的方向，我们道别之后便往深处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