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苏雨

2、2 爷爷的笔记

　　等我花了将近一个小时做完饭出来，闷油瓶已经靠在沙发上睡着了。我把菜端出来放到他面前的茶几上，想把他叫醒，抬起头的一瞬，一双锐利的鹰眼直视着我，凛冽的光芒一刹那刺入我的眼底，然后又瞬间消失，恢复成惯常的平淡摸样。

　　“小哥，你醒啦？”我抓抓头发，突然有点莫名的感觉。

　　其实我很少做饭，虽说网上风传江浙沪的男人都是家庭妇男，但我对做饭做家务实在是没有什么兴趣（难不成这就是我找不到妹子的原因？）。以前一个人生活惯了，做什么都是按着自己性子来，现在家里多了一个人，生活上不免要注意一些，做饭什么的，小爷我还是有些天分的。

　　“你不吃？”闷油瓶突然抬起头看我。

　　“厄，啊，我吃过了……”

　　“好。”闷油瓶低下头，继续扒饭。此情此景连我自己都感觉到自己特别贤惠，就跟个小媳妇似地。

　　闷油瓶三下五除二地吃完我辛苦做出来的美食，一点表情也没有，感觉跟吃压缩饼干没什么两样，害得我刚有的一点成就感立马烟消云散。

　　闷油瓶吃完，拿着碗筷走进厨房。我从小到大最头疼的事情就是洗碗，闷油瓶倒是不计较，这样挺好，我很满意。

　　晚上睡觉的时候刮起了大风，半夜里被吵醒，外面暴雨倾盆，据说是浙江沿海一带遇到了十年不遇的罕见的强台风，影响到了杭州。

　　我起床准备把窗户关紧，还没走几步，只听“哐啷”一声，半扇窗户砸了下来，玻璃碎了一地。我的手臂不小心被弹起的碎玻璃划了一下，往外渗出一点血。

　　这房子也算是年久失修的危房了，其实我另外还有个单元楼，这里只不过是个二层的店面房，因为懒得跑来跑去，就把二楼小装修了一下，那边的房子做出租，也好赚点零用钱。

　　河坊街这一片的房子都有点年代了，本身就是清末留下来的建筑。靠外面的两排房子因为旅游需要，政府前几年做了修葺，但里面的房子大多数还是有点历史的痕迹的。

　　我踩着拖鞋上阁楼，准备找块窗户大小的板，先遮一遮风雨，明天再找师傅修理。

　　老式的房子都有阁楼，堆放杂物和一些珍贵但可能暂时用不到的东西，比如我从小到大的课本和一整套的四大名著。

　　楼梯有点长，走到头还有个拐角，拉灯的开关在那里。外面又打了一个响雷，余声轰隆隆不绝。我走上去，啪地一拉开关，一团黑影在眼前一闪而过。

　　我淡定地找到木板下楼，经过客厅的时候，按了开关，60瓦的白炽灯照的房间很亮，我看到闷油瓶正坐在沙发上。

　　他看着我，我也看着他。

　　“呵——”我笑了一下，“小哥，你要找什么？”

　　“吴邪——”

　　“你要看我爷爷的笔记跟我说就行，以我们两的交情，我会不给你看吗？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好隐瞒的？”我打断他。

　　“我不想把你扯进来。”

　　我心说现在还说这样的话是不是太晚了。“如果这事情牵扯到我的爷爷，甚至我们吴家，我有什么资格逃开。”

　　闷油瓶没有说话，我突然觉得有点不对劲，问道：“你记起来了？”不是失忆了吗，怎么会知道我跟这些事有没有联系，还知道我有一本爷爷的笔记？

　　闷油瓶没有回答我，却说道：“没有时间了。”

　　“怎么回事？”这句话听了无数次，但还是第一次在这么正常的情况下听到。

　　“裘德考要行动了，我必须赶在他之前。”

　　其实我知道事情还远远没有结束，现在的安逸只是一种假象，打破它的一天很快就会到来，但没想到会这么快。

　　“我们要去哪里？”我问闷油瓶。

　　“河南。”他顿了顿，“但不是我们，是我。”

　　这后半句话让我突然愤怒起来，我最讨厌闷油瓶每次都把我排除在外，原来只是我一厢情愿把他当成可以共同分担一切的兄弟，他并没有这么想。其实我和他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至少他的世界我无法进入，他以保护的名义筑起了一道高墙，不允许任何人进入，原来我和其他任何人都一样，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沮丧了一下，心里又有个声音响起来，他娘的闷油瓶，别嚣张，你能去的我吴邪也能去，凭什么要把我排除在外，一个人去冒险。牛脾气一上来，压都压不住。

　　“你要是不让我去，我自己也能找过去。”我故意让自己的声音变得很冷。

　　“你找不到。”

　　“但裘德考能找到。”

　　闷油瓶诧异地看了我一眼，好像不太相信我会这么说更不可能这么做。

　　经历了这么多事情，我们都改变了。我不可能再是当初那个万事无忧的小老板了。成长明明是好事，却总是让人伤感。

　　其实我是在赌，如果闷油瓶根本不在乎我的生死，他大可以一走了之，他说过他自己的事情与我无关，那么我的事情也不在他关心的范围内。

　　这些我都没有办法控制，我只知道一点，我必须参与进去，不管是用什么方式。既然我已经被无形的力量一次次地扯进了这个迷局，那么我就不可能置身事外，更没有理由半途而废。更何况，我也见不得好兄弟一个人去冒险，而我却在这里高枕无忧。

　　这样想着，心情平静下来，闷油瓶没再说话，淡淡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无奈，我不再看他，径自走回房间。

　　快进房的时候，我听到他的声音从后方传来，淡得就像没有任何感情一样，他说：“你流血了。”

　　我抬起手臂看，发现刚才被划开的地方已经裂了一个口子，血水汩汩地往外冒，应该是找木板的时候撕裂了伤口。

　　第二天起床有点晚，走到客厅，看到茶几上放着两张火车票，我在心里嘿嘿一笑，即便是去做危险的事情，心情也没有因此而变坏。

　　王盟已经开了店，闷油瓶正躺在太师椅上研究天花板，我走过去，拍了拍他，问道：“你去买的火车票？”

　　“王盟买的。”

　　“哦——”指使起我的伙计来倒是顺手。

　　王盟听到声响，从门外走进来，“嘿嘿，老板，你和小哥去旅游呀？西安可是个好地方，古迹多着呢，老板淘点好货回来给我开开眼啊。”

　　我听到嗤的一声轻笑，闷油瓶的脸上竟然露出了一个可以称之为笑容的表情，我心说这有什么可笑的，这人的笑点还真是与众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