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且当结袖作结发，多情目，迷途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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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金王殿下！臣谏言——”
发簪在小云耳畔停住，许是甘梦频脸上的笑太过动人，小云和众人并未意识到什么。
“殿下，即使醉酒，也当时刻规范举止，切莫耽于美色，有失礼度，有损皇家威严。”魏范深深作揖，打断了千金王的动作。
千金王“噗呲”一声笑了出来，看了魏范一眼，复又上前一步，极致轻柔地扶住了小云的下巴，把镶着红宝石的金簪插到了小云发间。
“看来千金王是真的看上这奴才了，若不是已定下要派这奴才随公主和亲，朕必把他赏给你！”
皇帝沾满酒气的声音幽幽传来，甘梦频转身行礼道：“皇兄，臣弟实在不胜酒力，一杯便分不得南北了，臣请先行退下。”
“哎哎，这中秋宴最有趣的地方还没开始呢，梦频还是再等等吧。”皇帝以一种亲切如民间兄弟的语气拒绝了甘梦频，一挥袍袖，乐声以一种更为响亮的声音继续。
“谢殿下，若有机会，小云愿服侍殿下。”
腻得能榨出水的声音从背后响起，甘梦频侧过头去，清瘦的轮廓像是一笔勾勒出的，他轻声道：“……哦？那就现在吧。”
说罢，他弯下腰，双手扣住桌沿，而后直接发力掀翻了桌子！菜肴翻滚着洒满一地，透明的酒液溅射到甘梦频身上，大殿一瞬间静了下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高处皇帝突然大笑，反常地激动起来：“看来梦频是真的醉了啊，无妨，酒后失态而已，今日开心，朕免了你的罪，快下去换衣服吧！”
殿上众臣依旧淡定旁观，似是早已习惯了这种场景，默默充当这场闹剧的观众。所有人都如释重负，该来的终于来了。
这些年，只要是千金王和皇帝同时在的宴席，就必然会有这么一出。
千金王首先登场，要么掀桌，要么摔筷，要么走到屏风后扯断乐师的琴弦……然后皇帝陛下再爽朗大笑，十分宽容，万分和善地原谅千金王的“恶行”，千金王翩然离去，众臣的宴席才算正式开始。
披头散发，衣襟半湿，甘梦频听着一声声的“梦频”，强压住厌烦，微微行礼，但这次却未能如愿离开。
他走到小云身边时，只听得“呲”的一声，异香骤然浓郁，殷红的烟雾伴着香气以一种诡异的速度席卷整个大殿，窸窸窣窣的细响从小云脚边慢慢传至远处宝座之下，无数黑影交织成网，笼罩在大殿之上，汹涌的眩晕感冲上每个人的头脑。
“这是什么？”“来人！来人！”“是鬼还是是妖？”
惊慌的声音越来越少，甘梦频也渐渐支撑不住，倒在这片迷雾之中，闭上眼睛之前，模糊之中似乎看到小云的背后，有无数只胳膊正在逼近。
……
吱呀一声，木门被轻轻推开，异香随着风缠绕至昏迷的甘梦频身边，他被脸颊上冰冷的手惊醒。
“千金王殿下，奴替您更衣。”小云靠近榻上默不作声的那人，贪婪的眼神扫遍那人的全身，沙哑和甜腻结合在一起，形成一种怪异的嗓音：“殿下刚刚醉了，皇上让我扶您更衣，不必费力，奴一定伺候殿下舒舒服服。”
说罢，他贴上千金王的身体，拽着王爷的衬着金丝的领口，想要触碰那淡粉的嘴唇，千金王轻轻推开他的脸，有些恍惚的眼神终于放在了他身上，说了句：“不喜欢。”
小云也不觉尴尬，身体贴的更近，还小幅度地摩擦了起来，手慢慢移到千金王的纤瘦的腰上，伸向千金王镶满珠宝的腰带，微微一扯。
那双手再次阻止了他，千金王抓着他的头发，眼中漾着碎光，轻轻道：“用嘴。”
小云闻言，竟露出了一种与他长相极为不符的油腻的笑，猛地低下头咬住千金王的腰带。
正要继续动作，忽觉脖颈被人用力捏住，不解抬头，却看到了千金王攥着尖刺刺向他的太阳穴，但那只手又被另一只深蓝袍袖的手握住，堪堪停住了动作。
云杳明来了。
“啊——”
小云还不及惊叫出声，便被狠狠地从千金王身上拽下来又捏晕扔在地上，他妖媚的脸突然啪一声裂开，露出一张油腻泛红的中年男子的脸，但那张脸也崩裂消散，黑雾涌出，不知所踪，只剩一张焦黑皮囊。
云杳明静静俯视床上躺着的人，玉树般的身躯岿然不动。
甘梦频坐直身体，有些不敢抬头，刚刚要在大殿之上公然行凶的手莫名有些发软。他等待着师父率先开口，但那模糊在红雾之中的身影只是站着，一言不发。
诡异的沉默让甘梦频难以呼吸，他翻身下床，踉跄的身子被一把扶住，云杳明又向前一步，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足一掌。
甘梦频被裹挟在师父身上的淡香里，鼓起勇气抬头扯出一个笑容，道：“多谢国师大人解救，但本王有足够的能力处理他，云国师什么时候进来的？”
“他说好好伺候你的时候。”
“......这人是贩妖商，屠尽平阳潭狐妖一族，本王是在替友人报仇，并非滥杀无辜。”甘梦频内心忐忑，急于解释，声音带了些无措，继续道：“这是哪里？妖术还是鬼境？”
云杳明先回应他的前一句话，“我知道的，阿频不用解释。此人已死，这应该只是他的一片残魂。”
“至于此处，或是狐妖幻境。”云杳明清冷的声音慢慢荡清眼前的迷雾，薄唇轻启，说出的话却令人毛骨悚然，“是平阳潭狐妖一族的术法，大概是来复仇，我无法确定，现在除了你我，殿上是否还有活人。”
“不可能！”甘梦频脱口而出，意识到自己语气太过失礼，他又轻声道：“平阳潭狐族早在十几年前已被贩妖人赶尽杀绝，仅存的一位与我相熟，绝不可能是她。”
“殿下……国师大人……呃，臣等还活着。”虚弱的声音响起，似是从很远地方传来。
“各位身在何处？有无危险？”云杳明下意识将甘梦频护在身后，眉头微蹙，寻找声音的来处。
“云国师，在下御礼官魏范，殿上红雾散开后，在下醒来就发现几位同僚和我一同被困在了原地，身体难以活动，但可以看到二位所在之处。”魏范声音倒还算清亮，像是并无大碍，“陛下和其他同僚音讯全无，还望国师大人前去护驾。”
“各位多加小心，我会尽快找到破除幻境之法，稍安勿躁。”云杳明声音沉静，却带着抚平人心的力量，他总能成为危机之中令人安心的依靠。
云杳明回头看向面色不好的甘梦频，轻声道：“妖灵，亦能化作鬼，且其一旦沦为鬼，必是厉鬼，现在来看，很有可能是狐鬼作祟，借仇人贩妖商之尸体，混进宫中营造幻境，图谋不轨。”
云杳明不在乎幻境中其他人的目光，伸手用发绳替甘梦频简单束起长发，“直接摧毁幻境会伤到其他人，我得去找到狐鬼，阿频，师父先将这幻境撕出个裂口，送你出去。”
“不，两个人好照应，况且此鬼与我的熟人一族有关，若是狐鬼索命，我定要查个清楚，国师大人放心，本王不会拖后腿的，打不过会躲的。”
甘梦频微微笑起，花瓣一样的眼眸在红雾之中竟显得有些妖媚。他抓住师父深蓝的袍袖，向房外走去。
“没事的阿频。”感受到衣角被抓得越来越紧，云杳明蓦地笑出声，沉黑的眉目染上喜色，衬得那双丹凤眼也温柔了许多，他跟上前去，温声说：“不用躲，师父会保护好你，拉紧我。”
“那个，国师大人，不若先送我们几个出去，也好在外面照应一下。”一个臣子弱弱问道。
云杳明回以微笑，拒绝得却是果断，“撕开幻境有一定风险，诸位还是再委屈一下吧，红雾中带有妖毒，尽量不要讲话。”
“……”就算是毫不掩饰地区别对待，众臣也只能屏声看着二人并肩前行。
云杳明率先一步走出房门。香气浓烈，诡雾穿梭，而他一手执剑，一手放低衣袖，方便甘梦频拉住，在未知的危机中从容地像花园漫步。
“和月，结印。”云杳明拔出佩剑和月，通体蓝光的宝剑飞旋，凝起一层蓝色光罩覆在甘梦频身上。
“迷雾吸入过多，会头疼很久。”云杳明看向蓝光下的人，把自己的衣袖和甘梦频的金丝袍袖紧紧系在一起，正色道：“这个幻境有些怪异，力量薄弱，突破点明显，按平阳潭狐妖举世闻名的幻术，就算沦为厉鬼，也不该如此简陋，像三岁小儿乱画一般。”
周边红雾迷蒙，却遮不住云杳明的视线，幻境中，他们此时站在溢海殿下，玉龙像变成一个石墩、三百殿阶只剩下了三级、远处的宫阁楼宇……竟只用一个大字简单表示了一下，云杳明看着左边硕大的一个“楼”字，右边一个“阁”字，缓缓皱起眉头。
“宫闱圣地，邪祟怕是难以支撑如此大的幻境。国师大人可有破敌之法，本王可不甚了解幻境一说啊。”久不开口的甘梦频面色苍白透明，唇色却鲜红异常，像是冰封湖面上碾碎的红梅。
“既然邪祟有些吃力，那我们不若帮他一把。”云杳明抬手捏诀，法阵凭空落成，源源不断的蓝色灵力从他指尖游入红雾之中。
唤灵阵法。
云氏一族被称为仙人遗脉的根本所在，就是历代家主可以通过结阵召唤周边万物之灵为己所用，丝毫不损自己，云杳明更是可以将灵力存于己身，再百倍的利用起来，堪称行走的巨大灵石。
“每当看到这样的国师大人，本王都会怀疑，国师不愧有仙人血脉，真的和我们是一个世界的人么。”
正国尚符箓、结阵之术，民间小儿或认不清几个字，驱蚊符、捕鼠阵倒是熟记心间。云杳明正是正国八百年里于此道上最为杰出的宗师。
蓝光映上甘梦频的眼底，他唇角重新勾起淡笑，看向云杳明道：“我们寻常人得块像样些的灵石，能借着法阵操纵些戏法一样的法术，便已能祖坟青烟，担个术士的名号了。”
“阿频，你是为师唯一的徒弟，也是我见过最有天赋之人，若是你操纵着那狐妖的妖丹，所造幻境怕是连师父也难以破开。”
“哼…”红雾中传来一声嗤笑，不知是哪个臣子有点意见。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且当结袖作结发，多情目，迷途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