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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水镜无痕命有波,明月现,心垢无 ...

  •   冷风清散黑雾,甘梦频抽出染血的和月,怀旭国主应声向前倒地,污血漫过口鼻,墨渍般向外晕开。

      “哈...好险,多亏了师父。”甘梦频不敢掉以轻心,并没有简单地认为几百年的魔修能被他这样击杀,他退至一旁,弯腰用剑尖在地上列阵。

      “奸险之人多诡计,阿频此后要长个记性,”

      云杳明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虚浮,他清了清嗓子继续道:“刚才的剑式组合阿频今后不要用,还是那个原因,你现在的臂力和腰力撑不住,刚刚是为师联通了本体才借力撑住你,虽多少有些冒险,但还好——”

      云杳明话还没说完就被甘梦频从衣襟中掏出来的东西吸引了目光,甘梦频还掩耳盗铃似的将那东西藏在背后拿出,而云杳明一个回头就能看得一清二楚。

      “哦?距仙宝阁去年失窃的乾坤袋...这就到阿频手里了呀。”

      云杳明放轻语气轻笑起来,但马上就笑不出来了。因为甘梦频心虚之下,听见云杳明的笑,一个紧张手抖将袋子里的东西倒了一地。

      “...前年丢的掌心烛、今年三月的织女纱、五月的趋火扇、寂灭珠、七月的兰若丝,还有这些我都记不得名的遗失仙宝,”

      云杳明声音低沉下来就更像在甘梦频耳边轻语,惹得甘梦频耳根泛红却躲也躲不开。

      “不愧是为师的贤徒,知道替我分忧,长大了就是不一样,找这些费了不少力气吧,”

      “为师今年回京,进了距仙宝阁一看,煞是心惊呀,几乎快被搬空了,”

      云杳明轻柔地替甘梦频重新挽起散乱的发丝,缓缓道:“看来还真得狠狠心才能抓住小贼的尾巴。”

      “师父...哪有那么夸张,我...若有机会,出去一定负荆请罪,现在还是先彻底制住他吧。”

      甘梦频拿出罗汉钵——自然也是来自于云杳明掌管的距仙宝阁。

      “伏魔罗汉,溅血金钵。”

      甘梦频施了咒,看向地上一动不动的怀旭国主,心中有些忐忑,他本意只想勉强找出怀旭国主的破绽,稍伤其身,只要有一滴他的血便能动用金钵,将怀旭国主困在其中。而现在怀旭国主像死了一样毫无声息,令人不安。

      罗汉钵染上血,果然迅速变大,罩在怀旭国主身前,缓缓落下。

      金钵即将落在地上,可以长呼一口气时,谷底洞内外骤然黑气翻滚,甘梦频不知为何突然五脏剧痛,像是有双手在体内搅弄,他呛出口鲜血,挣扎着站起来。

      “冰棺有异象,阿频,撑一撑,怀旭国主恐要生事。”云杳明替他分担着一半的疼痛,强压着不稳的气息。

      话音未落,血腥之气已至面前,甘梦频觉察到锋利杀意,下意识举剑挡在身前,却又一股巨力袭来击飞他手中的剑,将他的右手狠狠拍在石头上,

      “唔——”

      云杳明将身体拖向一侧,躲开另一股杀气,刚才落在地上的掌心烛亮起,照清了黑雾中的人——本应在冰棺之中的正国开国皇帝,甘迎歌。

      “师父,我的右手断了,先避战。”甘梦频咬牙站起,咬着山洞石壁一路躲开甘迎歌的攻势,向洞外跑。

      “忍一下,跟着我。”

      云杳明停住脚步侧身避开一掌,“甘迎歌”的实力不容小觑,洞内狭小,还有魔雾的压制,甘梦频的身体也已是强弩之末,撑不到出洞口。

      云杳明顿了顿脚步,忽然带着甘梦频折返跑回去,直奔石洞深处。“甘迎歌”出手极快但反应稍显迟钝,趁着她没回过神,云杳明忽地飞身扑向冰棺。

      猜对了!

      方才并未听见冰棺破碎的声音,想必棺材还算完好,不如先躲进去稍作缓息。

      甘梦频细瘦的身躯可以轻松扑进棺盖被掀开的那条缝,右手已断,云杳明只能用左手努力合上棺盖。

      可盖子太沉,一时竟难以关上!

      眼看“甘迎歌”已奔至棺前,带着灭顶之势的掌力伸进棺材。云杳明紧皱眉头,口中念出几个咒词——

      砰——

      冰棺被盖上了,一只枯槁的手帮忙合上了那条缝隙。

      甘梦频转头一看,竟是怀旭国主。他颈间的伤口还在汩汩渗血,脸上沾满污血,只能看清浑浊的双眸。

      “甘迎歌”却对眼前的怀旭国主视若无睹,不知为何暴起的她亦不知为何地只杀甘梦频,她搬起一块半人大的巨石砸向冰棺。

      “师父,你刚才是要念什么咒?”

      甘梦频忽然开口,方才他只听到短短的几个字从师父口中念出,就感到无限的不安,像什么东西要从自己手中落下似的。

      “甘迎歌”还在外面砸棺材,巨大声响震的甘梦频胸口发闷。

      “八百年前,甘氏一族在甘迎歌的带领下定都丰城,也就是现在的皇都,建立正国,年号禀安。”

      云杳明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在震响中继续道:“云氏先祖留有仙脉,跟随太祖四处征战,平定天下。但太祖不止有云氏先祖这一个臂膀,还有一位立下赫赫战功的将领,在太祖立业之初便举全族之力跟随她。”

      “那位功臣姓边,本应功标青史的他,于禀安三年叛逃,建立怀旭国,自立为国主。后来的正国国君视此为辱,掩盖了所有有关怀旭国主的往事。”

      甘梦频看着一下一下砸在冰棺上的石头,轻声道:“…竟还有这样一段秘辛,可要怎么解释现在的…怪事?”

      他伸手指了指“甘迎歌”,无奈地叹口气。

      “她并非死而复生,只是尸身不腐,借着某种力量重新站起来。”云杳明思忖道:“为师方才观察过,她身上无蛊无傀,非术非魔,那就只有一种东西了——契。”

      甘梦频皱眉道:“契?太祖与怀旭国主之间的契?可人死契消,断无尸身重起的道理。”

      “人契之间自是一方死去,契约两消,可若是仙契呢?”云杳明声音低沉,道:“阿频问我方才危机前念的是什么咒,师父现在可以告诉你,那正是我与你结的仙契。我们之间有契约在,我感应到危机再念下咒语,就可以替你挡一次杀身之祸。”

      甘梦频顿了顿,问道:“这就是传说中云氏与甘氏在八百年前结下的仙契?你替我挡,你会有损伤么?”

      云杳明回避了第二个问题,道:“不是云氏与甘氏的契约,是我与你的契。”

      “我本以为甘云两族的仙契中,甘氏是契主,云氏是契奴,但后来我才发现,正好相反,这个仙契从一开始就是为保护云氏家主而设立的。”

      “竟是如此…哈…”甘梦频忽地笑出声来。

      “阿频笑什么?”

      甘梦频摇摇头,靠在已经被砸出裂缝的冰棺上,捂着剧痛的右臂,轻声道:“掌权者心贪,守义者无言。历代帝王都以为甘云仙契犹在,云氏就合该被奴役驱使,原来千百年来一直在颠倒黑白。”

      “我或许也是如此吧,仗着师徒之情一次次伤害你,”甘梦频声音有些虚,像是不敢问出口,“师父,你厌恶过我吗?”

      云杳明伸手在右臂上点了一下,不知用了什么方法,甘梦频瞬间不痛了,只是手臂还软绵绵地搭在一旁。

      “你没有颠倒黑白,云氏和甘氏的仙契先不论,我与阿频结的契,是你加冠那年,我暗中从索缘城回京都,悄无声息地与你结下的。”

      “保护你,为你所用,是我心甘情愿,”他伸手指指外面有些可怖的“甘迎歌”,“说不准多年后,我也会这样保护你。”

      云杳明又刮了刮甘梦频的鼻尖,轻声道:“当时可不敢告诉你,怕我的君上猜忌我无召返京,但其实我只是想着,阿频的加冠礼我若缺席,怕是会抱憾终身。”

      甘梦频不爱戴冠,只有他自己知道,这是因为他最重要的人没能去他的加冠礼,既然云杳明没有替他亲手佩冠,索性他也就不戴冠了。

      时至六年之后的今日,他才知晓,原来,那些年杳无音信的师父,还记得他的加冠礼,还送了他一份能保命的大礼。

      “师父——”

      咔嚓——

      冰棺不堪重负,终于从中间横劈开来。“甘迎歌”一掌拍下!

      “罗汉钵,开——”

      云杳明低声念咒,罗汉钵旋飞而来,挡开“甘迎歌”后,一下子扣在甘梦频身上。

      “唔...”

      甘梦频捂住耳朵挡住金钵内回旋的巨响,周边渐渐静下来,不知是无奈之举还是早有预谋,云杳明将罗汉钵扣在了自己身上,虽护住了他,但也将他们二人困在其中。

      “师父?”

      掌心烛缓缓在甘梦频左手中亮起,云杳明开口道:“阿频可有发现不对,我身负仙人血脉,才能与你结仙契,而太祖与怀旭国主并无仙力,何来的仙契?”

      甘梦频又开始浑身发麻,这是毒发前兆,他晃了晃药瓶,意料之中的一无所有。好在这些年他早已习惯如此,在烈火般的疼痛中拖着身心俱疲的身体盘算着无数计谋。

      “确有蹊跷,但世上唯一的仙人遗脉就是云氏一族,难道此事与师父的先祖有关?”

      “先祖...?”云杳明顿了顿,似是不太认可先祖一词,他帮甘梦频捋开因为麻木而蜷缩在一起的手指,继续道:“为师也不知,那就只有靠它了。”

      “什么?”

      云杳明拍拍腿,示意甘梦频用些力跟他来。金钵中约有三人并排躺下的大小,还能听见外面石头疯狂砸在钵体上的声音。

      云杳明俯身在冰棺碎片中拨弄着,从层层冰面下拽出一本泛黄的书,已经有些年头了。

      “正阳心法下卷,被藏在棺底。”

      甘梦频翻开书,还好保存完善,字迹尚能分明。他一页一页向后翻,发现下卷与上卷不同,没有心法修炼秘诀,而是记录着许多未曾见过的古阵法,其中还包含着失传的禁术。

      “看看有没有能破当前局面的阵法吧。”甘梦频挑了挑眉,他向来爱研究各种阵术,一下子看到这么多秘术,挑眉道:“或者有没有些有趣的,能让我们在金钵中愉悦地安度余生。”

      “停,”云杳明按住书页,开口道:“心垢无。”

      “阵法名为心垢无,以镜为眼,入阵者可以三滴水为引,见其无人可见之事。需解其因果,除其心垢。心垢若无,明月自见。”

      甘梦频念出阵法图旁的批注,问道:“恕徒弟驽钝,这看上去是帮人消解遗恨因果的阵法,与我们逃出生天有何关联?”

      “因果既解,契约立散。”
      云杳明已经开始沾着手上细小伤口中流出的血迹画阵了,他轻声道:“我之前用过此阵,有些印象,我们只要进入他们的记忆,消解他们二人记忆中最深的因果,就能破解他们的契约。”

      云杳明感受到甘梦频诧异地睁大了眼,温声解释道:“为师可不是藏私,只是这个阵法太久远了,一直没想起来教阿频。”

      “不是这个意思…算了…”甘梦频定神道:“会有危险吗?我自己也可以——”

      云杳明竖起一指堵住甘梦频的话,心垢无的法阵泛起光,只需要一面镜子,他们就能进入外面二人的记忆。

      “嘘,阿频今天已经说了很多我不爱听的话了,不要再说了。”

      云杳明抬起手,取下甘梦频手上的戒指,上面的红宝石清晰映出甘梦频苍白的面庞。

      “只能用这个当镜子了,出去后师父赔阿频一个。”

      云杳明将宝石放进法阵之中,红光一闪,二人进入了一段难言的往事。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水镜无痕命有波,明月现,心垢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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