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游蛇孤夜暗相持，莫缠斗，求缠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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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触手微凉，有些重量的东西落入甘梦频手中，应是一卷书简，虽是短了些，但时间紧迫，不容仔细挑选了。
甘梦频走出层层木架，抬手用书简轻敲了一下木架，发出声响。下一刻便疾风再至，甘梦频挥动书简挡开迎面一掌，惊讶的是对方掌力并不重，轻易便能化解。对方明显是收了力，有着如此敏捷身法的高手，掌力显然不会容易招架。
黑斗篷一掌收回又连出数掌，仍是速度极快但掌力软绵，皆被甘梦频左右挡回。看似两人势均力敌，但甘梦频始终只能被动防守，无暇攻击，不断被压制身位，慢慢后退，直到后腰顶上那张铜制桌台，退无可退。
甘梦频突然停下格挡的双手，硬接下黑斗篷送向肩头的一掌，同时将书简往铜桌台上一磕，书简中裹着的匕首应声脱出。
黑斗篷看起来是没想到甘梦频会硬接这一掌，蓦地急收掌，动作略有迟滞。甘梦频抓住时机，倏地自下而上刺向对方手臂。
这是任谁看都无法躲过的一刀，黑斗篷也并没有躲，匕首“呲”地一声刺入手臂，紧接着甘梦频就拔出匕首，再次刺向另一只手，黑斗篷退后几步离开匕首攻击范围。
胳膊上的血顺着手指滴落地面，黑斗篷的呼吸没有一丝凌乱，静静在黑暗中盘踞。
甘梦频忽地翻上桌台，再旋身挥刀跳下桌台，借助全身的力量逼近黑斗篷，左手急刺一刀，但此一刀只用了三成力的虚招，右手全力斜劈向黑斗篷脖颈的书简才是实招。
这一击虚实难辨，又有着足够的力量，在明亮环境中尚且难以抵挡，更罔论是一片漆黑之中，既能将黑斗篷打晕却又不至杀死他。
结果却不遂人愿，只听得“啪”的一声，甘梦频握着刀的手和一只膝盖同时被一双大手牢牢握住，书简斜斜擦过黑斗篷的衣领，收不住力被甩出去很远，听落在地上的声音怕是已经被摔裂了。
黑斗篷握着甘梦频的一只手和一只膝盖，将他向后逼退，摁倒在桌上。铜桌台坚硬冰冷，桌沿硌在甘梦频的后腰，他吃痛轻哼一声，随即便感觉到身上那人再次收力，松开了他的膝盖。
匕首被夺走扔在地上，甘梦频淡淡开口道：“这么喜欢往地上扔东西，也不怕踩到滑倒。”
黑斗篷没有回应，只是把甘梦频两只手抓在一起抬起来按在了桌台上。随后伸手探向甘梦频的衣襟。
“我这衣服现在可藏不了什么，”甘梦频依旧淡定道：“国师大人不在京都吧，你要把我交给皇帝么？”
黑斗篷把手贴在甘梦频胸口上缓慢的摸索，手掌紧贴甘梦频的胸膛，后者只觉得对方的掌心越来越炽热，显然不是在搜身。
绝对的黑暗里，听得到的只有二人的呼吸声，他们离得太近了，明明什么也看不到，甘梦频却感觉到对方的视线落在了自己脸上。
“国师手下的人竟一点儿道理不懂，正国万延法三卷十五条，平民百姓至皇亲国戚，不得动用私刑，”甘梦频缓缓道：“侮辱犯人也是私刑。”
心口前的那只手终于慢慢抬起，随即拉住甘梦频的衣襟，一层一层交叠整理好，又单手绕过甘梦频的腰，把什么东西缠在他的腰上，系紧，竟是甘梦频被扯掉的那根腰带。
“你还挺有礼貌的。”甘梦频沉默良久，最终开口道。
“铛铛铛……”远处打更声传入宝阁中，第二次也是最后一次换班快要开始了，甘梦频继续轻声道：“如果我还能再见到国师大人，必会替你美言几句。”
黑斗篷意识到了什么，突然抓紧甘梦频的手，似乎想说些什么，但还没来得及，身后一把泛着金光的剑疾掠而来，他不得不松开手，翻身躺倒在桌面上避过。
回头再看甘梦频，对方已经跃下桌台，拿起金剑——刚才落在地上的佩剑，抵在黑斗篷喉头。“别动。”冰冷剑锋丝毫不退。
随着桌台上淡蓝光芒浮动，法阵结出的锁链牢牢捆住躺在桌面上的黑斗篷，甘梦频默念咒语，指尖结印，催动法阵开启。
“唔——”法阵结成，甘梦频却嘴角渗血，低头呛出一大口鲜血，血迹顺着面上的黑纱淌入衣襟，沾满双手。
剧烈喘息声中，甘梦频缓缓俯身，捡起地上残破的书简，放到黑斗篷身上。“别害怕…，这书简只会…改变…你的记忆。”他再次催动法力，书简晃动，响个不停。
施法完成，甘梦频半个身子撑在桌子上，血液不断从嘴角渗出，流在桌面上，沾湿了身旁黑斗篷的衣角。缓了良久，他再次抬起头，在桌上慢慢摸索，拿到了今晚的目标——盒子里的灵石。转身踉跄下楼，几次险些摔倒，拄着那把纯金制成的剑迅速离开宝阁。
一离开守卫巡逻范围，一个穿着打更人衣服的人扔下手中的铜锣，飞奔赶来，一开口，是音量极高的粗犷女声：“哎呦哎呦，不是说好不动法术了吗，你真不要命啦？！”
这一句话听上去简直是吼出来的，震得甘梦频头更昏了。“再大点声你说不定可以把后宫里皇兄给吵醒，”甘梦频虚弱至极，声如蚊讷：“里面情况不好，东西到手，我坚持不住了，走吧。”
“打更人”——大金花长叹一声，背起甘梦频跳出宫墙，远去在黑夜中。
一队守卫冲上宝阁三层，与片刻前的景象毫不相同，三层灯火通明，只是凌乱的地面和大滩血迹记录着当时的混乱。
“禀国师大人，千金王殿下已带走宝石离开宫城，是否追踪？”守卫统领半跪在地，向现在桌台旁的那人行礼。
“不必。”黑斗篷——正国国师云杳明手拿着那卷裂开的书简，缓步走下阁楼，线条分明的侧脸上毫无表情，他摇头轻叹：“你们回去取备好的药，再去问问赵大夫，阿频的心脏似有不适，是否有新症状出现。”
“再告诉她，我刚才已经为阿频的心脏施过了保护法术，近期内不用再施法了。”云杳明身形亦慢慢隐在夜色之中。
……
千金王还是皇帝的时候，天下人大都赞他崇尚节俭，身体力行，带头过紧衣缩食的日子。他那时严于律己，穿打补丁的里衣，非节庆不食肉，除年节祭祀外的所有宫宴，都是一人一碗白菜饺子，美酒更是一滴不沾，真是正国八百年不见的自律皇帝。
而现今做了那在天高皇帝远的何泊塞守着大金矿的千金王，却成了众人口中穷奢极欲，纵情酒色，仗着皇兄宠爱，性情大变，喜怒无常的花瓶王爷。
若有人不信那千金王甘梦频能善变到如此地步，则必会被拽着耳朵拎到官道旁好好见识一下，看看什么，叫做挥金如土。
专为皇室开辟的官道上，一行奇异的车马正缓缓前行，有多缓呢？明明是四匹高壮骏马拉着的鎏金车舆，却慢得像四个八十岁的老头抬的缺顶轿子一样。
光是如此，还不足以称异称奇，奇的是那前后二十侍卫穿的甲、佩的剑甚至连马辔头，竟全是纯金制成，还有那近十辆货车上载着的，也是蒙上布都遮不住金光的金子。整个车队走在路上简直比太阳还难以直视。
“那傻缺皇帝还非得让咱绕远路走官道，说什么安全宽敞，又装什么好哥哥呢？”
一个四五十岁模样的女人坐在车沿上赶着车，一只手抓着四匹马的缰绳，背靠着马车镶金雕玉的门板。她扯着大嗓门继续叫道：“又想叫老百姓看看，他有多宠你这个堂弟，哟，黄金大马车只给你坐！”
“刚睡着又被你吵醒了，说这么多你不口渴么。”清润的男声从车厢内传来，声音很轻，像是刚睡醒：“喝口水吧。”
“哎呀快给我热死了都，你说说这路上明明都没树啊，咋还有那么多知了叫唤？”赶车女人打开门坐进来，看上去与同样奢靡华贵的车内极其不衬。
她穿着大红上衣，翠绿下裳，没任何花纹也未穿外袍，全身上下未戴一件饰品，衣摆剪短，衣袖紧绑在腕口，下一秒马上就能脱了鞋下地插秧；能一把拉住四匹马的手臂粗壮有力，虎背熊腰，肤色黝黑。
“什么什么叫唤，怕不是快热出病了，歇会儿吧大金花。”
宽敞的车厢里横摆着一张软塌，说话的人躺在软塌上，隐在最里面，头上敷着冰镇过的丝帕。唇色浅淡，面色几近透明，呼吸声也轻缓至极，似是重病缠身，精疲力竭，正是昨晚那不入流的“盗宝贼”，千金王甘梦频。
“你怎么样啊，车走得这么慢，头应该不晕了吧？”大金花嚼了几块儿盘子里快融完的冰块，问道。
“再慢点儿，”那人皱起眉，仍未睁眼，“头晕得厉害，感觉还不及拿到药呢，就给晃死了。”
“行了又开始了，死呀活的，少说这话！”大金花不满道：“昨天晚上本来就是把存的药全吃完了，强撑着去的，你还敢催法术，真要撂那了，把你抓起来我看你怎么说！”
“你昨天拿回来的情报不是也说吗，师父在这块儿灵石上加了封印术，全天下有可能破这封印术的只有我。”甘梦频伸出手，似是想揉一揉太阳穴松解一下，无奈手指无力，只得把手掌紧贴在穴位上轻轻地按。
“可你后来不是说封印没开吗，你又为什么用了法术，”大金花走近软塌，粗糙的手指移开甘梦频的手，替他揉起头来，紧接着嘲讽道：“哟，咱千金王殿下不是逞能着呢么，猛一出手就弄成这个样子？”
“…出去晒着吧你。”
耀眼的马车上躺着的，是千金王甘梦频，当朝天子的堂弟，师从国师云杳明，多年前自称国师府外再无敌手，如今却形销骨立，走几步路都气喘吁吁，躺在鎏金马车里快把骨头给晃散。
“话说你这千金王的名真没白取哈，哪回出来花的金子都是按车算的，看着吧，一会儿到了城里，又得一堆人堵住要钱。”
“确实每次都堵得人心烦。”千金王缓缓坐起，湿帕子滚落，被他纤白的手捏住，仍是有气无力道：“后悔那年嫌麻烦直接扔钱出去了。”
三年前，千金王自封地回皇都，城中前行时，忽有一老妪跪在地上挡住马车，声称被马蹄声吓到了，要千金王负责，千金王非但不怒，还直接摘下所佩金饰扔给她，扬长而去。
从此后，每次千金王回皇都，必有一群不怕死的跪着围住车驾，千金王也从善如流，绝不让人空手而归。千金王回城赏千金至今竟几乎已成惯例，每次回都千金王车队中拉的黄金是越来越多。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游蛇孤夜暗相持，莫缠斗，求缠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