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瓦砾飞灰迎明月，哪怕那，难渡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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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您让我查的事有着落了，这是卑职整理的卷宗，请殿下过目。”魏汤与他轻浮的哥哥完全不同，每次呈上的情报都是事无巨细，连怀旭国大皇子家中养了几只狗都要记录在册。
“这段时间辛苦了，念给本王听吧。”甘梦频闭上眼吩咐道，却听见脚步声响起，随后房间门窗被关紧上锁的声音传来，桌椅下、屏风后、床帐后被魏汤一一仔细检查。
“殿下，”魏汤的声音很轻，“周围已无外人，但要小心隔墙有耳。”
“...好，果真谨慎周密。”甘梦频拿这种老实人最没办法，配合地侧耳听。
“殿下料事如神，怀旭灵山内确有传说中的皈源灵石，”魏汤目光炯炯，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我拿着殿下给的灵石，确定了它就在灵山谷底的石窟内。”
魏汤手中拿的，正是甘梦频用幻境从皇兄身上得来的那块灵石，见千金王半晌不接，他小心翼翼将灵石托高一些。
“好，本王知道了，你做得很好。”而千金王怎么也看不见举到眼前的灵石，自顾自微笑着夸奖着半跪在一旁的魏汤。
片刻后，魏汤脸上露出恍然大悟又悲伤至极的表情，他终于明白了殿下有些怪异的举动——殿下看似满意他的情报，实则很是厌恶他，但他与殿下是第一次见面，定是他那不着调的哥哥说了什么坏话。
远在皇都的魏范此时正坐在魏相府中听着父亲今日第三次在他面前痛批千金王，莫名打了个喷嚏。
又临深夜，千金王房内灯火通明。
“只见那许娘子与张生久别重逢，一时干柴烈火，滚至榻上，朱唇紧贴，羞云怯雨，拨弄揉——”
“停！”
甘梦频听着越来越奇怪的走向，马上叫停了为他念话本的书念，“这真的是酸枣仁汤写的新书？你没有买错吧。”
酸枣仁汤是民间正当红的话本先生，以描写各种少年少女的青涩|爱恋见长，千金王作为他的忠实追随者，每有新书都要支持三百本。因为酸枣仁汤的书中，男女之间连牵手都少有，甘梦频才一向放心让小书念读给他听。
“王...王爷，应该没有错...《我心一片寄君去》系列的新篇，就是这本《逃跑后，霸爱书生索取无度》。”
“......”酸枣仁汤怎么一夜之间走上那淫词乱曲的歪路了？
“你先睡吧，本王过几日自己看。”
“那这次还把剩下的书发给大家么...”书念怯怯地。
“那个...不用了，这本书写得甚好，本王自己留着细品罢。”书念轻手轻脚合上门，还没等钻进来的凉风消停下来，房门就被“咣”的一声大力推开。
“啊啊啊皇叔啊，对面怀旭国大皇子来了说要见你，他是不是要把我抓去和亲呀？”甘徇慈大喊着冲进来，随之而来的冷风激得甘梦频又咳起来。
“你下次进来干脆把我的门板卸了，”甘梦频看不见她的位置，白眼也没处翻，“夜里来是拿准了师父晚上驻守营地不在府内，专门来会会我。”
“那皇叔你要见吗？”公主把门关好继续问道。
“不见，本王不过是个外强中干，色厉内荏的废物亲王，可不敢单独见他。”甘梦频随口答着，散下头发拉上床帐，真的要盖上被子睡觉了。
“久仰千金王大名，今夜前来拜访只为交个朋友，无关正事，还望千金王府外一聚！”粗哑的声音从府外远远传来，不愧是举国上下趋之若鹜的修魔之道，果真能让人内力雄浑，看起来是比灵石借力好用一些。
半躺在榻上的甘梦频忽地翻身下榻，凝力挥手，三道淡蓝灵流洞穿屋顶奔向高空，随后如陨石落地一般砸向府门外的大皇子，顿时山崩般的巨响传来，甘徇慈透过窗看着府门外足以刺痛双眼的火光，不可置信地看向自己的皇叔。
半个屋顶已经灰飞烟灭，边塞寒月的清辉伴着飞舞的尘埃一同落下，甘梦频的额头被震落下来的瓦砾割破，顺着眉角淌下来的鲜血是一片灰烬中唯一的艳色，带着让人移不开眼的美好笑容，站在塌了一半的房子里安静站着。
“皇叔...你，大皇子要是死了可怎么办...”甘徇慈哆哆嗦嗦把人从堪称废墟的房里拉出来。
“看到修魔的就烦，他死了正好去把那群修魔的全杀了，怎么样？”千金王语气有些怪异的轻柔，眼角眉梢竟写满了兴奋，像是他真的要拿刀屠尽怀旭国的人一般。
甘徇慈看着他没有聚焦的眼神，有些担心，“你这看都看不见还想杀人，刚才站那赏什么月呢，都流血了。”
“萍萍啊，你没事吧，”大金花火急火燎赶来，“我刚想打跑他们呢你就出手了，我看我看看，哎哟这口子怪深呐，给你留个疤你就老实了！”
“他们走了？”甘梦频任由两个人摆弄着自己的头，问道。
“走了，那大皇子身边有个不知来路的高手，硬是接下你的灵流，虽然断了条手，但还真能抗住云杳明给你的灵力。”大金花少见地皱起眉头。
“不知来路？你明明看出来了吧，我也看出来了。”
“......”甘梦频轻声细语，却引得大金花手腕一沉，正好按在额头的伤口上。
“嘶...痛痛痛...”
“阿频！哪里痛，你受伤了么？”还不到半柱香之半柱香的时间，云杳明就从相隔十几里地的驻营地回来了，和月剑身流光，照亮了还在簌簌掉灰的房间，他低头扶起甘梦频沾着灰的脸，温热干燥的手擦去徒弟脸上可怖的血痕。
“抱歉国师大人，本王一时冲动——”
“无妨，我先带你去处理伤口，可还有哪里受伤？”云杳明打断甘梦频的话，打横抱起满身尘灰的人，快步走向自己的房间。
“金花姨，那咱俩呢？”公主也是满脸灰，愣愣地问道。
“呦呦呦，无妨~还有哪里受伤～”大金花挤眉弄眼学着云杳明说话，“睡觉去呀！你也想让我给你抱着走？”
......
“嘶，有...有点痛，再轻一点儿。”
“一会儿就不疼了，阿频，痛也不要咬嘴。”
明亮烛光下，云杳明正一点一点为甘梦频上药。“还好没有划到眼睛，以后要小心些，打人也不能伤到自己。”云杳明尽量放轻声音，不让自己的话语带上一点责备的意思，“下次再有这样的事要学会谨慎，贸然出手容易将自己置于险境。”
“...嗯，我记住了。”伤口的疼痛减轻了不少，甘梦频微微吐气，扶在他后脑的手温暖可靠，他放松地仰起脸，把头靠在那人手心里。皈源灵石终于现世，他快要解脱了，稍稍在这温柔乡里放纵一会儿也没什么大碍吧。
“好了，”温柔乡这时却缓缓起身后退几步，“晚上翻身时要注意别压到伤口，在这睡吧，为师去把屋顶还有府门前的坑修一下。”
云杳明把没享受够温暖，面色不虞的甘梦频扶到榻上，在一旁摆好换洗衣物，就要转身出门。
“国师大人。”衣摆被甘梦频紧紧抓住，
“阿频还有事么？”
“谢谢你。”
“阿频若是要报答我，就不要再做危险的事了，像以前一样，跟师父商量着来。”
“......”
那可惜了，甘梦频面上顺从，心中暗想，他怕是这辈子都满足不了师父这个要求了。
房门被轻轻关上，甘梦频抚上额角的纱布，今天外面挡下灵流的人只要动用灵力，无论是何种术法，都会留下痕迹。他特意在击出三道灵流时夹带了遇魔则动的山茶。
甘梦频从袖中拿出赤红发烫的灵石，是魔族术法。
果真是魔，并且是强大到能挡住云杳明三道灵流的魔。山雨将至，或许不知不觉的某夜，狂风席卷而来了。
甘梦频握着手中的山茶一夜无眠，而月光会永远平等地落在每个人身上，府门外亦有二人心思沉重。
“云杳明，就算姑奶奶我再不想承认，天底下能保萍萍的确实只有你一个，你就把你那恶心得要命的心思给我藏起来，好好待在他身边。”大金花坐在灵流砸出来的大坑边上，尽她所能地压低声音，
“别的我啥都不管，但是萍萍要是因为你出事，老娘拼掉一条命也跟你咬个你死我活。”
云杳明站在坑底，用树枝在地上一笔一笔画下阵法，背对明月，没人能看清他脸上的神色。
“你不需要提醒我，阿频的性命我会护好，”他轻轻一跃，回到高处，“你只需要知道，你若继续在阿频面前胡言乱语——”
他蹲下身，用极轻的声音说了些什么，而后大金花怒目圆睁，张口欲骂，却堪堪忍了下去，瞪视着云杳明翩然离去的背影。
阵法启动，尘土飞扬，大坑渐渐被周围滚来的泥土填平，不见丝毫异样。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瓦砾飞灰迎明月，哪怕那，难渡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