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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   我站在办公室门口,姿态随意地靠着墙壁,双手扭着放在腰后,低垂着眼睛,漫无目的地盯着地板缝隙间的纹路。
      李镜黎单独在办公室内,同班主任聊着过往的学习情况,班主任也没深挖,只是点到为止地询问了些基础信息,转而有叮嘱了李镜黎几句在华嘉需要注意的事情。
      她们交谈的声音不高不低,办公室门虚掩着,我只要有心,甚至不需要刻意竖起耳朵贴近那条窄窄的门缝,就能讲谈话的全部内容收入耳中,但我对这些事儿并没有任何兴趣。
      比起这些,我更愿意去想,在下个月生意宴会上我该穿哪家的新款礼服,又该做怎样的造型来达到惊艳众人的目的。

      李镜黎出来的时候,就看见我双手抱臂,同面前站着的那位面容清俊的男生说着话。
      华嘉的学生制服很好看,打底的白色衬衫,蓝白色调的领带,加上深蓝色的条纹短裤,看起来不像是校服,反倒像是某些交际场合中能用上的简服。
      她低垂着视线,第一眼便看见了我的小腿,

      我很瘦,却瘦得恰到好处,不显干瘪,反而多了分精致,像是女娲精心雕刻出来的瓷娃娃。李镜黎盯着我右侧小腿处的皮肤,那儿残留着一条半指长的血痕,是一道极浅极浅还未来得及回恢复的伤口。
      在上楼时,李镜黎就一直盯着那处。她很清楚,那条伤口是在我醉酒那晚摔倒划出来的,但按理来说早就应该结痂了,如今却仍旧维持着鲜红刺眼的状态,像是结痂后又被人反复抠开。
      在上楼时李镜黎就一直盯着那处。

      那是完美被破坏的痕迹。
      瓷娃娃在开裂。

      我听见办公室门关闭的声音,扭头就看见李镜黎那出神的表情,我刚要顺着她的视线向下看去,李镜黎便平静地抬起了眼睛,说:“我结束了。”
      我没应她,而是重新扭头看向张肯霖,灿烂地笑着说了句:“我就等着看你到时候送我什么礼物,林朝可是已经定下了,她说要我送人生中的第一辆跑车,来庆祝我成年。”
      张肯霖也笑,他双手插兜,低头看着我的脸,信心满满地说:“你放心,林朝的礼物肯定比不上我的,你一定会很喜欢的。”
      “那我就等着了。”我回了句。

      其实我都能猜到张肯霖会送我什么,肯定又是一堆名牌包包,又老又俗气,没意思极了。这小子从小到大无恶不作,脾气更是坏得出奇,但偏偏他张脸个上等皮囊,加之年纪增长后,他也愈来愈会演戏,扮起贵公子来简直让人一阵恶寒。可也有不少人就是喜欢他那装出来的温柔包容,前仆后继地往他身上扑,而张肯霖出手还大方,送起名牌礼物毫不含糊,让我无比眼热。
      言霜鸢真该学学张肯霖他母亲,对他如此大方。不过我也不敢真这么跟言霜鸢说,毕竟言霜鸢最讨厌我将她和旁人做比对,这对她来说是一件极其大逆不道的事儿。
      我只能挑着机会,偶尔见缝插针地给我哥打两通电话,卖卖惨,让他找沈绍南给我要点儿零花钱。其实我零花钱比我哥要多,但架不住我花钱大手大脚,看见什么漂亮的东西都想买回家,堆在面前反复欣赏,直到腻味了后再毫不犹豫地丢弃。
      虽说早就预料到了张肯霖不会给出什么像样的惊喜,看着他那故弄玄虚的模样,我还是很给面子地装出了个期待的表情,直到张肯霖转身离开,我眼底才流露出一丝不耐烦的情绪。

      要不是还记得小时候和张肯霖玩得不错,加上两家生意上也有往来,我压根儿不会理这个演戏演出瘾的傻逼。
      我神情厌烦地扭头看向李镜黎,说:“弄完了就走吧,终于可以回教室了,累死了。”
      我走在前方,懒洋洋地向上抻了抻胳膊,又扭动了两下脖子,才感觉身上的鸡皮疙瘩下去了不少。

      李镜黎仍旧不紧不慢地跟在我身后。
      这次我没走楼梯,而是选择在电梯前等待。

      电梯门上倒映着我和李镜黎的脸,我的视线随意地落下,通过倒影观察着我今天的发型,确认没有丝毫凌乱,才满意地勾勾唇角。
      “后面掉了一缕头发。”李镜黎突然说。
      她冷不丁地开口,我被吓得抖了下。
      李镜黎的倒影似乎笑了。

      我扭头看她,又发现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我以为是我眼花了,干脆直接问:“哪有头发掉下来了。”
      我一边伸手向后摸去,一边用眼神示意李镜黎指给我,但李镜黎像是看不懂我的意思,仍旧像个木头似的站在原地,说:”后面中间的位置。”
      我只能更细致地顺着问:“头顶还是脖子上面那一片?”
      “中间。”李镜黎给了个超出选择范围的答案。
      但这也够了,我的心思都在发型上,根本没心思挑刺儿,只是缓慢地挪动手指,一点一点地寻找着掉下来的发丝。
      可摸了好一会儿,我仍旧没发现究竟哪有发丝掉出来了,眼看着其他完好的部分都要被我这一通乱摸给弄得凌乱,我只好松开手,背对着李镜黎站到她面前,语气生硬道:“你给我弄。”

      虽然眼前的情况明显是我有求于人,可架不住我从来不会说请求的话,即便有意想让语气柔和些,可想想我是在对李镜黎这个冷漠鬼说话,就实在柔不下来。
      李镜黎似乎也已经习惯了,她“嗯”了声,便上前一步,将手指搭到了我的头发上。我分明感觉不到李镜黎手指的温度,但发丝被牵动时,我却莫名觉得有些热热的、痒痒的。
      大概是李镜黎的呼吸正扑向我的耳后。

      我只和林朝有过这种超近距离的接触,实在有些不习惯,感觉喉咙里的气流都堵在了一起,不上不下的,十分难受。
      “我要窒息了。”我忍无可忍道。
      李镜黎还没弄好,她略微抬起眼,视线直接擦过我的头顶,看向我倒映在电梯门上的表情。
      这时我才发现,原来李镜黎其实是比我高一些的,原来我还以为我俩身高差不多。
      显然这个发现让我有些无法接受,我又飞快地问了句:“你是不是垫脚了,要我蹲下点儿不。”
      “没有。”李镜黎重新垂下眼,我感觉她的手指勾开了我的发绳,正在固定那根掉落的头发,她语气平平地说:“你现在的高度刚刚好。”
      我无话可说。

      行吧,我就是个矮子。
      但这绝对不赖我,是基因问题。

      言霜鸢有一米七多,沈绍南有一米八多,但我能长成现在这身高,绝对说明他俩有矮子的隐性基因,跟我没关系。
      我生物学得不赖,毕竟要用来和言霜鸢顶嘴。

      我看着电梯楼层显示屏上的数字正在快速跳转,即将抵达,便开口催促了下:“还没弄好吗。”
      “好了。”就在电梯抵达,大门打开的那一秒,李镜黎松开了手。

      电梯里有几个学生,随着电梯门打开,他们的视线也顺势落到我的身上。
      我无视他们的注视,直接走进去占据中间位置,然后伸手将李镜黎拉到我左侧的位置。

      李镜黎没想到我会出手拽她,踉跄了下,我顺势抓住她的小臂,说:“咱俩明明一样高,你还比我矮一点儿呢。”
      我看着电梯门上的倒影,从电梯门里侧看要清晰不少,我的视线定格在头顶的位置,眯着眼睛仔细衡量。
      其实由于光线问题,这电梯门上倒影的高度是有一些不准确的,中间位置的倒影要比两侧高一些,这是华嘉学生多年观察得来的结论。
      当然,我不会把这个真相告诉李镜黎。

      李镜黎也抬眼看向倒影,两秒后,她又转眸看了我一眼。我不自觉抬高脑袋。
      “嗯。”李镜黎顿了顿,说:“差不多。”
      我得意地笑了笑。

      电梯抵达三楼。
      我抓着李镜黎的胳膊走了出去。

      我并非故意与李镜黎亲近,单纯是因为李镜黎是个新来的转校生,第一天要是没人带着她,她怕是要被扣上“贫困优等生”的帽子。
      在学校里,这类学生家境一般,完全做不到正常支付学费,却凭借着优异的成绩进入学校,从而免除了高昂的学费。
      这类学生在其他学校里是成绩优异、眼高于顶的佼佼者,但在华嘉,他们只是用来拉动平均成绩水平线的辅助工具。
      正常入校的学生通常不会选择和他们做朋友,甚至会刻意忽视,这当然不是因为一些戏剧性的阶级鄙视链,单纯是因为——

      你靠近他们,你们之间也没有任何共同语言,你谈论着极为平常的话题,他们却会敏感地捕捉话题中各种他们无法触及的部分,从而开始大题小作地认为,你只是炫耀,你这是嘲讽。
      真炫耀真嘲讽倒还好,自然会有学校的老师对过错方进行教育,但假如你根本没这想法,却平白被诬赖,还接受了针对性的“阶级平等教育”,那可就像吃了屎一样恶心了。
      我可不想李镜黎被别人当作这类学生。

      李镜黎是我带进来的,他们必须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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