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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天不藏奸 ...

  •   “好孩子,这回能遇着你这么善良老实的姑娘,说起来也是我的命好啊,看在咱都是青云人的份上,你就发发善心,行行好吧,帮我这个可怜的受害人送封信出去吧,好不好啊?”看着精心煽弄的火候已经差不多了,殷宪伟便试探着提出了明确的要求,一个看似不难实现的小小要求,想要赌一赌自己的命运到底能不能迎来转机。
      刘建梅的脑子都已经不够用的了,更不要说能有什么表示了。
      “唉,求求你了,姑娘,你就可怜可怜我这个老头子吧。”实力派老演员殷宪伟进一步加大火力祈求道,两只快要变成三角眼的贼眼不停地乱转着,俨然已经把端庄、沉稳、自重抛到脑后了。
      “啊,我还没讲过这样的事情呢。”刘建梅可怜巴巴地说道。
      “唉,好孩子,你可能还不知道,俺家里的人都还不知道我在哪儿蹲着呢,他们甚至连我的死活都不知道啊。”他把手里紧紧攥着的这副悲情牌几乎都打到登峰造极和无人可比的辉煌地步了,就差隔着衣服抱着刘建梅的大腿并跪在地上脆生生地喊一声“我的亲娘”或者“我的小姑奶奶”了,看这个架势眼下只要能说动对方,叫他吃屎都行。
      刘建梅此时更是惊慌失措到无以复加的地步了,估计以后她第一次被男朋友热烈亲吻的时候,差不多也是这样的可怜表现吧。
      “好孩子,你仔细地想一想,换位思考一下,他们现在该有多着急,该有多绝望啊,是吧?”殷宪伟像个马上就要被无情宰杀的老牤牛一样痛哭流涕地伏在暗红色的地毯上卖力地诉苦道,他既然已经不想要头颅前面的这张老脸了,那就索性装到底吧。
      “那,那,我能做什么呢?”刘建梅颤巍巍地问道。
      她这条柔弱无比的小鱼终于上钩了。
      “我求求你了,孩子,你要是稍微动动手帮了我这个大忙,你就是我这辈子最大的恩人啊……”殷宪伟见状赶紧摇唇鼓舌继续坑骗起人家小姑娘来,完全不考虑以后人家还怎么过日子。
      少不更事的年轻幼稚的并且还特别心存善念的刘建梅,哪里经得起这种吃肉不吐骨头的老狐狸的这般下作哀求,她特别天真地以为人不伤心不流泪,男儿有泪不轻弹,面前跪着的这个和她的老父亲差不多年龄的人可能真的有冤情也说不定,也许她现在遇见的真就是传统戏曲中经常表演的那种经典情节呢,也许她一个本就名不见经传的乡村小女子可以捎带着就挽救了一个伟大的本土英雄人物呢,于是她在提心吊胆和惶惶不安中悄悄地将殷宪伟托付给自己的信件给寄出了。
      殷宪伟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只要能把救命信寄出去就行。
      信件的收信人名叫殷昭珠,是殷宪伟在青云县财政局当副局长的叔叔,也就是县水务局财务会计毛玉珍的亲姐夫,毛玉珍就是殷昭珠光明正大的假一罚十的绝对保质保量的亲小姨子。
      都说小姨子是姐夫的半个腚,这句话就像后来著名作家贾平凹在其长篇小说《秦腔》多次提到的“嫂子的勾蛋子,小叔子一半子”那样,具有无穷无尽的乡韵村味和想象空间,至于毛玉珍这位比较有小地方特色的小姨子和殷宪伟这位曾经在青云县特别有权有势的,绝对可以像现在的马开江一样呼风唤雨的姐夫之间,到底有没有热气腾腾的或者是黏黏乎乎的一腿,那就不好随便臆测了,而且就算能顺利地臆测出来,也无非是一些骚猫狗臭的在一般的市井生活里并不罕见的低俗情节罢了,根本就没有什么值得大书特书的东西。
      从刘建梅那幼麻雀一般鲜嫩发黄的小嘴里,殷宪伟还成功地打听到了负责审问他的办案人员袁峰的家庭住址,这让他感到格外的兴奋,他原先根本就没想到能从这个缺心眼子缺到家的标准农村出身的小姑娘嘴里套出这么重要而有价值的信息,谁说鸡窝飞不出金凤凰?
      于是,殷宪伟在随后托刘建梅寄出的一封信中,让殷昭珠火速给袁峰家里送去1万元钱,甭管最后有用没用,先送了再说。
      紧接着,在朦胧地预感到那1万元钱差不多已经顺利抵达预定的位置之后,他便将主攻的目标直接瞄向了袁峰这个自以为非常机灵和稳重的,来自对立阵营的二货,缺熊,傻有机物。
      在一次“有幸”单独相处的时候,殷宪伟这只狡猾异常的早就修炼成精的“老鼠”向袁峰这只脑子里一直都缺根主弦的“猫”痛哭流涕地哭诉道,他自己其实并无半点经济和作风问题,他自己家里既不缺吃的也不缺喝的,他本人可谓是要地位有地位,要荣誉有荣誉,要脸面有脸面,而且他平时就把钱财看得很淡,觉得那都是身外之物,几乎和传说中的粪土差不多,他根本就没有必要去干贪赃枉法的事情,只上因为他在青云官场受到了“奸佞小人”的排挤和踩踏,不愿意与那些垃圾角色同流合污,所以才不幸落到了如今这步悲惨田地的。
      除了竭尽全力地装可怜装委屈以便骗取袁峰的廉价同情之外,他还郑重其事地许诺,就是用右手的食指直直地指着老天骂誓,一旦他那早已去世多年的老爷奶奶好积性,曾经在活着的时候烧过无数的高香,冥冥之中帮助他这个孙子顺利地挺过了眼前这一关,今后他一定不会忘掉袁峰先生的大恩大德,他将用光全部的心血和积蓄竭尽所能地感谢和回报对方,如果他敢忘恩负义的话,就让他遭受天打雷劈。
      这么毒的誓他都敢骂,袁峰如何会不相信他呢?
      越是痞子或混子有时候越重情义,用句文绉绉的话来说就是仗义每多屠狗辈嘛,更何况人家先前还是一位堂堂的县公安局局长,此公要是没有点过硬的手段和傲人的风骨,又怎么能在青云县厮混那么多年?
      扒皮抽筋去掉肉再放完血,简而言之吧,正是因为有了妙处多多的功效神奇的金钱大老爷当做厚实的铺垫,再加上一番又一番一轮外一轮感染力颇强的花言巧语,根本就不知道这里边深深隐藏着的原本就非常曲里拐弯的那些小道道的袁峰很快就被拉下了水,并在不知不觉中就缴械投降了,完全放弃了自己心中原来装着的那些原则和信仰,从而逐步成了殷宪伟的走狗和帮凶,由一只逮老鼠的猫变成了一只鼠。
      据后来有关人员查证,袁峰先后偷偷地帮助接受讯问中的老货殷宪伟带出了5封信,每次都是他到外面打公用电话通知老货的叔叔殷昭珠来取的信,深谙反调查之道的他并没有采取打手机或发短信的形式替殷宪伟效力,因为这样做非常容易暴露自己。
      其实直到后来被自己的同行们亲手抓住并加以严厉审问之时,他一直都还沾沾自喜地认为自己背地里干的这些“行侠仗义”的事,简直是天衣无缝外加完美无瑕,肯定不会出什么大问题的,他挣的这点钱完全对得起自己的辛苦付出,绝对是受之无愧,取之心安。
      在费尽心机托人投递出去的信件当中,这个贼心不死的老货安排的主要事情就是让家里的知情者(合伙人)想方设法帮助自己全盘翻供,尽可能地掐断所有的证据链条,比如说在应对有关人员审问时,一口咬定下面各个所长送给他殷宪伟的钱都已经如数退还了,除了褚瑞松这个软蛋和憨熊半公开给的那2万确实没法洗清的钱之外。
      也许真是天不藏奸或者是气数已尽,殷宪伟这货在被“双规”中处心积虑地绞尽脑汁地进行的全部遥控指挥之举,所有亡羊补牢之策,一切救亡图存之道,不仅没能像他原先想象的那样成功地掩盖住其贪污腐化的真相,反而还进一步加速了其犯罪事实彻底败露的步伐,真是弄巧成拙,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而且还把两只脚全都给砸烂了,比管不住自己那张破嘴的糖尿病人被迫截肢也强不了多少。
      由于这些内容至关重要的串供信中涉及的人名和事情实在太多,不仅让外人感觉乱七八糟和眼花缭乱的,而且就连殷宪伟家里的人也记不住其中的主要内容,所以他们就没将这些危险的信件在看后直接销毁,而是傻乎乎地或者是大大咧咧地留在了家里的桌子上面。
      虽然及时地焚毁来往重要信件都是各种引人入胜的谍战片里司空见惯的基本操作,几乎是个人都能自然而然地想到这一点,但是非常可笑的是这一家人里面偏偏就没有一个明白人,能够像后来被“咔嚓”拿下的袁峰那样懂得不用自己的手机联系特殊事情的窍门。
      一句话,活该,活该的活,活该的该!
      后来,专案组确定殷宪伟受贿2万元的事实成立,已经够立案标准了,遂依照有关程序对他采取了刑事拘留措施,这就意味着他这尊曾经的大神彻底拉倒了,亦即这货基本上没有起死回生的可能性了。
      当有关办案人员手持一纸搜查令威严地出现在他家里时,那5封“居功至伟”的简直犹如“神迹”一般的的串供信,居然还堂而皇之地摆在桌子上,真是讽刺至极,可笑至极,滑尽天下之大稽。
      “唉,看来真是气数已尽,估计神仙来了也救不了他啊!”龙金戈在殷宪伟被刑拘之后非常职业性地暗暗感叹道,并且对“气数”二字有了更为深刻的理解和认识,也不觉得这个词有多么虚无缥缈了。
      他的心中虽然绝对没有那种兔死狐悲的异样感觉,但是也免不了有点说不出的奇怪伤感和莫名遗憾,因为如果对方不出事不倒台的话,那么从理论上来讲他们其实还是一个圈子里的人,说是一起并肩战斗的战友并不过分,甚至在一些关键的公开场合他还要恭恭敬敬地喊对方一声老大哥,板板正正地给对方敬上一杯货真价实的好酒呢。
      “唉,有些事情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等,时候一到,任谁也跑不了,不管是多狡猾的狐狸,还是多凶恶的老虎。”他继续有板有眼地状若斯斯文文地感慨道,是前也想了,后也想了,左也想了,由也想了,古往今来与此有关的事情都想了,就是没好好地想一想自己会不会有一天也蜕化变质到如此可怜而又可悲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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