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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早就做好他的饭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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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一门心思想要在青云县酣畅淋漓地施展拳脚的马开江,现如今既然有了吴建设的直接指示,就等于获得了一把威力无穷的可以随着具体情况的不同而变化多端的尚方宝剑,虽然这种并未留下任何凭证的指示并不是书面带章的,但是其作用力并不比书面的通知小多少,因为能得到这种形式指示的人在鹿墟市可谓是屈指可数。
于是乎,他便开始安排龙金戈对殷宪伟动真格的,就像吴建设前边亲自安排他一样,这叫有样学样,现学现卖现强化,而且他还特别对龙金戈强调说,文的武的软的硬的干脆一块上,要一口气揉搓倒这个给脸不知道要的老家伙,省得这个熊迂沫货再趁机兴风作浪,为非作歹,因为刚被钓上钩的鱼往往跳得最猛,才被关进笼子的狗通常叫得最狂。
他非常自信地认为,同时多少也带着点提前高兴的心理,让市纪委的人提前麻痹一下殷宪伟这头狡猾而又野蛮的老虎,好让其失去一定的警惕性,主动削弱防范心理,以求最大程度减少在最后真正收网时可能遇到的各种危险和阻力,也不失为一招顺理成章的妙棋。
他当然是一个有着过人心机的职场高手,凡事想得也比较多,考虑得也比较细,他也是一个有着较高谋略的年富力强的人,遇事总喜欢多思量思量,前后比较比较,左右对比对比,别管哪个方面至少都比殷宪伟这厮强多了,要不然的话题怎么能混到现在的位置呢?
要知道这个万人仰慕的千人眼热的职位绝对不是阿猫阿狗之流就能轻松胜任的,哪怕背后再有过硬的关系也不行,一个人要是没点实打实的真本事在身,手里没有几把钢丝刷子,还是不好糊弄的。
他在青云县可以呼风唤雨的时代尽管确凿无疑是个好时代,但是和后来更好的时代比起来还是稍逊一筹并略显局限一些的,所以当独具艺术魅力的感染力超强的大型魔幻舞台剧《黄粱梦》横空出世并在次年秋天火爆天下之际,他早就像一片只会出现在秋天里的暗黄色落叶一样,萧萧地远离了眼下的宝贵位置,埋头干一些别的事情了。
后事自有后人书,当今的故事还要当今的人来讲。
话说县纪委的办案人员,根据边晓民先前提供的一条早就已经是板上钉钉的线索,即县公安局招待所所长褚瑞松曾经给殷宪伟送过2万元现金的事情,把褚瑞松这边的证据先行搞定和坐实了,然后紧接着在市纪委的直接支援下,就对殷宪伟采取了必要的“双规”措施。
因为殷宪伟当时还兼着青云县委常委这个重要职务,所以对其进行直接审查的事情便由市纪委从田成县抽调过来的袁峰和田建国两个人具体负责执行,这两位是不容任何人小觑的骨干操刀手。
又因为市纪委第一次对殷宪伟的调查最后是无功而返,悻悻而归,可谓是不了了之,他们自然感觉脸上无光,面子上很不好看,所以这次也是憋足了劲要狠狠地查一下这家伙,好漂亮地扳回一局。
虽然不能直接说市纪委个别人员在处理这个事的时候,怀有某种肤浅而恶俗的报复心理,但是实际上也就是那么回事罢了,说有也行,说不能有也行,甚至是更行,毕竟有些事情的确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众所周知,殷宪伟这个人毕竟也是货真价实的,并且主要通过摸爬滚打的方式混上来的县级公安局长出身,并不是纯粹吃干饭或者喝芋头叶子汤长大的,也不是被奇形怪状的各种不同角色吓大的,其脑子里自然而然地填充的反侦查意识和自身本能具备的反抗能力还是很强的,所以其最后的下场也必然是非常那个什么的,因为大的环境和趋势他是改变不了的,别人早就做好他的饭了,毕竟多行不义必自毙嘛。
这种说起来非常模式化的,其中大有规律可循的,旁人看起来可能是比较可笑又可乐的过程,往往就是他这种生命质量较为粗糙的人怎么都躲不开的宿命,就像美国经典大片里经常表现出来的那种可以说是基本固定下来的套路一样,但是不到最后轰然倒塌的时刻,这种人还往往意识不到这一点,还悠哉悠哉地觉得自己能潇洒一万年呢,有时候甚至已然到了最后的时刻,他也意识不到即将到来的这一点。
这就是他这一类人身上天然存在的最大悲剧,而且还是完全不可能被人同情的那种最不值钱的悲剧,古往今来皆是如此。
这种一贯缺乏自知之明的人一旦作恶到头,将不知从何而来的好运气一口气消耗光,把脚下的康庄大路走绝,弄到后来不小心挂了,倒了,栽了,然后一直都可以称之为偌大的喉咙怎么都叫喊不出声来了,一对原本比普通人要胖大几分的手怎么都活动不了了,便只会给活得各具特色的旁人带来极为厚重而又异常难舍的欢乐和畅快,而绝对不会有人生出哪怕是一丝一毫的惋惜和可怜之意,其命运说起来往往还不如现代化养殖场里一头只能活几个月的猪呢。
可是,无论眼下的情况再怎么不好,面前的苗头再怎么不对,哪怕是头上悬着的利剑已经开始下落了,他也要试着再反抗几下,毕竟他不是那种天生就习惯于任人宰割的人,所以就在他被有关人员秘密地带到田成县红阳镇某招待所进行正式的隔离审查后,这厮很快就捕捉到了一个绝好的反击机会,然后他毫不犹豫地就抓住了它。
招待所里有一个年轻漂亮的女服务员,名叫刘建梅,老家恰好是青云县的,每次她挺着一张接近圆形的娃娃脸来到殷宪伟的房间打扫卫生的时候,她眼里的老殷同志都会装出一脸无辜和可怜的样子,主动与她拉家常,聊聊天,就像个居心颇良的邻家老者一样,言语间充满了一种令这位心眼子不多的姑娘感觉特别同情和可怜的冤屈与悲伤。
若是抛开局长身份暂且不说,这厮倒也算得上是一位好演员,如果碰上张艺谋那样的出色导演,直接让他在影视剧中来一个本色演出,那绝对能获得奥斯卡金像奖,亦即正宗的美国电影艺术与科学学院奖。
“孩子啊,你是青云人,我也是青云人,咱都是不远的邻居,我看着你就是个心眼很好的姑娘——”有一天下午,殷宪伟这厮瞅准时机竟然“扑通”一声跪在了刘建梅的面前,开始鼻涕一把泪一把地苦苦哀求起来,企图从她身上寻找到翻身的突破口,真是把那极其不值钱的老脸都丢到他姥姥家去了,也真难造化他老人家能够想出这个主意。
刘建梅自然是吓得浑身一哆嗦,眼神里都是恐惧的光。
“啊,别,别,你这是怎么了?”她惊慌失措地张口叫道,本能地发出了一种非常类似询问的话语,就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了。
“唉,你不知道啊,孩子,我确实是个好官,也实实在在地给咱们青云的老百姓办了很多好事,你会青云稍微一打听就知道了,我就是受了坏人的陷害和诬赖,受了小人的排挤和打击,才被硬生生地弄到这里来的呀,我是被人冤枉了啊——”殷宪伟毫无廉耻地伪装道,根本不给对方仔细考虑和慢慢琢磨的时间,他这只老狐狸清楚地知道该怎么结合实际情况来准确地拿捏眼前这位徒有其表的小姑娘。
心地单纯而又善良的刘建梅见状又被结结实实地吓了一大跳,她怎么也没想到眼前这么一个活生生的还喘着粗气的庞然大物竟然会给自己跪倒磕头,并且会开口哀求自己,这真是太意外,也让她感觉太难以处理了,说实话她从小到大哪里经过这种古怪至极的事情啊?
想来以前看过的所有戏曲里,也没见过这么表演的呀。
随后,她的心中便起了某种意想不到的变化,小时候曾经亲眼看过的某个别有韵味的戏曲镜头,竟然像豆大的雨点一样,连续不停地往她的头上砸,砸得她开始有点晕头转向了,有时候一股真实而强烈的侠气竟然在她胸中油然而生了,使得她的身体里很快就有了一腔与其身份和地位极不匹配的过于离奇和走样的热血。
然后,她很快就不知道自己姓氏名谁以及家居何处了,还美滋滋地觉得天将降大任于自己呢,虽然她并没读过《孟子》中的这句老话,就像传说中的大导演张艺谋真能慧眼识珠,选中她来出演某部电影中的女主角一般,皆因她是一朵最纯最美的村花,一股最清最亮的山溪。
“啊,这是真的吗?”她瞪大眼睛,傻傻地问道。
“哎,姑娘,怎么不是真的?”殷宪伟非常大声地反问道,好像姑娘刚才的问话已经确切无疑地伤害了他的尊严一样。
“噢,噢——”刘建梅连忙一脸歉意地小声嘟囔道。
“因为我平时光想着干好事了,一心要为没权没势的普通老百姓撑腰做主,所以说,肯定要得罪一大帮子坏人,这其中也包括这些人的亲戚朋友,一些有本事的人,一些官比我大很多的人,所以他们就想着法子来整我,想把我弄下来,好称他们的心如他们的意……”殷宪伟继续心存侥幸地带着某种厚颜无耻的惯性力量认真地表演道,同时还不住地拿一双贼眼偷偷地看着刘建梅的慌乱神情,快速地谋划着下一步需要采取的的套路,着急忙慌地估摸着接下来可能发生的情况变化。
“嗯,是的,是的,我觉得可能真有这种情况,就像昨天下午的电视上演的一样——”刘建梅自以为是地点头说道,同时又在脑子里稀里哗啦地过了好几遍她头一天下午在宾馆里看到那个所谓的电视剧。
“孩子,我敢对天发誓,我真的是被人冤枉的呀,这一点你应该也能看得出来吧?”他像一只已然进入纯正老年的狐狸一样活灵活现地继续表演道,犹如垂死的人突然来了一个回光返照。
其实,正是对方身上在无意当中所表露出来的慌乱和无助之态,给他增添了巨大的信心和勇气,并进一步鼓舞着他把原本没有多少希望的希望给支撑起来,扩散开来,并形成一定的规模和势力。
“我一看你就是个懂事的好孩子!” 他不失时机地又给这位可怜的小姑娘送出了一顶高帽子,又给她灌了一碗香浓的迷魂汤。
“嗯,嗯,我也看出来了——”刘建梅异常天真地附和道,根本不知道自己已经不折不扣地陷进了一个巨大的迷魂阵。
“他们这伙坏蛋变着法地要害我,要整我,要把我给弄死,就是因为我平时没有什么私心,不图名不图利,不帮着他们干那些违法乱纪和丧尽天良的坏事,没和他们勾结成一伙啊!”殷宪伟趁着眼前异军突起的这股子热乎劲继续不遗余力地表演着,忽悠着。
毫无疑问,已然处在软绳编织的小笼子当中的他,想要尽快拿下对方这头毫无头脑的小肥羊,好尽可能地帮助自己赶紧改善一下当前的危险处境,能改善多少是多少,至于这样做会给人家小姑娘今后的人生带来什么样可怕的后果,他才不想关心这些无关紧要的破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