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化者[末世]》二三笔

8、假兔子（1）

　　不知名的庄园里，树木萧条，光秃秃的枝桠举起一轮圆月。乌鸦经过，落在枝头休憩，探出脑袋四下看：“…嘎……嘎嘎。”
　　西装革履的男人一脚踩进脏水池子里，忍不住咒骂一句；“艹！老子的鞋。”
　　“怎么有人住这种鬼地方，TMD。”他这皮鞋不能沾水，这回湿了个彻底，看来是穿不得了。

　　漆黑的水面中央咕噜咕噜冒起泡泡，男人眯着眼睛看见一个圆不隆咚的东西慢慢浮上水面，露出两只硕大的眼睛。

　　“卧槽！是人！”男人惊恐地往回爬，脚下打滑，嗖地划出一道弯弧，咚咚下半身全摔进了水里。
　　水池中央的寸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看得男人心里直发毛。
　　“你、你你……我是来找你们大人的！不不得无礼。”男人激动地喷出一大块唾沫星子。平静的水面上涨，男人拽着岸边的小草努力支撑着上半身不往下掉。
　　寸头终于眨了一下眼睛，像是终于连上信号一样，视线落在他脸上重新聚焦，“……走吧。”他从水池中央站起来，脱着沉重的步伐往前。
　　男人顾不上昂贵的装扮，趟水过池塘，追上寸头的脚步。他像是一具老旧失修的机器，各个部位都不在该在的地方，往前耸着肩膀，塌着腰，脚尖一个朝前，一个朝后……轰然倒下。
　　“啊啊啊啊啊啊！”男人吓得跳起来，好死不死地跪在他脑袋旁，寸头睁着一双死不瞑目的大眼睛，直愣愣地盯着他看。
　　“啊啊啊——”男人的尖叫声戛然而止，遇不到在湿地半米高的草丛里。

　　男人再次醒来还是在草丛里，他不顾湿漉漉的衣服，爬起来往前面的庄园里走。刚走两步，一脚踩上一个不软不硬的石头，他毫无防备地低头看了一眼。寸头脑袋被她踩着右半边的脸陷进淤泥里。
　　“啊啊啊嗷……”
　　他拔腿就跑，都顾不上心爱的皮鞋陷进泥里没拔出来。跑了没两步，绊倒一根“木棍”摔倒了。男人撑着手掌爬起来就看见，又一个寸头两手两腿伸长，呈V字形僵硬地倒在泥里，他刚才绊到的是胳膊。
　　“啊啊……救命……救命！！！”男人不敢再睁开眼睛，闭着眼一路狂奔，不知道跑了多久，实在没忍住看一眼庄园的位置对不对。才刚睁开眼睛，就看见庄园外的草地里到处折着奇形怪状的寸头，每一个都睁着死不瞑目的眼睛盯着他看。看得他心里发毛。
　　男人终于来到庄园时已经累到虚脱，连害怕的尖叫都没了力气，他满脸麻木崩溃地走进庄园，远远看见人影都条件反射地瑟缩了一下。

　　野兽饥渴的绿眸在黑暗中闪烁，微弱的亮光照出一个高大身型的轮廓。

　　“大人，那晚您在西市为什么不阻止陈松落销毁实验体呢？”
　　“西市是近年来投资最大的实验室，这次被沙利叶一举歼灭，之前的投资都打了水漂不说，所有的实验数据都不见了。”
　　“数据？”黑暗中绿油油的两只眼睛愈发明显，他毫不客气地讥笑，“你们人类不会以为把一个错误重复犯了再犯就能变成正确了……吧？”最后一个吧字极尽嘲讽。
　　男人生气地说：“这都是成功路上必须经历的失败。”
　　“上面传达的消息就是，最大限度地保护地下实验室。别忘了，我们可是合作伙伴。”男人这一路上被戏耍、被恐吓，所有积攒的情绪让他对这群藏在阴沟里的变异人没了耐心，说完后转身就走。
　　黑暗中绿光愈发耀眼，男人冷声道：“我最讨厌——命令。”

　　喀嚓——男人站在原地，脑袋骨碌碌滚到大门口，血像烟花一样爆开，喷射到天花板上。
　　一只巨大的壁虎突然出现在墙上，它盯着四溅的血水，嘶嘶地吐着舌头，蹭一下蹿进血雨里，新鲜温热的血液落在壁虎潮湿的皮肤上，很快沁入皮肤里，土灰色的皮肤很快变成浓郁的红褐色。它快速地爬进黑暗里，只剩下一条尾巴在空中一摇一摆，叭——断了，壁虎敏捷地躲进黑暗里消失不见。

　　拇指碾了碾食指，修斯皱眉。
　　长满眼睛的女佣举着一盆清水递到他面前，修斯浣洗干净手掌，一条干燥的白色毛巾送到他面前，全方位无死角地给予优质的服务。

　　修斯擦干手，啪——打了个响指，绿眸亮了亮。
　　黑暗里有个影子悄然消失，不知道是去执行什么秘密任务了。

　　海城还毫不知情地沉浸在纸醉金迷中沦陷。

　　慕美丽站在黑子酒吧前，红的黄的紫的白色霓虹灯在她脸上不断变幻。纯黑的酒吧大门顶上是长着犄角，露出獠牙的怪物。
　　红色羽毛覆盖的犄角随着晚风一起翻动，密集整齐的动作令人不自觉地起鸡皮疙瘩，浑身发毛。它脸上竟还长出了五彩斑斓的鲜花，娇艳美丽，就好像是自然界里最狠毒的植物，用美丽魅惑生命自投罗网。

　　简单的小吊带、衬衣下若隐若现的胸肌、露背的连衣裙、西装皮鞋，进进出出的男男女女不约而同地侧目瞥了眼门口特立独行的慕美丽，白色娃娃领衬衫搭配长到脚踝的背心连衣裙，裙摆是娴静的木耳边，穿着经典的黑色小皮鞋。

　　穿着紧身的衣服勾勒出完美曲线的美女，挽着朋友的手腕，说话间扫了一眼身后，上下打量一番后，饱满的臀部左右摆动起来。
　　身后的男人挑了挑眉，露出一个自信地微笑，上前叫住她：“美女～，一起？”
　　女人挑眉，歪头一笑：“好啊。”装作猎物的猎人，心甘情愿地走进糜烂的极乐之地。

　　怪物脸上的花开得更加艳丽，阵阵芳香扑鼻而来。
　　慕美丽走进黑子酒吧。

　　劲爆的音乐像是直接击打在耳鼓上一样，慕美丽忍不住揉了揉发疼的耳朵，视线被中央闪烁的舞台吸引。

　　很多稚嫩的面孔，在舞池里疯狂地扭动、摩擦，肆意挥洒，释放。

　　慕美丽的视线落在吧台上手法绚烂的调酒师上，将深蓝色的酒液翻倒在最上层，气泡向上炸开。
　　客人单手搭在吧台上，单手举杯一饮，蓝色的液体顺着嘴角流下来，粘在肌肤上格外显眼。

　　游臾捧着一个女生的脸，将口中的扑克牌叼给她咬住。一个转身，不经意撩起衬衣，露出漂亮的腹肌。
　　“啊啊啊啊啊。”一群向上的手，胡乱地去摸，游臾邪魅一笑，抓住一只白皙的手一拉，漂亮的女孩画着精致的妆容，吊带背心勾勒出美好的弧度，短裤包裹出一个浑圆，双腿长直匀称。
　　游臾的手在她裸露的肌肤上轻轻划动，“小美女～”
　　方漪脸一红，手随着肌肉的线条往下摸，脸上露出调戏挑衅的眼神，再配上稚嫩青涩的动作，妥妥一个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小妞。
　　游臾心神荡漾，刚想下嘴，一道强烈的白光照在他脸上。黑子举着灯，阴沉着眼神警告他，别tm在他的酒吧精虫上脑。
　　他讪讪地举起双手，“fine。小美女，下次见咯。”在她耳后根留下一吻后将人推开。

　　“方漪，游臾亲你了诶！！！”
　　“怎么样？怎么样？”
　　“开不开心呀！”
　　面对好朋友挤眉弄眼的调侃，方漪满脸不在意地说：“就那样吧。”嘴角紧抿着憋不住一点笑意。
　　她们坐回卡座，有人余光瞟见人群外一抹白色的身影，给众人使了个眼色。
　　男人贱贱地对黎楠说：“楠哥，小美丽又来找你了哟咯咯咯哈哈。”
　　黎楠狠狠瞪他一眼，气闷地灌了杯酒。
　　“哈哈哈哈哈。”几个没心没肺地笑成一团。

　　慕美丽看见方漪雪白的肌肤在灯光下发着光，她扎着简单的马尾，落落大方地拿起桌上的酒杯，脖子和肩膀形成好看的弧度。
　　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牢牢地印在她的脑子里，慕美丽不禁照她的样子扎起马尾，学着她甩了甩头发，露出一个类似弧度的笑容。

　　幻想着人们看她时也闪烁着看方漪时的眼神。
　　可是，没有。

　　慕美丽的心里不由得有些失落。
　　雨林里，滑腻的蛇盘踞在树干上，缓慢滑动，身上的花纹和长满苔藓的树干融为一体。它贪婪成性的眼神紧紧盯着蹲在草垛旁吃草的兔子。

　　黎楠喝了一杯五彩斑斓的酒，端着杯子，视线扫过劲歌热舞的舞池，在落在稍显安静的吧台。
　　一闪而过的绿精灵吸引了他的视线，他痴痴地盯着，少年气的眼眸中没有混浊的不堪，是被转过弯道突现眼前的美景砸昏头脑的惊艳。

　　陈松落穿了一身墨绿色的吊带裙，露出肩膀手臂上流畅的肌肉线条，到大腿中部的裙摆，露出两条笔直雪白的大长腿。她一只胳膊搭在吧台上，两腿交错地斜靠地站在，和面前矜贵的银发男子喋喋不休地说着什么开心的事，眼下那颗小痣越发夺目迷人。女孩的发尾是独特的银色，发间夹杂的艳丽的红发，张扬肆意。
　　宛如广袤无垠的青青草地上，有鲜艳似火的红花点缀，为这片枯燥无味的土地增添了几分别样的风情。

　　刚才在台上闪闪发光的乐队成员走过去，带着几分拘谨的态度和两人打招呼。不一会儿老板黑子一瘸一拐地也来了，一群人围着说了会儿话就各自散开了。

　　他们低调的坐在不显眼的角落，却还是不可避免地成为了众人的焦点。
　　慕美丽的心蠢蠢欲动，血液在名为欲望的火焰下滚烫燃烧。

　　突然，慕美丽看到那个女孩的眼睛竟然变成了红色，她看的那个男人眼睛也亮了一下红光，紧接着就尖叫一声，痛苦万分地倒在地上。
　　慕美丽的瞳孔震动。

　　陈松落冷冷地看了眼倒在地下的男人，他满脑子都是痛苦再也无暇生出龌蹉的心思来。

　　过了会儿，酒吧老板黑子亲自送来和酒吧调性不符的豪华芭菲，反手把漂亮的金色勺子递到手里，没有多余的话语和动作，但可以看出几分敬意。

　　她丝毫不在意外人的目光，或者说是周遭的人不敢把目光放到她身上。
　　小心翼翼、心存敬畏地对待她。

　　“对……”慕美丽手中的本子被撞到地上，那人回头看了眼，见是慕美丽，语气便满是漫不经心，“哦～慕美丽啊。”没等回答便扬长而去。
　　慕美丽蹲下，裙摆在地上扫过，沾了薄薄一层灰。

　　好似回到了那个夏日炎炎的傍晚，学校唱歌比赛的前夕。
　　“那个你……对就你，跟你身后的女孩子换一个位置。”慕美丽听话地换好位置，仰头看了眼面前，享受烈日下的阴凉。
　　她抿着嘴，摘下卡在头发上的发卡，余光瞥见身边有人看过来。脸烧得火辣辣地，连忙把发卡藏进口袋里。

　　“学长，我也不太会唱。”
　　“没事儿，你这么漂亮站那儿就给我们加分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
　　“就是，你可是上过我们学校美女榜的，大家不得都投你一票。”
　　“哎呀，你们这么说我都有点不好意思了。那我加油。”方漪大方自信地接受了所有的赞美。

　　一片欢声笑语中，慕美丽垂下了头，窘迫、尴尬，自卑浓郁得化不开。

　　如果她能变得漂亮一点，是不是也可以获得大家的喜爱。
　　如果她变得落落大方一些，是不是也可以获得大家的尊重。
　　如果——她不是慕美丽就好了。

　　有恶魔低语，“你想成为她吗？”
　　慕美丽喃喃道：“我可以吗？”
　　“当然。”
　　慕美丽茫然道：“我想怎么样都可以吗？”
　　“没错，你马上就能取代她成为她。”
　　慕美丽目光灼灼地盯着陈松落，她马上就可以……她愣住了。慕美丽不仅没有好看的外表，连灵魂都散发着令人难以忍受的恶臭味。

　　“这才是人性？”那个声音告诉她。
　　“所以你准备好成为陈松落了吗？”

　　“……我可以吗？”慕美丽不自信地问道。
　　她从来都是上帝的棋子，也有选择的权利吗？上帝真的会赐予她这般珍贵的礼物吗。

　　“当然，你是他选中的人。”

　　慕美丽先是怔住，随之欣喜若狂起来。
　　她是被选中的人，被上帝选中的人！

　　黎楠从厕所出来，将洗手液抹匀了仔细冲洗干净。余光扫到镜子里暗了一块，他有点醉意了，不经意间抬起头，啊一声惊叫。
　　“慕美丽？！”他眉毛皱起，像是闻到爬满苍蝇的脏东西一样的表情，“你又要干嘛？”
　　慕美丽怯怯地喊他，“黎楠我……”

　　黎楠没有耐心地打断她：“闭嘴，慕美丽，当初我帮你只是因为嫌浪费时间而已，别脑补了。否则我不介意打女人。”
　　慕美丽急急唤住他，“黎楠，我……”
　　“别过来。”黎楠转身厉声制止她，骂骂咧咧地走远了。

　　他真的是倒了血霉了，被这样的狗皮膏药黏上。艹！一脚踢在路边的垃圾桶上。

　　慕美丽失魂落魄地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喃喃自语：“黎楠，你是喜欢我的，你很快就会喜欢我了。”

　　走廊上半醉不醉的酒鬼遇见女孩就更迷糊了，嘿嘿傻笑着喷出一口酒和食物混杂的难闻其他，手想是被白皙肌肤上的磁体吸引了一样，扑过来。
　　陈松落眼睛一眯，眼神变得凌厉起来，不耐烦地抬脚把人踹倒在地，脚踩上去后那醉鬼突然发出一声充满色气的喘息，手指扣进凉鞋里去摸她光滑的脚背。
　　陈松落的眼睛突然变红，一脸心神荡漾的醉鬼疼得面容扭曲，七窍流血。
　　而她就像高贵的公主一样，挑起头发一扬，踩着垃圾走过去喊了声，“主人。”又飒又美。

　　两人并肩而行，在如此美好的人儿面前。慕美丽不由自主地生出自卑的情绪来。
　　满眼的憧憬和神往。

　　醉鬼倒在地上呜咽一声，朝慕美丽扑了过来。
　　她学着陈松落的表情，凌厉地看过去，她的眼睛亮起了微弱的粉光。

　　慕美丽被自己吓了一跳，往后退一步。
　　缓过来后又忍不住靠近再试一次，巨大的惊喜将她包裹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