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之下]破冰》古馆

17、17

　　等到王也的比赛结束，便轮到了被分在第二批的诸葛青上场。

　　看着对面一头红发张扬翘起，两道横眉狂野，穿一身与发色相近红衣的男人，诸葛青脸上露出笑来。
　　他声音温和道：“听说你有个外号，叫做‘小火神’？不才我们诸葛家也很擅长用火，今天我可要向你领教一番。”

　　站在对面的洪斌不吃眼前笑面狐狸客气的这一套。

　　“什么领教不领教，不过是一场比赛罢了！胜负才是最重要的！有本事，你便来吧——！”

　　他话音刚落，张开的手掌中突然蹿升壮大起一簇火焰，倏然便膨胀到三人高的高度，火光映亮了半边场地。

　　蓝发青年的身影在摇曳的火光中明灭。
　　巨大的火焰一下子拧成一股股绳，标枪般向他射去。

　　诸葛青黑色的外套飘在肩头，闭着眼睛躲避洪斌的攻击。虽然身姿灵动轻巧，但在旁人看来，他只躲不反击的样子还是有几分狼狈。

　　“这个小火神可以啊，一上来就开大！”

　　“看呐，这家伙把那个诸葛青烧得满场乱窜哪！啧啧啧，牛批！！”

　　……

　　因为洪斌的举动，比赛一下就进入了高潮。

　　看着气焰冲天的红光，看台上的观众不由心觉这个外号“小火神”的洪斌果然有两把刷子，纷纷猜测起本场比赛的输赢，再不像刚开始时那样笃定胜者一定是诸葛家的天才，诸葛青了。

　　隐隐被观众小视了的诸葛青面上的表情并不因洪斌猛烈的攻击改变，仍是一副悠哉的笑意，仿佛他此时身处根本不是激烈的比赛场，而是哪家供人观赏景致的后花园——而他不过受邀而来，走在花鸟雕琢的石板路上观景罢了。

　　都说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同为异人，却也有高下之分。因为重视诸葛青这个对手，同样在看台上观看比赛的张灵玉，丝毫不因此刻诸葛青的躲避而轻视于他。
　　“哼，被人逼得满场乱窜？恰恰相反。只有完全不把对手当回事，才会用那么随便的身法。”他低声对身旁的业兴道。

　　不曾想这低语会被耳力惊人的陆明开听见。

　　灼热的空气扑面而来，为了不使比赛失去控制，不让隔开看台的木板被洪斌的火攻点着，本来充当裁判的天师府道长纷纷冲下去灭火。

　　听见张灵玉对诸葛青的评价，陆明开不置可否。
　　他看着火焰肆虐的场中，心想不知道诸葛青什么时候才会反击，能不能看到他使用诸葛世家世代相传的绝技——武侯奇门。

　　长袖外套的袖筒随着诸葛青的动作在身后舞动。
　　突然，男人皱起眉。
　　他眯着眼瞥了眼落在袖子上的火星，高热的温度已经把衣服烫出了一个小洞。

　　“……还真不留情啊，小火神。”
　　“少废话！流火弹——！！”

　　洪斌的手呈爪，巨大的火球蓬生于他掌心，随着他出手的掌风向外喷吐焰火。
　　焰火所到之处熊熊燃烧，橙黄色的火舌舔舐着一切能够帮助它助燃的物质。

　　诸葛青终于拿掉了披在肩头的外套，手向后一抛，外套精准地落在看台上诸葛白的怀中。

　　“艮字——土瀑！！”

　　“巽字——风绳！！”

　　虽然看不到他脚下展开的奇门局，但只看他能同时使出两种属性的法术，且还都不弱。
　　在场对奇门术数有所了解的观众，便明白了诸葛青已经使出他们诸葛世家武侯奇门中除了占卜的另一绝——法术奇门。

　　这实在是一门精妙武学，诸葛先人观天地之变，领悟星辰奥秘，自创出了这门天地人神四盘，使得诸葛家的后人至少可以使用其中一盘的奇门算法趋利避害。

　　“兑字——黑琉璃！！”

　　“坎字——水弹！！”

　　又是两种不同属性的法术，逼得只能使用火攻的小火神烦躁不安，且他发现不知为何，只要他离诸葛青越近，就越发挥不住自己的实力。
　　极少有与奇门世家后人对战的机会，不了解奇门规则的洪斌还在怀疑是不是自己变弱了。

　　陆明开却知道这之中的原因。

　　虽然他学不好术数，但基本的原理还是清楚的。
　　奇门是一种对方位要求极其严苛的术法，南离北坎东震西兑，按照所占方位不同即可使出不同的术法。通常会以对手为参照，站在对手的什么方位就用出什么系的法术。
　　然而，实际战斗的时候，对手的方位无时不刻在变，局势瞬息万变。
　　且除此之外，这样参照对手位置的做法存在两个先天的弊端：其一是对手永远占据了中宫，相对应地，这一宫的法术便用不出来；其二是当有复数的对手呈包围之势时，要同时判断每个人的相对方位太过困难。

　　所以说术法难学，便是因为它本身就是一门运算量极大的算法。现实中有的人数学都学不好，更遑论进行这种暗含天道地理的计算了。

　　不过，虽然世上难事多，但偏偏就有惊才绝艳之辈，可以打破这奇门千百年来的规则，勘其本质，巧妙地避过这些障碍，创造出不需去看别人，只做好自己就行的“武侯奇门”。

　　武侯奇门的妙处就在于一点——自定中宫。

　　诸葛青用自己的炁在一定范围内布下了一个完整的奇门局。

　　洪斌之所以会感觉自己变弱了，便是因为每当他近身时，诸葛青便会故意把他引入不适合用火的方位，以此给对手留下“不可以靠近诸葛青”的错觉。
　　如果这个时候他选择拉开距离，那也正中了诸葛青的下怀——已经身在局中的洪斌会发现拉开距离还是没用，从而怀疑自己。

　　可以说，这是真正的攻心。

　　这也是陆明开一直想要学的。

　　倒并非是他对奇门法术有什么深刻的执念。
　　只是你要知道，当你学什么都轻而易取、手到擒来时，唯一使你感到挫败的那件事，必然会给你留下深刻的印象。
　　奇门术数之于陆明开，大抵于此。

　　长身修立的黑发青年认真地看进这场比赛，比起二人使用的法术，他更想知道的是武侯奇门的运算规则。

　　可惜，没有悟性便是没有悟性。

　　陆明开再三尝试自己解读，可即便他想破了脑袋，还不如不小心听到的对面张灵玉对比赛分析的透彻全面。

　　不知道之后去问诸葛青本人，能不能得到答案。
　　做起事来不同于他那张清冷的脸，而是有些莽的陆明开暗自下定决心，准备等到晚些时候直接向本人请教。

　　他心中没有两人门户不同的概念，皆因过去被陆瑾请来指教他的老师们都来自不同派别却仍愿意合力教他。

　　第一次下山的陆明开对世俗的各项潜在的人情规则了解甚少，还没撞过南墙的他正要去试试。

　　但就算诸葛青不愿意回答，对陆明开而言，影响也不大。

　　毕竟天才之所以被叫做天才，便是因为他们就算在面对自己无法攻克的难关时，也能绕过它，找到跨越的方法。

　　陆明开，正是如此。
　　——他已经找到了，跨越弱点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