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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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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半个月的梦境,换作现实时间也不过才短短一夜。
旅行者醒来捂着额头,沉默良久。
怜悯?
她真是要气笑了!
翻身下床气势汹汹地去找流浪者,可这种时候他倒是当起了缩头乌龟,死活不见人影。
没有呼吸也没有心跳,他想要藏起来太容易,但还是躲不过会读心的智慧之神。
“这就是你惩罚我的手段吗?”流浪者自嘲。
将他的丑恶的欲望血淋淋地裸露在那人眼中,看她生气的模样,现在一定对自己痛恨极了吧。
外界的光线隔着一层磨砂的玻璃闯入,模糊且遥不可及。
照着他的不堪,浑身刺痛。
“你应该和她好好聊聊,也许事情的发展并不会如你想的那般。”
纳西妲知晓他太多痛苦,被抛弃、被欺骗、被误解,求而不得得而复失,最终走上了不归的殊途。
时至今日,拥有严重自毁倾向的人偶也仍在否定自己。
他不认同自己被爱的价值。
悲天悯人的神似乎还想再说什么,就被他有所预料地打断。
“不要再干预我的事。”流浪者低下头神色晦暗,“该赎的罪我会去赎,不要从她下手……”
他踩着无声的步伐离去。
纳西妲望着他的背影思考。
如果什么都埋起来,没有光照没有灌溉,得到的只会是腐烂。
而她让旅行者做的,则是疏松土壤,让养分渗透。
不过现在看来好像用力过猛?
只可惜时间到了,熟悉的力道拉扯身体,她该返回提瓦特了。
“唉……”纳西妲心累地叹了口气,随后被黑色的漩涡吞没。
天空阴沉沉的,总有一场雨要下,却始终酝酿在云层中,将它的狂暴积蓄。
旅行者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另一个同样面孔的人,拙劣地扮演着她。
不出意外很快暴露。
这件事流浪者只是稍微了解了大概,便不再去关注。
相较于其他人对二号的好奇,他只想知道旅行者此刻又在做些什么。
或许在晒太阳?
他下意识翘起嘴角但很快又敛了下去。
那位据称是旅行者复制体的二号,扒着门框小心翼翼地探出头。
“你好,阿帽。”他看起来超级不好惹啊呜呜呜……
明明是同一张脸,倒是比旅行者好懂。
流浪者轻呵了一口气,面色稍微平缓下来,他简略问:“有事?”
二号连忙从门后走出,双手紧握垂于身前,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旅行者让我给你带句话。”
“……说。”
二号偷瞄了他一眼,“她说……如果你还想得到她的原谅,就不许再躲她了。”
“她很生气吗……”
“非常生气!”回忆起旅行者当时气急败坏地跺脚,二号很难想象有人能惹她到这种程度。
听到答案,流浪者垂下眼眸,又将自己塞进了阴影中,“我知道了……”
短短三天,与梦境中的时间一样飞速流逝,他没等来她的原谅,却等到了一个噩耗。
出现在横滨吞噬一切的异空间,就位于多托雷的实验室地址上。
旅行者与二号交换身份,便代替她来到了实验室中。
可现在,整座实验室已是废墟一片,所有物品皆尽被吞没,而她仍旧没有归来。
尽管众人都安慰自己她不会有事的,但还是不可避免猜测她是否被这个异空间吞噬。
事实也正是如此。
流浪者不愿再回想她那一身细密的伤口,比割在自己身上还要令人疼痛。
天上的雨终是落了下来,以磅礴之势冲刷着世界的尘埃。
“干嘛用一种我快要死了的眼神看着我?”旅行者休息好准备去解决一号的问题,路上在回廊中与他狭路相逢。
隔着两三米的距离,流浪者抱着臂,目光在她身上扫视了一圈,看着没什么大碍。
这才挪开眼假装镇定自若道:“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还要赶着去送死吗?”
只是话说完眼中就闪过一抹懊恼,他习惯装备上尖刺做成的甲胄,拒绝每一个人的靠近。
但唯独她……
他自暴自弃地低嘲,反正也不差那点厌恶了。
旅行者鼓着脸,真是只别扭猫!
“你说得对,此去一战还不一定能活着回来。所以你不想见我的话,以后可能真的见不到了。”
她气哼哼地与他擦肩而过,交错、分别,拉开的距离似乎要将牵连他们命运的丝线扯断。
流浪者只觉得一阵恍惚,嗡鸣声在脑海中回响。
他好像回到了那座冷清的借景之馆,成日对着那些空洞的美景发呆。
那时候……他在想什么?
廊间安静得可怕,只有旅行者逐渐缓慢的脚步声在回荡。
她还疑惑着,身后之人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正想偷偷摸摸向后看一眼,随着步伐轻微摆动的手就被紧紧握住,比梦里的绳索还要紧绷。
流浪者沉默不语地抓住她的手,狭窄悠长的通道仿佛让时间都无限延长。
如果说旅行者是自由的飞鸟,那么他就是困笼之兽。
他们本就背道而驰,是他太过贪心想要和她走在一起。
空气中突然飘来一股奇异的香,与香气的清淡雅致不同,它带来的眩晕感横冲直撞。
仅仅吸入丁点,旅行者便是一阵头晕目眩,眼前模糊到出现了重影,她不可置信地问:“你要做什么?”
可声音却越来越小,直至无力无声。
她跌落他的怀中。
流浪者凝望着晕厥的她,低下头轻蹭了蹭脸颊,喃喃自语:“别担心,醒来后你讨厌的都会不见。”
会消失在她的世界中,他早就做好这种准备了不是吗?
旅行者清醒时已是十多分钟后,晕倒她的迷香前劲十足,但很快就被她的体质适应。
她睁开眼在自己的卧室中,大脑空白一片。
要去哪要做什么,身体本能地代替她做出了决定。
为什么她不能早点意识到,悲寂的人偶可以给她无尽的爱,但他不爱自己。
东京已经沦陷在一号造成的灾难中,狂躁的空间风暴似要将这里变为下一个风龙废墟。
钟离护着人群,影在抵御风暴,其他人都在解决层出不穷被控制的咒灵。
躲在荧身后的派蒙眼尖地注意到旅行者,像是找到了主心骨眼泪汪汪迎了上去,“旅行者你终于来了!”
“阿帽呢?”她望了一圈都没有找到他的身影,浓郁的不安充斥在她的胸腔。
派蒙连忙指出一个方向,“他在那边旅行者,他看起来要和那个丑八怪同归于尽啊怎么办!?”
一听这话旅行者便无法再思考,她要去制止他!
只是刚一有动作就被荧拉住,“等等,哥哥说那个怪物的能力是因为它体内的深渊之力,你……”
“我知道,我有办法。”她急切地丢下这句话。心中无比后悔那时因为赌气而隐瞒了流浪者。
在风暴的中心地带,隐隐约约能看见两道身影。
流浪者与一号保持着一定距离,避免它吞噬自己的能力。
他放弃抵御任何攻击,将所有能量集中凝聚在手中的那道风刃上。
身体的强度能够硬抗狂虐的空间风暴,并不受到损伤。
但带来的疼痛同样也无可比拟。
他要牢牢吸引住一号的注意力,才能在斩开空间后将它引入其中。
就像最初它与旅行者困在那异空间中,只是这次没有二号的解救,他们谁都无法逃脱。
也许最好的结果,就是他又回到那不见天日、不知辰光的“借景之馆”,望着未知的景发着漫长的呆。
越令人心悸的力量在他手中凝聚,空间晃动扭曲,他离成功仅一步之遥。
就在这时,一只纤柔的手伸了过来,带着与之不符的力量紧紧扣住他的掌心。
他蓦地怔住了。
聚集的力量轻易被遣散,金色的剑芒浮光掠影,倒映在他失神的眼中。
……
危机歼灭后,空气中飘荡着人们获胜的欢呼,为雨后的微凉带来了热火朝天的暖意。
这种喧闹的氛围中,即便少了两个人也没人注意到。
尘歌壶旅行者的卧室里——
流浪者盯着捆绑在他手腕上的绳子,不知在想什么。
梦境中的场景再现,而角色已然发生了对调。
“想好怎样惩罚我了?”他可以说得上是顺从地配合她的每一步,却又表现得不以为意来伪装成他的满不在乎。
莫非要让他去祈求她的怜悯?
可笑……
只是很快,他眼中闪过一丝错愕。
旅行者跨坐在他的腰上,贴近他的胸膛,咫尺的距离让他清楚地看见,她的眼眶勾勒了一圈难以察觉的红晕。
梦里不是没有过这样亲密的姿势。
可这不是梦。
“为什么要躲我,还要牺牲自己?”她气恼他的态度,更气恼他对自己的不重视。
纵使她没有净化深渊之力的能力,想要解决一号也是有其它办法的。
可他偏偏选择了最下策!
她的质问让流浪者移开视线,“……我这种人,想要我死的不是有很多吗?”
他避开了第一个问题,扭曲了第二个问题。
别扭的小猫怎样都无法坦然地表露自己的一切,他的悲恸他的恐慌他的爱。
越是降低期望,就越不会失望。
他只知道不说出口,就能拒绝他不想听到的那些话。
但总有人要打破僵局。
“我不想要你死。”
意料之中的回复,流浪者的语气多少带了点嘲弄,“多余的怜悯心还是留给更需要的人吧。”
“我喜欢你。”
“……”
窗外的银杏叶被不知从哪来的风吹得“沙沙”作响,旅行者怕他听不清,双手捧着他的脸又认真重复了一遍。
“我喜欢你。”
他的路上遍布荆棘,哪怕向前走一步都会被刺痛,可她面前却一路平坦。
既然如此,那就让她走向他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