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谜情》竹之禾

39、猴园

　　杜邦的话影响了她，她本就想象力丰富，立刻就想到了猴子冲他们三个伏击而来的画面。
　　陈子森一定会挡在她面前，但那只巨大的猴子会朝他挥出利爪，利爪会划伤他，也许是他的脸，也许是他的脖子，或者手臂……

　　“猴子也懂伏击吗？”为了驱散脑海中的可怕画面，她心不在焉地和杜邦聊天。猴子很聪明，这她是知道的，但它是否会像人一样躲在暗处准备伏击他们呢？

　　杜邦不知是被她的语气，还是神色给吓到了：“不会吧？我说的是电影啊，难道你见过的那只猴子也会伏击人？”

　　“这个想法虽然荒谬，但也不是完全不可能。我看到过它伤人，就是直接从不知什么地方，一下子跳到人身上，把人扑倒后，就挥舞爪子——它的爪子很长，像是弯曲的长刀……”她正回忆着，杜邦猛地抱住了自己的肩膀。

　　“那个，莉莉丝，其实，其实我有一句话要告诉你。”

　　“什么？”周可问，她预感到他又要说些让她大跌眼镜的废话了。

　　“其实我很弱，刚刚说保护你的话，我自己都不太相信。你可以把它当做一个玩笑吗？”

　　还好，他出口的话不算太离谱。周可淡定地点了点头。

　　“那我还有个问题。”

　　周可看着他。

　　“一会儿猴子来了，你能保护我吗？”他抱着肩膀，像个新婚之夜的小媳妇，眼神怯怯的。

　　看到他这副模样，周可哭笑不得，正要说话，忽然听到背后的灌木丛里传来哗啦一声响，像是有什么东西跳了进去。她本能地往后看去。

　　什么也没看到。

　　回头看见杜邦被声响吓得抱头鼠窜的样子，她忍不住叹了口气：“我会保护你的，你可以把手放下来继续往前走了吗？”

　　“等等，是往前走吗？”他的话音刚落，就听身后不远处传来什么人相互交谈的声音，接着三个人走近了，其中两个头上戴着窄边帽子，身穿保安常穿的那种黑色制服，另一个像是酒店的工作人员，穿着酒店的制服。

　　“哇，是保安吗？他们是来保护我们的对吧？嘿，我们在这里！”杜邦冲他们挥手。

　　对方冲他们点了点头，匆忙走过去了。

　　“是酒店的安保人员。”陈子森也看到了。

　　“那我们也跟着他们过去看看吧？”周可对陈子森说。

　　杜邦举手表示赞成，“有他们保护，我们当然得过去看看！”

　　周可看向陈子森，后者微微点头。

　　他们很快便离开了这片树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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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灌木丛中的黄胖子探出头来，他一身黑袍，胖胖的脸上一脸狞笑，双手紧掐着一个男人的脖子。男人随着他的动作站起来，正是史建业。他的脸颊消瘦，眼周一圈乌青色，赤裸的上身布满了青紫淤痕，那是挨打后留下的痕迹。
　　一抹浓血从他嘴里缓缓流下。他张开嘴，想要大喊。然而，舌头已经空了，喉咙被紧掐着，哽咽了两下，发不出声音。
　　两行眼泪无声地从他大睁的眼眶里流下来。

　　黄胖子松开那只掐着男人脖子的手，用力唾了一口：“废物，你该庆幸不是金毛找到了你，不然这时候，你连哭也不能啊！”

　　“怎么说？能跟我回去了不？还是打算再跑？你打算跑到哪儿去呢？你能跑到哪儿去？”

　　史建业没有回答，他已经没法说话了。这次失败的出逃，让他失去了开口的能力。

　　“这就好。不说话，也就用不着喝水。整天喝那么多水，洞里都被你尿得臭烘烘的！嘿嘿，要不趁现在把你那玩意儿给阉了？”他嘿嘿笑着，端详着史建业的表情。后者拼命摇头，嘴巴啊啊地大张着，身体疯狂地扭动，双腿抖个不停。
　　他的挣扎是全然的徒劳，他的手仍被牢牢的捆绑着。

　　“行啦，你小子，逗你玩呢！就你那玩意儿，瞧一眼都嫌恶心！”

　　黄胖子揽着史建业的臂膀，正要转身。他放在裤子口袋里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他一手摸出，接起电话。
　　他脸上的笑意凝固了。
　　他抬脚用力踢在史建业的胫骨上，“丧门星！他妈的！还得老子给你擦屁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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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猴园坐落在一座拱起的半圆形小山上，上山的小径两旁长满了杂草，东倒西歪的，大约是被旅行团的人踩过了。

　　酒店来的人刚刚上山看过，此时正在和猴园管理员了解情况。据管理员说，这里的猴子一向安静，突然闹起来是因为昨天猴王病死了，现在猴子们正在打架，竞选新猴王。

　　猴子是群居动物，猴群中会通过竞争选出猴王，一旦选定，大家都会自动服从它，除非猴王年老力衰，或者生了重病，或是死掉了，猴群才会重新选猴王。
　　猴子虽然是自然界最聪明的动物，但它们选猴王的方法却十分简单粗暴，就是通过暴力比拼——几只自认为有实力的猴子之间相互挑衅，彼此对打，谁赢了，谁就是新任猴王。

　　管理员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头子，戴着一副眼镜，谈吐用词颇有几分文化气。他絮絮叨叨，像科普一样，把猴子选猴王的流程讲了一大通，酒店的人听得有些不耐烦，打断了他：“猴子选猴王是它们内部打架，和游客不相干吧？现在的问题是，它们伤到了游客！”

　　管理员道：“有围栏关着，游客只要不跳进去，怎么会受伤呢？猴子们一直在围栏里啊，围栏也没有损伤，猴子出不来的。”

　　“那就是说游客是跳进猴群里，才被抓伤了？”酒店的人问，表情明显轻松了不少，“这就好办了！”

　　“我不知道他有没有跳进去。”管理员摊了摊手，否认道。

　　“你不是一直在看管这园子吗？”

　　“我在啊，但我没看到游客跳进去，也没看到他是怎么受伤的。”

　　酒店的人扭头，拿出手帕擦了擦额头，转回头来时，脸上的表情已经完全变了：“你这怎么回事？玩忽职守啊？我们雇你，就是让你看着园子，看着猴子，不要让它们伤害游客！”

　　管理员说：“我的职责手册上写了，我来这儿是看着猴子，照顾猴子的！你不要随意治罪！”

　　酒店的人急了，往前挺身道：“我怎么随意治罪了，这就是你的责任！出了事，你就得负责！”

　　周可听得有些头大，上前道：“那个，我听旁观的人说，不是动物园里的猴子伤的人，是一只金毛猴子，有一人多高。”

　　酒店的人上下打量了她一眼，“你是什么人？”

　　“我是游客。”

　　“你看到猴子伤人了？”

　　“我看到过猴子在别的地方伤人，但不是今天。”

　　“那你怎么确定，它不是动物园里的猴子？”

　　“我——”

　　杜邦挤上来，“哎哎，我们是动物保护者，想找一只一人多高的猴子，老爷爷，你这园子里有这种猴子吗？”

　　管理员摇了摇头，“一人高？那得是猩猩！我这儿都是小猴子。”

　　“你听到了吗？”他转向酒店的人，说：“管理员都说了，这里没有那么大的猴子。”

　　“你们是游客，不了解这里的状况！”

　　“那他总了解吧！爷爷，你在这里干了多少年？”杜邦问，一脸期待地看着管理员，好似在等待他说出一个巨大的天文数字。

　　管理员望天想了想，又伸出手，算了算，半晌道：“一年零三个月零七天。”

　　“噗——时间这么短吗？”

　　酒店的人占了上风，走上前来，严肃地说：“小伙子，你也是游客，我代表酒店欢迎你，祝你玩得开心，但我也得劝你一句，别管我们酒店的事，这是要负重大责任的！”

　　杜邦热切地看着他。

　　那人大概是被他的眼神惊到了，踉跄着倒退了一步，“你看我干什么？”

　　“你能代表酒店，当我们的导游，让我们玩得开心吗？”

　　大概是没想到眼前的小伙子会在听到他的劝告后，厚颜无耻地提出这种无理要求，那人脸上抽搐了一下，“我有事。”

　　“那我们就等你忙完啊！你叫什么？我怎么找到你啊？”他看了眼那人胸前的铭牌，念道：“哦，江河，经理助理。好，我记得了！”

　　“你想干什么？”江河一手按着自己的铭牌，警觉地问。

　　“万一我们有事，当然得找你啊！你不还要当我们的导游吗？”杜邦笑嘻嘻地说完，叫上周可，“走，我们先去看看猴子！”

　　木制的围栏间缠裹着粗大的铁丝，确实很坚固。围栏内，是一个深坑，深坑中央立着几座石山，石山不高，中间凿了几个洞，几只猴子在其中钻来钻去，互相追逐打闹。

　　靠近围栏的坑里，横七竖八堆着一些香蕉果皮等物，大概是猴子们的食物。

　　周可捂着鼻子，绕着围栏边走边察看猴园，忽听杜邦大叫一声。

　　“怎么了？”周可扭头看他。

　　“苍蝇！有苍蝇！”他一下子跳到一米开外，指着地上，惊恐地说。

　　地上几堆猴子粪便还未被清理干净，几只苍蝇绕着粪便飞舞。

　　“我忘带杀苍蝇神器了！”他一脸痛心疾首的表情。

　　“那你要不先下山等我们？”周可问，这里的气味实在熏人，她也不想多待。

　　“不行！我得察看犯罪现场！”他说着远远绕开苍蝇，绕了一大圈，躲到周可背后，“你会保护我的吧？”他颤巍巍地说。

　　周可无语。

　　“看那边。”一旁的陈子森指了指猴群。

　　只见一只猴子正站在假山顶，手搭凉棚，往这边眺望。

　　“哇，是猴哥吗？猴哥你好！”杜邦举手冲它打招呼。

　　猴子转身，几步跑下山，看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