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谜情》竹之禾

37、猴子伤人事件

　　“哇，这条鱼真不错！果然是海边的新鲜风味！你要不要尝尝？”

　　事实证明，杜邦的话痨，不是她一个简单的眼神就可以改变的。他吃饭前叽叽喳喳，吃饱后又开始哇哇大叫，只有在狼吞虎咽的吃饭中，勉强安静了一小会儿。

　　“不用了谢谢。”周可说。她面前的餐盘早在一刻钟前就空了，而坐在她左侧的陈子森，面前空空荡荡，除了周可放上去的一张餐纸，什么也没有。

　　他抱着手臂，靠坐在餐椅里，看着大嚼特嚼的杜邦，神情淡漠而疏离。

　　“喂，老弟，你怎么不吃东西啊？”杜邦问。对方已经盯着他很久了，但他好似刚刚察觉到。

　　“他吃过了。”周可飞快地看了一眼陈子森的脸色，替他回答道。

　　“啊，吃过了？吃了什么？不会又是干面包吧？”

　　“是牛排啦！他吃了一块牛排，三分熟的。”周可说。

　　“哦。”杜邦拖长了调子，埋头下去，边继续对付餐盘里的那条鲜鱼，边咕哝着，“三分熟的牛排，口感和生肉差不多吧！那种带血的生肉，和这条鲜鱼比起来，怎么样呢？”

　　男人没有接话，只是看了一眼周可，又把脸转向窗外。

　　周可随着他的目光，望向远处。

　　他们坐在靠窗的位置，透过窗户，可以看到一角大海。这是个晴天的傍晚，海面平静，海天交接的地方，燃烧着一大片一大片的晚霞，有的色如火焰，有的色如鲜血。太阳还未落下，余晖为云层勾勒出耀眼的金边，光芒散射，映照在海面上，天地间满是浓艳的光辉，绚烂无比，璀璨无比。

　　“真美啊。”她轻声感叹。

　　“去海边吧。”男人说。

　　周可点了一下头，跟着他站起来。

　　“喂，你不能丢下我啊，莉莉丝！”杜邦把吃了一半的鱼扔进垃圾桶，跟着两人走出餐厅。

　　“哎，我去办理入住，把肩上的重担卸下来。”走到酒店前台，杜邦突然说。

　　周可看了看他肩上的背包，它确实是一个重担，对于儿童来说。但杜邦的身形明显是个成年人。

　　正在打哈欠的前台接待员被他叫醒，揉着眼睛打开电脑。

　　“阿姨，六小时过去了，可以帮我办理入住了吧？”

　　“静室333房间。”前台接待员再次向他确认。

　　周可心里一动，他订的是三楼的静室！杜邦事先不了解静室的环境，可在看过她的笔记后，竟然还是打定主意要住进去，而且正好是黑衣小女孩住的那一层。

　　接待员很快为他办理好了登记，“办好了，小伙子，你可以住进去了。”她说。

　　杜邦转向周可：“莉莉丝，你要和我一起去啊，我一个人会害怕的！”

　　周可还没开口，接待员笑眯眯地说：“我会带你上去的哦。”

　　杜邦看看接待员，又看看周可，周可对他做了个“加油”的手势，他无可奈何地妥协了。

　　接待员拿出钥匙，从台面后走出来，上下打量着杜邦，像大姨一样亲切地笑问：“小伙子胆子很小啊？第一次来吧？怎么想到要订静室的？”

　　“就想体验刺激的特色服务嘛！”杜邦说。

　　“噢，挺好的，这特色服务可不是你这年轻小伙子想的那种，说不上刺激。你事先看过了吧？”

　　“没有……”

　　“没关系，我慢慢给你讲解。哎，你多大了？来，跟我走这边。小心地滑，这里刚打扫过。”

　　“哦哦。”杜邦忙不迭点头，眼睛盯着地面，像在寻找蚂蚁。

　　“哎，也用不着那么小心……”

　　周可看着他们的背影，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接待员一副慈祥体态，口里滔滔不绝，而杜邦活像个被冻软了的大茄子，蔫头蔫脑的。看来这种热心肠的大姨是他的克星啊！

　　陈子森在一旁轻轻咳嗽了一声。

　　周可没留意他的表情，下巴朝杜邦远去的方向抬了抬，“你看他像不像蔫茄子？对着我们话那么多，可现在完全蔫了诶。”

　　“你相信他吗？”

　　“什么？”他的问话实在太过突然，周可一时没反应过来。

　　“你相信他就是你看到的样子吗？”

　　周可看了看他的脸色，是她熟悉的那种淡漠的、什么也不在乎的、高高在上的神情。她低下头，想了想，说：“我觉得不该胡乱怀疑别人。”

　　“所以，你相信他？”

　　为什么要一再地问这个问题呢？周可不想说，因为说出来他一定会误会。

　　“我相信他对我们没有恶意。”

　　“没有恶意么？”男人的眼睫低垂下来，像是怀着很重的心事，或者是，只有他了解的秘密。

　　周可慢慢地说：“他目前做的事，都是在帮助我们啊！他帮我理清了线索，还讲了一些他小时候的事，我觉得他是个很好的朋友。当然，他说话有些脱线，有时候又很幼稚，可我相信他很善良，不是坏人。”

　　“所以你也想要了解他，对么？”男人抬眼，看向她。

　　周可愣住了。男人看她的眼神和往常完全不一样，他的眼睛像一汪幽暗的深潭，好像有那么多的悲伤和痛苦藏在他眼底，藏得很深。

　　他移开了目光。

　　“不是的，不是你想的那样。”周可嗫嚅着，看到那样的眼神，她才意识到自己对他说了什么。
　　“我——”

　　“莉莉丝！”

　　杜邦冲了过来，一脸兴奋，边跑边举手大喊：“重大发现！”

　　周可垂下眼。

　　“喂，你们怎么了？我就走了一会儿，你们怎么变成了蔫茄子？”他脸上的兴奋转为好奇，视线在两人身上来来回回。

　　“喂，美少女，不，美茄子？咦，那群人怎么了？”

　　安静的大厅忽然喧嚣起来，一群人涌入酒店，几个不同的声音大声呼喊着：“医生，护士！有没有医生？”

　　发生了什么？周可认出冲在第一个的人正是导游。而她身后，几个旅行团的人一齐架着一个老人，老人似是受了很重的伤，血沿着他的额头不断淌下，几乎染红了他半张脸。

　　猛然间，周可认出了那个老人！之前在前台，就是他指出了导游口中的静室房间数量不对。而他的老伴和导游站在一条战线上，责备他得了老年痴呆，却不肯按时吃药。

　　她对身旁的两人说：“我过去看看。”说完便朝老人跑去。

　　“我也去我也去！”杜邦叫着跟上她。

　　陈子森也跟了过去。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周可问导游。

　　导游满头满脸的汗，一副焦头烂额的样子，目光焦灼地瞪着前台远去的背影，没听到周可的话。

　　老人身边的人回答了她：“被猴子抓了！”

　　猴子？周可下意识想到那只金黄皮毛的猴子，被商店售货员称为灵猴……

　　医护人员很快抬着担架赶来，导游和旅行团里的人合力将老人抬上去，老人紧闭着眼，不知是休克还是……

　　“太危险了！拜托你们了，一定得抢救回来啊！”导游握着医生的手不放。

　　“我们尽力，尽力。”医生抽出手，吩咐同事：“快快，送急救室！”

　　“后面还有受伤的！”导游冲医生叫道，“再拿一个担架来！”

　　她的话音刚落，从酒店的旋转门后，匆匆走出几个人，同样架着一个受伤流血的人。这几个人看上去上了年纪，力气有限，那人几乎是被他们拖拽着往前。

　　“快，我们去帮忙！”周可跑过去，杜邦也跟上前，帮忙扶着伤者。

　　这名伤者看上去比之前那位老人状况好一些，至少没有失去意识，她睁着眼，眼神直愣愣的，口中胡乱叫着，像是受到了很大的惊吓，神志有些混乱。周可看着她的脸，猛然想起，这就是那个受伤老人的老伴！

　　她的伤处在颈下，长长的一道，似是被什么锋利的硬物划伤了。

　　是那只猴子吗？那只划伤欧阳雪的猴子。周可想。

　　老人的伤处不住淌血，滴落到前襟上，周可心里很替她难过。这种年纪的老人本该是颐养天年的时候，很多人都有一些慢性疾病，一点儿小伤小磕碰都会给他们的身体带去极大的伤害。

　　导游急躁得像一只热锅上的蚂蚁，转来转去，一会儿叫人去催担架，一会儿又问前台这里的医生水平如何，一会儿又念叨这回白忙活了，不知道要赔多少工资进去。

　　庆幸的是，另一队医护人员很快便赶来了，抬走了这名伤者。

　　“还有人受伤吗？”导游问围在她周围的人。

　　也许是惊魂未定，大家没有回应，只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周可走近导游，询问她事情经过。

　　导游瞪着周可，好半天才认出她来。
　　“猴子打人了。”她说，“你没去还算幸运！”

　　“是在什么地方碰上的猴子？”

　　“猴园外面！”

　　“是只金黄色的大猴子吗？”

　　导游皱了皱眉，“金黄色？我没看清。”

　　一旁不知是谁肯定道：“是金黄色，没错。大得很，比人都大，最开始就这一只跟着我们，他走的路是悬崖，在我们头顶，我们想也不碍事，后来到了猴园，那猴子也跟着来了，一见它，园里的猴子就跟疯了似的上蹿下跳，还学着它朝我们扔石头，扔大粪，天哪，那味道，不说了，你看我身上就知道了！”那人一边说，一边拿湿巾擦着身上，他穿了一件深蓝色的Polo衫，胸前是一坨粪便留下的污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