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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7、骤变(四) ...

  •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是周素等了半辈子的答案。

      咸湿的泪水眨眼间便从她眼眶里掉了下来,周素偏头掩面,哭声幽咽。

      乔满山长长吐出一口浊气,忍不住再三追问道:“先生,当真如此吗?”

      早些年若是有人这样问,都等不到纪师开口,早就有人讲他赶出去了。

      今日看在江稷的面子上,纪师道:“我纵横医道五十载,从未出过差错,你信我便是。”

      其实并非是乔满山不信他,实在是他打进来之后,一直在桌上吃吃喝喝,甚至连个名姓也不曾透露。虽说有江稷在一旁,但他心头总归还是有些没底。

      “也罢,也罢。”纪师知道乔满山心里在想什么,他随手抓过乔满山的手,给他号起脉来。

      “脉象浮而细软,轻取即得,重按不显。可是白日时常觉得劳累,而长夜却是辗转难眠?”纪师道。

      这事儿乔满山从未对别人说起过,只有枕边人周素知道。他已然信了七八分。“先生竟连这也知晓?”

      “这算什么。”纪师抬手,做了个拿笔来的手势。“阳气不足,气血亏虚而已,应是早年操劳太多积下的沉疴。无妨,我给你写个方子,你照着调理便是了。”

      乔元见状,很有眼力见的从房内拿了麻纸和竹笔出来。

      麻纸表面泛着黄,字写上去会有轻微的晕色。竹笔的笔尖细软,同样也不是写字的好材料。

      看到这些东西被乔元拿出来的时候,江稷有片刻愣神,他从未想过,乔元日常用的竟是这样的东西。

      可乔元却丝毫不觉得有什么,将东西递给纪师,她极为自然地站在一旁磨起墨来。

      接过竹笔,纪师沾墨开始在麻纸上龙飞凤舞。

      半晌过后,他拿着麻纸对乔满山道:“行了,拿去罢。不出七日,我保你日夜无虞。”

      既然都开始看了,纪师索性把剩下的乔家人挨个看了过去。只要把过脉,每个人有什么问题他都能说得明明白白,连乔长平半夜爱打呼的事儿都给透了出来。

      这下,乔家人对他是连一句质疑的话都没了。

      将最后一张方子递给周素,纪师朝她语重心长道:“夫人,心结宜解不宜结,日子还长,你要多为自己想想。”

      周素的眼眶虽然还有些红肿,但还是顺着他的话点点头。如今压在心头最大的困扰终于得解,她脸上难得带了如释重负的笑意,起身道:“先生且在这儿稍候,我再去做几个下酒菜来,您今日就在这儿好好乐上一场。”

      纪师本就对晚上的菜肴极为满意,一听周素又去做菜,他连连道:“好好好,那我就在这儿等着。”

      凭纪师的能力,乔天宝的事儿应该错不了。乔满山给自己面前的酒杯满上,郑重地对他行了一礼,“先生,这杯敬你。”

      男人们在外头觥筹交错,乔元趁着无人注意,偷偷地溜到了厨房里。

      灶台下的柴火忽明忽暗,空气中漂浮着木头燃烧后的淡淡松香味。而周素就这样坐在灶台前的矮凳上,双手撑着额头又哭又笑的。

      “阿娘。”乔元慢慢走过去,揽着她的肩膀。

      “元姐儿,你怎的来了?”周素忙擦了擦眼泪,冲她道。

      多年执念,一朝化解,不论是谁都不知晓该如何应对。

      乔元轻声安慰道:“无事的阿娘,今日是个好日子,你若想哭便哭罢。”

      周素闻言,扯起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元姐儿,阿娘真是没用,多亏有你,多亏有你啊……”

      妇人的眼泪灼热滚烫,似是要把乔元的手烫出一个洞来。乔元紧紧地抱着周素,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她,“物极必反,否极泰来。阿娘别怕,往后可都是好日子了。”

      乔家的这一场席面,一直持续到戌时初刻方歇。

      乔永言已经困倦的不行,周素便先带着他进屋洗漱去了。

      饭桌上剩下的男人们的脸上都带了明显的醉意,特别是乔满山,走起路来已然很是踉跄。

      可纪师却不打算放过他,还端着酒杯涨红脸,誓要和他一决高下。

      再喝下去,今日只怕要没完没了,乔元将江稷扯到一旁,同他打着商量该如何将人先送回屋里。

      江稷今晚也被劝着喝了不少酒,但他的酒量似乎超出常人的好,乔元盯着他的脸看了半晌,也瞧不出半分醉意。

      乔元同他道:“我大哥轻些,不若我们先扶了他进去?”

      “无妨,你歇着罢。”江稷道,“你爹同大哥,都让我来扶便是。”

      说罢,他长腿一迈走到饭桌边上,拉过乔满山的一只臂膀放在肩头,没几下就将人带着往主屋走。

      乔满山这样分量的汉子,在江稷手里轻得救像个玩偶似的。没一会儿,他就将人安置好从主屋里出来了。

      剩下已经喝得烂醉的乔长平,江稷也是依样画葫芦地给送了回去。

      方才还满满当当的饭桌,霎时就空了。

      “今日你也辛苦,回去早些休息罢。”将纪师的手臂扛在肩头,江稷回身对乔元道。

      乔元送他往门外走,“那你呢?”

      江稷晃了晃纪师的胳膊,“我把老头安置好,也就休息了。”

      月明星稀,乔家门口的橘红色的灯笼恰到好处的照到二人脸上,带着朦胧的旖旎。

      “那……你回去路上小心些。”乔元垂首道。

      “好。”江稷应了一声,扶着纪师往巷口走。

      还没走出几步,乔元忽的又追了上来。“江稷,等等!”

      “什么?”江稷回头,话语里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期盼。

      乔元掏出一本册子递到他手里,“呐,除治盐碱地的方法,还有适宜在盐碱地上种植的农作物,我已经都写在上面了。”

      昨日意外颇多,她一时竟忘了给他。

      没成想乔元叫住他是为了这件事,江稷眼眸微暗,接过册子放入怀中,“多谢。”

      “不必客气,行了,你快回去罢。”乔元冲他摆摆手。

      少女的眼里清澈纯净,看他的眼神没有丝毫别的念头。

      江稷站在原地看了她半晌,忽然起了几分恶劣心思。

      他扶着纪师转过身,猛地凑近乔元的脸颊。

      “江……江稷?”乔元呆立在原地,被他的这一举动弄得有些不知所措。

      带着酒味的鼻息喷涌在乔元脸上,乔元甚至都能感受到他炽热的体温。

      他他他……这是要作甚!乔元的心潮已然涌起惊涛骇浪。

      江稷的唇在离乔元一尺的距离停住,他饶有兴致地细细打量乔元这难得一见的呆傻模样。直到看满意了,他才自喉头发出一声低哑的轻笑,抬手刮了一下乔元的嘴角,“这里,沾到东西了。”

      指尖刮下的酱料,被他当着乔元的面很是随意地舔入嘴里。

      做完这一切,江稷缓缓直起身子,朝她痞笑道:“行了,我走了。”

      说罢,他扛着摇摇晃晃的纪师,头也不回地往外走去。

      而站此刻在原地的乔元,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自己的脑中‘轰’得一下炸开来,大脑宕机到几乎无法思考,她的脸颊更是红得比灶台下的火还要滚烫几分。

      ……这人!这人!

      这人分明是喝醉了罢!

      乔元连自己是怎么回的家都不知道,她只觉得自己脚步虚浮,如坠云端,整个人有有些轻飘飘的。

      周素见了她这般模样,怪道:“元姐儿你这是怎么了?脸这样红?”

      乔元张口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最后只得随意同周素扯了个理由,便借口还有事快速进了屋。

      房门隔绝了他人的目光,背身压在门上,乔元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在狂跳。

      她一闭眼,眼前就是江稷凑近她的那张脸。

      闭眼哀嚎了好几声,乔元花了好一番功夫才调整好心态。一直到洗漱完毕,她的这脸才终于降下温来。

      按乔元的习惯来说,洗漱完毕,她总要在桌案前学习一会儿才肯入睡。只是今日,她手里捏着竹笔,在桌案上坐了良久,愣是写不出一个字。

      知道今日是学不成了,乔元只得满是怨气地爬到了床上。

      抱着被子左右翻滚好几个周天,乔元在心头恶狠狠地想道,该死的江稷!下次见面,她绝对不会轻饶过他!

      绝对!

      脑海里想着揍翻江稷的各种动作,乔元也记不得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直到半夜,她忽然觉得自己的周身很是燥热,喉咙干得发紧,周围的一切似乎都热得发烫,她甚至还听到了一些细微的声响。

      强逼着自己睁开眼,在看清屋外的一切后,乔元陡然瞪大眼睛,整个人霎时清醒过来。

      赤色的火焰在屋外翻腾灼烧,将屋内映得亮如白昼。木材在高温下‘哔啵’作响,发出痛苦的呻吟。浓烟和焦糊的味道通过木门透入屋内,刺鼻的气味几乎让人难以呼吸。

      乔元攥紧身下的薄被,脸色苍白如纸。

      是火!

      家里着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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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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