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骤变（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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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来不及同纪师定下时辰，好在今日一早，张邃山巡街打问讯处过，给乔元递来消息，说今日晚间纪师就会上乔家来。
听他这么说，乔元心下安定不少，嘱咐乔长平中午回家记得说一声，接着忙起自己手头的事来。待送走来问询的老农，眼见时辰差不多了，她这才上楼开始给女学弟子们上课。
比起初来几天的不适应，经过这几日的课程磨炼，姑娘们多多少少已经开始适应了这样的节奏，学习速度也比之前快了不少。
“先生，我们今日学什么呀？”见乔元从楼下上来，已经有姑娘按捺不住开口问道。
也不知是谁起的头，乔元昨日来上课，就有姑娘开始称她为‘先生’。到了今日，大家已经都这般叫了。
乔元冲她们笑笑，背身在白板上画出大致的轮廓，接着面向众人道：“今日，我们来学蚊蚋。”
江稷昨日说南边水患的事儿总让她觉得有些不安，夏日渐来，水患过后，是蚊子和苍蝇大肆产卵繁殖的大好时机，一个不小心，就会出现大范围的传染病。她早些将这些知识铺垫下去，待真遇到那日，也不至于仓皇无措。
“蚊蚋？”
“我方才就打死一只呢！”
“过了六月就到夏日了，届时哪里都是蚊蚋，先生快教教我该如何去除它们。”
“是呢，一被咬就会发痒，这东西真是我天生的冤家。”
下头姑娘们俱是翘首以盼，等着乔元教她们有关蚊蚋的知识。
乔元也不再卖关子，开口问道：“先头我们学过完全变态发育，还有谁记得这个概念？”
“我！我！”好几个姑娘同时举手。
乔元看了下头举手的几人，最终点了邱月的名字。
经过这几日的观察，邱月虽说对虫类仍是惧怕，但学起知识来却是一等一的快。
只听她起身答道：“昆虫在其生命周期中会经历四个明显不同的阶段，卵、幼虫、蛹和成虫。这种发育模式致使它们在不同生命阶段具有截然不同的形态和功能，这便是完全变态发育。”
属于现代社会的知识，却出自千百年前衣衫古着的姑娘口中。
古与今、旧与新、历史的割裂感让乔元的心潮有一瞬澎湃。让她恍惚觉得，自己似乎在做一件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事。
邱月说完，在众人的掌声中落座。
乔元收好心绪，点点头接着道：“蚊蚋同样属于完全变态发育，但与先前我们介绍的蚂蚁、蜜蜂等不同的是，它在成虫之前，基本都在水中生活……”
夏风拂过檐铃，发出清脆的声响。
小小的阁楼里，跨越千年的知识在口耳相传。
乔元在农事女学亲手播下的种子，在一日一日膨胀，发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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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宁巷。
日头高起，眼看着快到午时。
吴玉梅放下手头的绣绷，准备做些饭菜好叫乔天宝吃了，这样午后他能小睡一会儿，歇上一歇。
单脚拖着笨重地铁链，铁链随着她的脚步，同地面发出‘沙沙’的摩擦声。吴玉梅却恍若未觉，很是习以为常地端了个木盆，准备打水洗菜。
还未出厨房门，她便听到院墙外有几下极有规律的叩击声。
吴玉梅抓着木盆的手一紧，她随手抽了根烧火的木头，对着围墙敲出了几下相对的音节。
叩击声停歇，不多时，便有人翻身进来。
来人黑布蒙面，从怀里掏出一把钥匙递到吴玉梅手里，“我家主人让我来告诉你，你要的东西他都已经准备好了。还有，昨日来你家那相师，似同乔元极为熟识。”
骤闻此言，吴玉梅呲目欲裂道：“贱人！她想如何！是想找相师来咒害我家天宝不成？！”
黑衣人并未回答，只道：“今日晚间，那相师会去乔家同她见面。钥匙已经给你了，具体要怎么做，你且自行斟酌。”
言毕，黑衣人一个纵身，便离开了吴玉梅家。
“乔元，乔元！”手里的木盆掉落在地，发出沉闷地声响，吴玉梅有些疯癫地不断重复乔元的名字。
她的上下唇在快速颤动，忽得又很是大力地一碰，像是在咀嚼一块咬不断生肉。吴玉梅站在原地念了好一会儿，直到她的头渐渐歪斜，有口水自她口中流出，反复念了几次后，她忽的直起头来，“代价，对，代价。”
越说这词，她的眸色越亮，有些疯魔似地在原地抱头转圈，“代价，对，乔元，我一定要让你付出代价。”
——
青石巷。
自打知道‘杏林高手’要来，周素打中午起就开始在家忙活个不停。现在住到城里来了，她闲来无事就研究点吃食，如今的厨艺更胜当初。
虽说周素的身子比在石湾村好上不知多少，但乔满山还是不免担心她，他推了本要出门去干的活，只专心致志在家陪着周素，给她打下手。
白日西斜，乔满山刚出去给外头的灯笼点上灯，就见女儿同儿子一齐回来了。
“爹，今日怎的这般隆重，还在外头等我们归家。”乔长平促狭道。
乔满山弹了乔长平脑门一下，唬脸道：“没个正行。”
乔长平捂着额头‘嘿嘿’一笑，将乔元的袋子往身后一背，就往院里走。
乔满山懒得搭理他，转头朝乔元道：“元姐儿，你今日可累了？”
乔元笑着跟着父兄后面往家里走，“整日在问讯处呆着，哪里能累得到我。倒是爹你，连日出去给人盖房，得多注意身子。”
自打刚到金台县，乔满山找零工给人盖了一日房子。他出色技艺给了工头留下了很是不错的印象，到后来，只要有盖房铺瓦的活计，人家第一个便来乔家喊他。
屋子盖得好，不仅得人夸赞，还能封不少赏钱。乔满山对这样的活计也很是满意，只要一有空，就出去替人盖房。
几人说说笑笑到了屋内，就见饭桌上已然摆了不少菜，有荤有素，色香味俱全。
周素还在厨房里忙活，乔永言则扒在桌边，正在‘呲溜呲溜’地吸口水。
一见着乔元回来，他忙不迭地扑上来道：“二姐姐，你说的那个什么高手何时才能到呀？我都快等不及要用饭了。”
乔元笑着点了点他的鼻头，“小馋猫。”
二人正说着话，就听得门口传来几声叩门声，乔家几人对视一眼，来了！
乔满山领头上去开的门，门甫一打开，就见外头站着一身常服的江稷同一个身着褐色长衫的老者。只是不知为何，这老先生瞧着倒是有几分眼熟。
没空细想这些，乔满山赶忙对着二人行礼道：“江大人，老先生。”
江稷上前虚扶了他一把，“何必拘这些虚礼。”
乔满山闻言笑道：“大人大度不愿受着礼，但于我们而言，这礼却是万万不可废的。”
纪师站在一旁，听了会儿二人虚头巴脑的对话，他砸吧两下嘴巴道：“哎，那后生，里头是做什么好东西了，竟这样香。”
乔满山这才反应过来，忙对着他道：“内子备了不少吃食，还请二位移步入席。”
“且让我来瞧瞧。”纪师一听，率先抬步跨了进去，江稷同乔满山紧随其后。
为了今日，周素特意将饭桌周边打扫的干干净净，往日放在里头的东西也都挪了出去，整个屋子显得格外宽敞。一见人来，她满脸笑容的邀人入座。
别的事儿都好办，但为谁坐主位一事，乔满山又犯了难。一番谦让过后，最后由纪师一锤定音，他坐主位，其余人挨着他一字排开。
乔家人见江稷没什么意见，也就听从了纪师的安排，这样挨个坐了下来。
为了今日的席面，周素可是用尽了浑身解数，鸡汁羹，炭火炙肉，糖醋鱼，烧臆子……算上餐前的凉菜，林林总总加起来都快十二碟了。
难得吃到这样的好菜，纪师的嘴从进来就没停过。
看着他在主位大快朵颐，乔满山心里边总归有些生奇。这人当真是京城来的杏林高手吗？为何瞧着这般眼熟？
奈何席面刚开，这些话他也不好多问，只能在一旁如坐针毡地等着，盼纪师能给他和周素一个答复。
自打纪师进来，周素一开始还能笑着应和几句，可越吃到后面，她就越发紧张。
席面结束，就意味着宣判她的时刻即将到来。
乔元自然瞧出周素的不对来，她从乔长平背手伸手，戳了戳同她隔了一个位置的江稷。
江稷回头看向她，她很是自然地冲他努努嘴，示意他快些让纪师把事情解决了。
江稷会意，直接从桌下抬脚踢了纪师一下。
“嘶——”纪师吃痛抱膝。
坐在他另一侧的乔满山登时一惊，“先生这是怎的了？”
当着乔家人的面，纪师不好发作，只抬眸狠狠瞪了江稷一眼，状作无事道：“无妨，用完你家的好饭食，我也该帮你们解决疑难才是。”
听他这么一说，屋里霎时安静下来。纪师擦了擦嘴直起身子，不过一个动作，原本有些不着调的老头，一眨眼就成了悬壶济世的仁心医士。
他行至周素面前，“乔姑娘已经把事情同我说清楚了，乔天宝其人，我昨日也上门去看过。他这病症，的确是天生娘胎里便得的，同年幼落水，无丝毫关系。”
作者有话说
第86章 骤变（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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