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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你说的炮是什么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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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号车厢简直就是五号车厢的极端反面案例,简鸦和郑直过去的时候,差点儿以为误入了某个自由搏击大赛。
一群人为了几个盒饭打得昏天黑地,六亲不认,人畜不分。
胜利者高举战利品大快朵颐,精神焕发,失败者被人踹倒在地,痛苦呻吟,蜷缩起来哼哼唧唧,无数双脚像跳探戈一样在他们身上踩来踩去。
这场面太混乱了,不是他们所能控制的,郑直还试图维持秩序,冲进人群弱弱地挥舞双手:“别打了,你们不要再打了。”
然后就被某个杀红眼的家伙拉进战场,惨遭群殴。
简鸦在人山人海中艰难地抓住他的胳膊,拼尽全力把人拽回六号车厢,飞快地关上了中间的折叠门。
“你…”简鸦扶着墙大口喘息,“你下次真应该把配枪带过来,太弱势了。”
“我不能向普通市民开枪。”郑直一本正经地说着,只是他现在头发被抓成了鸡窝,衣服被扯得乱七八糟,整个人像是刚从半价大卖场里挤出来一样,说话没有任何信服力。
两人狼狈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刀疤脸在后面嘲笑,“你们俩搞什么?不会刚才在厕所里干了一炮吧?”
郑直一脸严肃地指责:“这位同志,没有证据不要胡说八道,造谣是犯法的。”
“……”简鸦抬起手,竖起大拇指往身后指了指,“七号车厢打起来了,为了抢盒饭。”
“打起来了?”刀疤脸两眼一亮,兴奋地搓起手,“我去看看。”
他扭头去了七号车厢,五分钟之后就回来了,简鸦看他两手空空,只有拳头上沾了点儿血迹,便嘲讽道:“没抢到吧,白忙一场。”
刀疤脸嗤笑,“谁说老子是去抢饭的,老子纯粹去打架的,在这憋了两天,一肚子窝囊气,不发泄发泄,老子迟早得爆了,到时候你们有一个算一个,谁也不好过。”
“神经…”简鸦嘟囔着骂了一句,裹紧衣服缩在座位里,慢悠悠地喝着热水。
穆伺沉思着,右手按在小桌板上,食指轻敲着桌面。几秒之后,他冷不丁地问:“简鸦,干了一炮是什么意思?”
“…咳咳!!”简鸦被水呛住了,咳得直冒眼泪,“什么?”
穆伺面无表情地盯着他,简鸦注意到对方手下的小桌板发生了凹陷,并逐渐向四周开裂,发出像骨头碎裂一样的噼啪声。
简鸦后背刷刷地冒冷汗,郑直竟然在此时毫无自觉地火上浇油,他很贴心地给穆伺扫盲,“干了一炮的意思是,我和简鸦发生了性/关系,当然这纯属于恶意杜撰。”
“……”简鸦有点儿想死。
可能是自己总是和郑直一起行动,让穆伺感到了不悦和被冷落。简鸦飞快地转动脑筋,凑过去抱住穆伺,蹭蹭他的脸,在他耳边小声说:“你知道的,乌鸦最喜欢死人,所以咱俩才是天生一对。”
穆伺眼帘低垂,瞥着简鸦头顶漆黑柔软的头发,还有被发丝掩映的白皙耳廓,“真的?”
“我怎么会骗你呢!”简鸦拼命地忽悠他,他拉过穆伺的右手,亲密地抱在怀里,“所以不要破坏公物,说不定要赔呢,还有最好也不要破坏我的人体,我比较害怕。”
“我不会伤害你。”穆伺说。
“也不要伤害郑警官。”简鸦小心提醒。
穆伺:“不一定。”
简鸦:“……”
他说:“讲真的,要不然你也去七号车厢打一架吧。”
……
对面两个小孩在翻花绳,红色的绳子在小手之间不断变化图案,简鸦百无聊赖地看着,慢慢的,火车进入幽暗隧道,他也闭上眼睡了过去。
六月三号,也就是这段旅途的第三天,天亮之后,人们终于被迫地、恐惧地、无可避免地面对这个横亘于身前的巨大问题。
——谁去按取餐按钮?
每个人都很饿,但每个人都在沉默,期待有人能主动站出来做英雄。
郑直身体动了动,想站起来去按按钮,简鸦拉住了他,冲他摇了摇头。
“可是…”
“你绝对不能去。”简鸦少见地摆出严肃的姿态,“你的好运不会一直庇佑你。”
他注意到郑直周围那种代表强运的亮晶晶暗淡了许多,这是一个非常不详的征兆。保险起见,他得阻止郑直去冒险,尤其是这种死亡率高达50%的事情。
“磨磨唧唧,唧唧磨磨的。”刀疤脸骂骂咧咧地从车厢末尾走过来,“都等着别人把饭喂自己嘴里是吧?一群傻X!”
简鸦有点儿看不惯他,冷眼剐他,“傻X骂谁?”
刀疤脸指着他的脸,加重了语气,“傻X骂你!”
简鸦耸了耸肩,“好吧,OK。”
“……”刀疤脸静了两秒,隐约感觉好像哪里不对。
“你小子,拐着弯骂我?!”刀疤脸终于意识到自己吃亏了,他气急败坏,抬起拳头就要揍人,“你给我出来!”
穆伺站了起来,不说话,就是盯着他,刀疤脸一下子噤了声。
刀疤脸本名李地雷,人如其名,对于当地的警察来说就是颗地雷,一踩就爆。
李地雷原本是给一家夜店看场子的,干的是力气活,打架斗殴就是家常便饭,进局子就跟回家一样,后来有次下手重了,因为故意伤害罪坐了三年牢。
在那个遍布暴力分子的地方,李地雷以脸上这道被尖锐牙刷柄划出来的伤疤为代价,学会了怎么辨别哪些人只是虚张声势,雷声大雨点小,哪些人才是真正惹不起的疯狗。
所以他觉得,这个时候,他得认怂。如果他还想活着下车。
李地雷悻悻地放下拳头,“算你走运。”
穆伺回头征求简鸦的意见,“杀了他?”
简鸦摇头,“最好不要,杂物间装不下了。”
穆伺便坐了回去,显然昨天简鸦那句“天生一对”大大地取悦了他的心,所以他决定尊重简鸦的想法。
问题又回到了按钮上,李地雷冷笑,“还是没人说话?都等着饿死?要我说,一个按钮而已,这有什么好纠结的?”
简鸦一怔,这时候他还以为李地雷刀子嘴豆腐心,其实是个豪情好汉,准备牺牲自己呢。
但事实上,他还是把人想得太好了。
李地雷四下扫视了一圈,把坐在对面的矮个子男生揪了起来,“你,去按按钮。”
矮个子男生看起来年纪不大,可能才刚上大学,他吓得浑身哆嗦,两条腿抖得跟糠筛一样,“我,我不行,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
李地雷恶狠狠地瞪着他,表情狰狞,“你不去,老子现在就把你打死!”
“要不然投票吧。”
人群中忽然有人抛出这句话,李地雷猛地回过头,“谁说的?”
没人回应。
过了会儿,有好几个人陆陆续续地附和起来,“对啊,投票表决吧。”
“这样才公平,少数服从多数嘛。”
“就是就是。”
“都给我闭嘴!”李地雷大吼一声,“别以为老子不知道你们打得什么算盘,不就是想把老子推出去送死吗!我告诉你们,没门!老子得拉半车人垫背!”
他声音太凶,阳阳和小葵被吓得哭了起来,赵锦书连忙安慰他们,接着又叹息着开口:“大家听我说一句吧。”
“首先,这位先生的行为肯定不能服众,您这是君主暴政啊。”
“但是呢,我觉得投票表决也不太好,像现在这种情况,不管投票给谁,被投中的人就会心甘情愿地去死吗?万一被投中的是自己呢?就算不是自己,对方因为自己的投票而死,自己不就成了杀人凶手了吗?”
赵锦书提出了自己的想法,“所以我觉得,还是抽签吧,把选择权交给命运,这样是最公平的。”
众人在短暂地思考过后,都同意了。接近百分之一的概率,总不会轮到自己头上吧?他们都这样想着。
赵锦书做了抽签用具,他在杂物间里找到了一个空白记事本,裁成106张大小相等的纸条,只有其中一张上用红笔画了一个对勾。
这些纸条全部团成小球,倒进黑色垃圾袋里,大家按照座位号一个一个来摸。
车厢内松口气的声音此起彼伏,简鸦展开自己的纸条,是空白的。他又探头看了看穆伺和郑直,都没中签。
这时候他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想法,纸签是赵锦书一个人做的,他不会做了什么手脚,设计让刀疤脸抽中“头奖”吧?
刀疤脸的座位号非常靠后,这并非不可能。那人又高又壮,脾气暴躁,估计车厢里所有人都讨厌他,也害怕他,如果他出局了,大概会出现了一个普天同庆的景象。
“怎么着,是不是以为恶有恶报,该我倒霉了?”李地雷趴在郑直的椅背上,脸上带着混不吝的坏笑,“可惜了,我坏事没少做,运气倒也不差。”
他展开自己的纸签,同样是空白签。
对面的赵锦书和小兄妹也把纸签放在桌上,他们也很幸运,没有被厄运缠上。
但是在五分钟之后,他们发现了一个非常诡异的事实,车厢内没有一个人抽中红签,或者说,没有人愿意承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