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凡的世界续集》常山渐青

42、三条腿的青蛙不好找

　　正如前文所述，顾养民从上海医科大研究生毕业之后，就正式进入原西县人民医院外科工作了，因为他是这家县级医院里为数不多的几个硕士研究生之一，所以县卫生局和院方对他也很重视。
　　再加上他的爷爷就是县里著名的老中医顾健翎，别人对他更是另眼相看了，并且他的叔叔顾名堂还是县城小有名气的书法家，凡是知道他的家庭关系的人，都不敢小觑这位年轻的外科大夫。
　　顾养民的父亲原来是黄原师专的副校长，头几年终于把那个惹人烦的“副”字给去掉了，而他的母亲还是市建筑公司的工程师，但是已经取得副高职称了，妥妥地属于高级知识分子的行列了。
　　由于他和金秀之间的感情，是在他读研究生的三年里逐渐由热变凉的，所以他在这期间也没怎么用心和别的女孩子谈对象。
　　前前后后追求他的女孩子大概也有那么三五个，他也半推半就地和她们依次试探着接触过一段时间，但是最终都没有修成正果。
　　要说闲着，他肯定没闲着，尤其是读研二研三的时候。
　　要说多么认真，他也不是多认真，尤其是临近毕业的时候。
　　不可描述的异地恋嘛，本来就没有几个能成功的，金秀和顾养民又都不是超凡脱俗的高人，自然也逃脱不了命运的安排。
　　总而言之，他们之间的恋爱关系黄了，也属正常。
　　只要女方有意退出，那么男方再怎么挽留也是无济于事的。
　　好在顾养民对金秀的感情还不是太深，前期投入的精力和金钱也不是太多，所以他在和金秀分手之后也没受到多大伤害。
　　如果有谁闲着没事愿意深入地比较一番的话，那么他们之间的关系远不如少平和晓霞之间的关系深沉、厚重、热烈，他从失去恋人这件事中受到的打击自然也就不如少平受到的打击大——
　　既然非常痴情而又略显矫情的孙少平，都能在经历了一段极端的痛苦之后，转而较为乐观地投入惠英姐的感情漩涡里，那么他顾养民为什么就非要守着金秀这一棵树吊死呢？
　　三条腿的青蛙不好找，两条腿的女人还不好找吗？
　　他认为，像金秀这样的女孩子，世界上多的是！
　　再说了，就凭金秀的家庭条件，她果真配得上顾养民吗？
　　这个看起来颇为难缠和刺挠人的问题，是顾养民同学后来反复思考过的东西，也是促使他进一步成熟起来的重要因素之一。
　　他在研究生毕业之后，终于想明白了一个很重要的道理，那就是娶媳妇这件事可不是一件简单的活，它不仅仅是两个年轻人的身体结合，更是两个大家庭的深度融合，全面匹配，来不得半点儿戏。
　　有时候他甚至都暗暗地庆幸，是金秀主动提出的分手，而不是他一脚踢开了对方，这就使得他不用再承受良心的煎熬了。
　　“反正是她不想和我处下去了，她为了一个挖煤的愣头青，把我扔到了一边不管不问了，我又有什么好抱歉的地方？”他经常会这样想这件事，然后转身又投入火热的校园生活了。
　　“而且，那个挖煤的家伙竟然还是我的亲同学！”他有时候又会想起这个关节，从而对金秀的念想就变得更加淡薄了。
　　最让人感觉尴尬的是，就是这个挖煤的家伙，曾经还和郝红梅好过，而郝红梅又是顾养民的前女友，这就比较有趣了。
　　所以，每当顾养民想起孙少平的时候，心里就像打翻了五味瓶一样，那绝对是酸甜苦辣咸，什么刺激人的滋味都有啊。
　　“他的前女友郝红梅后来离开他，转头跟了我，而我的后女友金秀后来离开我，转头跟了他，这都是什么奇葩操作啊？”每当想到这个地方的时候，顾养民都想狠狠地抽自己几巴掌。
　　“他孙少平算个什么英雄人物啊？”他忍不住地想道。
　　“他上学的时候脑袋瓜子就不好用，就像被驴踢了一样，一天到晚就知道抱着一些借来的小说愣看，根本就没把工夫和精力用在学习上，所以后来捞不着上大学也是自然而然的事情——”他想。
　　“真不知道当初郝红梅哪只眼睛看上了他！”
　　“更不知道后来金秀哪只眼睛又看上了他！”
　　“这小子怎么就这么有女人缘的呢？”
　　顾养民现在还不知道惠英姐的存在呢，要是他知道矿上的这位年轻漂亮的寡妇惠英，也对少平爱慕有加的话，估计他都会短暂性地疯掉一段时间，然后再去弄两瓶高度白酒晕乎晕乎。
　　唉，感情的事，历来都说不清，神仙也说不清啊！
　　“或许只有中篇小说《人生》的作者路遥先生能说清，这里边究竟是为什么，为什么生活中会出现这种让人感觉如此无语的事情。”他偶尔也会这样想——
　　并且，他越想越觉得生活的河流真是太有意思了。
　　凡是吃公家饭的人差不多都知道这样一个事实，那就是圈子的内的未婚男孩绝对是异常珍贵的香饽饽，抢手的很呢。
　　其实不光是工作方面抢手，就是在一般的婚恋市场上，这些优质的男孩也是当仁不让的黄金和宝石，耀眼得很，也值钱得很啊。
　　这不，这位原西县城医疗界的新星还没上班多久呢，从各个不同的渠道大规模地涌现出来的，想要给他介绍对象的人，几乎就踏破了他家的大门槛，几乎把他家弄成了菜市场——
　　这些活动搞得他爷爷顾健翎老先生、他的父母亲和他本人又是高兴，又是无比高兴的，同时还稍微有点小小的烦恼。
　　不过现实的情况却是，从大城市回来的顾养民这小子，对和他相亲的诸多女孩子愣是一个都没看中，这就有点好玩了。
　　是他的眼光高吗？
　　好像也不是。
　　是他还挂念着远在大牙湾煤矿医院的金秀吗？
　　这个就更不对了。
　　反正他不是觉得张姑娘矮了，就是认为王姑娘胖了，再不就是感觉刘姑娘皮肤太黑了，李姑娘走路太难看了，然后就是对赵姑娘的沉闷乏味比较讨厌，对周姑娘的夸夸其谈看不顺眼……
　　当然了，这其中也有为数不多的两三个姑娘，确实没有看上他顾养民，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想来也不足为奇。
　　再后来，他父亲的老同事，一直都非常热衷于当红娘的王姨，顺手给他介绍了一个黄原师专的女孩子，他见面之后感觉很好，于是就和这个在师专艺术系教钢琴的女孩子马利交往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