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夏》程画堂

10、辛栀（往事）

　　李怀素的初中生活并不是很好，提不上去的成绩，同学之间莫名的冷暴力，家里施加的压力，她从活泼开朗的女孩变得沉默寡言。

　　烟蒙灰，雨如倾。

　　正是秋季，晚自习放学，李怀素脱下外套，蒙着脑袋往校门口跑。

　　她踩着积水，耳边雨声朦胧，惊雷滑破夜空，一声巨响和着雨声，传入她的耳中。

　　她的鞋湿了，她站在校门口，外套早已湿透了，因着没伞，她等了很久，都没等来许清带伞来，她出来时，校园内也只有零星几人。

　　今天的班主任告诉她，许清会带伞来接她，她高兴了一整个晚自习，却无法与人分享这份快乐。

　　为什么呢？

　　因为李怀素父母离异的事不知被谁传遍整个班里，每个人看她的眼神带有怜悯还有看不起，她成绩太差了，行事孤僻，而且衣着品味不好。

　　那是她忽然知道了“差距”一词。

　　十三岁，李怀素考虑好了她们一家的未来。

　　十三岁的李怀素，身材瘦小，皮肤蜡黄，眼里无光。

　　路灯下，雨如豆大，檐落碎珠，形成雨幕。

　　校门前的道路，有披着雨衣的温暖，行人匆匆，急忙回家。李怀素再次把衣服搭在头上，想冲出雨幕赶紧回家。

　　“同学！同学！”听见有人焦急的呼唤，李怀素下了三步台阶，就回头看。

　　只见一位穿着同款七中校服且长相甜美的女孩牵着一位小男孩，是她的弟弟吧，打着一把伞看着她。

　　李怀素抬头看她，雨水打在额头，打进眼睛里，透心凉，眼睛还有些睁不开，明明只隔着三步台阶的距离，李怀素莫名觉得她站得好高，她无法触碰到。

　　她揉揉眼，垂头看着自己的校裤已经打湿到膝盖处，此时依依稀稀吹着风，她说不清冷暖。

　　那女孩下了两步台阶，牵着自己的弟弟，让自己的弟弟把手中的伞打开，男孩撑开一把绿伞，把伞微微倾斜为她遮住雨。

　　她的手指因为雨水变得皱巴巴，李怀素解下把校服，再次穿在身上，湿哒哒的衣服贴着背，时不时的风吹着，有些冷。

　　“我们这多了一把伞，你打着吧，明天来秋实楼七楼，高二七班把伞还我就行，我叫辛栀。”

　　李怀素接过伞，愣愣的对她说：

　　“谢谢姐姐。”

　　李怀素撑着伞，跑回了家。

　　那时初中租房，且在七中附近，七八分钟的路就能到家

　　青砖铺路，黄叶沾着雨水，黏在砖上，雨已经大，李怀素心中莫名高兴，接受到别人的善意，是多么美好的事啊。

　　初一晚上八点四十放学，李怀素平常最迟九点就会到家，租的房子是间小平房，在居民楼五楼，三室一厅，屋内整洁。

　　她一打开门，就看见许清坐在餐桌旁，许清见李怀素衣服全打湿了，衣角还滴着水，又一看挂在墙上的钟表，九点四十。

　　李怀素在玄关换好鞋，把伞拿着正想放阳台上，突然与许清对视。

　　许清突然起身，三两步上前，气势汹汹，给了她一巴掌，李怀素的脸被抽肿了，她感到那半边脸脸火辣辣的疼，她的心也好疼。

　　“都几点！怎么现在才回来！”

　　“你是不是在外面玩！”

　　“李……”

　　李怀素被扇得脑瓜子嗡嗡的，她听不见向荣珍在说什么，她抬眼，看着许清鬓角的白发，眼里尽是迷茫。

　　许清看她不听，又甩了她一巴掌，许清怒火中烧，她张着嘴还想要说什么—

　　“你不是跟老师说，要来接我嘛？”

　　她离异后脾气越来越暴躁，没有如今的温婉。

　　李怀素忍着疼，捂着红肿的脸，留下这句话直接离开了客厅回到房间，她把伞放到书桌上，尽管水打湿了桌面，她也想看着这把伞入睡。

　　她拿着睡衣在卫生间里换下湿衣服，用干毛巾擦干头发，卫生间干干净净。她换上睡衣，觉得舒服多了。

　　洗完湿衣服，她站在房间门口，一看客厅还亮着灯，她垂下眼眸，进了屋。

　　晚上十一点，雨早已停了，夜晚诡异的寂静，她的半边脸红肿，她敷着冷毛巾，侧躺在床上。

　　闭眼，脑海中浮现了那位姐姐的身影，辛栀，真好听的名字。

　　隔天早晨，李怀素早早起了床，看见许清煮好了早餐，她坐在餐桌前喝着粥吃着馒头，吃完把碗筷洗完，就去了学校。

　　两人默契十足般，谁也没说话。

　　——

　　早自习结束，李怀素抱着伞，在小卖部买了两块面包和两瓶牛奶，她跑到秋实楼，心中有焦急也有激动。

　　七楼…七楼…高二七班…

　　楼梯口，少女抱着一把伞，一手提着吃的，她又矮又瘦，这层楼的都是高个子，在来往人中，格格不入。

　　她在楼梯口往左转最里面看见了高二七班的红标牌，这一边只有七班，走廊上没有人走动。

　　她满眼喜悦，三两步跑到教室门口，怯生生地往里面看，里面每张课桌上书都堆得高，里面的学生基本趴下了。

　　她向坐在门旁的学生问：“姐姐，你能叫辛栀出来一下嘛？”

　　那学生抬眼听见她的话后，转身往后拍醒了她的后桌。

　　“栀子花，有人找你。”

　　栀子花，真好听。

　　李怀素看见她抬起头，是熟悉的脸，辛栀看见李怀素，里面走出座位，一改疲态，转而笑着来到她面前，李怀素退至栏杆前。

　　凉爽的风刮过整片绿植园，高处不胜寒，风轻吻她的脸，她的脸依旧蜡黄，那半边红肿的脸早已昨晚那么严重。

　　她把收好的伞递给辛栀，辛栀接过伞见她不走，赶忙询问：“是遇到什么困难了吗？”李怀素听见了摇摇头，把袋子递给了她。

　　“谢谢你，这是我给你带的早餐。”辛栀摇了摇头没收下，反而丢下一句“等一下”转身进了教室。

　　她的衣角勾着风，短发微动，身姿窈窕。辛栀拿出来两包桃子味的软糖递给了她，然后弓着腰，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肩膀。

　　她笑着和她说：“以后可以来找我玩啊，这是我的见面礼。”说完轻轻摸了她的脸。

　　——

　　辛栀把她送到了她的教室门口，与她道了别，李怀素回到座位，发着呆，回想她的笑容，辛栀笑起来有小酒窝，酒窝里像是藏着蜜。

　　李怀素一手撑着脸傻笑着，机械鸟声响起,带走她的思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