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之桑榆》不要吃鸭鸭

26、暴风雨

　　谢怀榆也不是胡乱猜想，他一直好奇为什么冯腾要放弃老家的一切来到人生地不熟的江都。就算是为了另一种旁门左道的赚钱法子，但也不一定非要选择江都不可。当时和冯腾认识并且人在江都的，只有李素丽了。

　　原本谢怀榆听了李素丽的话，先入为主的认为是李素馨要来找她的，但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这理由太过牵强。李素馨当时已经坏了冯腾的孩子，她爱冯腾所以能为冯腾做任何事。但冯腾呢？作为一个男人，真的能忍受自己心爱的女人睡在别人身边，自己的亲生女儿喊别人爸爸吗？

　　所以只有一种可能，冯腾并不爱李素馨。并且谢怀榆非常怀疑，当初他让李素馨假扮李素丽跟着叶士诚，就是为了把真正的李素丽放在自己身边。表面上跟李素馨说是为了这个家，实际上却是为了他自己阴暗的私心。

　　“秦桑，能不能查查冯腾在老家的详细过往？”

　　秦桑点头，“当然，我先跟余驰打声招呼。”

　　“好。”谢怀榆想通了这件事，又把注意力转了回来，“你刚刚在找什么？”

　　秦桑摊开手，一枚胸针静静的躺在手心。谢怀榆不可思议的瞪大了双眼，“这……这是！”

　　“你妈妈做的。”秦桑轻声说道：“上次看到舅舅带回来的那几枚胸针，我就觉得有点眼熟。”

　　谢怀榆接过那枚胸针，上面是一个四岁左右的小男孩，和秦桑简直等比缩小。他突然想到小时候的某一天，他在花园里玩的正开心，若有似无的听见妈妈问了一句：“小榆喜欢哥哥吗？”

　　当时自己怎么回答的？好像是笑着说：“喜欢！”

　　“原来是这样……”谢怀榆看着那枚胸针，笑出了眼泪。

　　“小的时候，我总觉得自己很孤单。可能是因为缺少父爱吧，非常没有安全感。有一天我妈突然问我喜不喜欢哥哥……”

　　秦桑静静地听着，一种奇妙的感觉萦绕不去。

　　谢怀榆继续道：“或许，如果她还活着，我们早就成为一家人了吧……”

　　他看到胸针的那一刻，突然明白了谢千雪当时的用意。那个时候的谢千雪，大概是想收养秦桑的吧……如果后来的一切都没有发生，如果秦桑能在小时候被谢千雪收养，他们就能更早的相遇，秦桑就不会再那样辛苦的生活着……

　　“别想了。”秦桑一把抱住他，“如果当初我们成了一家人，或许你只是把我当成哥哥看待，这不是我想要的。”

　　谢怀榆抱紧他劲瘦的腰身，“不会的，即使早就成为一家人，我也依然会爱上你。”

　　说着，他抬起头，明亮的眼眸里满是认真。

　　“因为你就是你，无论是什么身份，最后都只能是我的爱人。”

　　秦桑狠狠把他抱在怀里，力气大到仿佛要把谢怀榆揉进自己的身体。

　　谢怀榆顺从的被他抱着，放在秦桑背上的手轻轻拍了拍。片刻后，秦桑放开谢怀榆。他低下头像只做错事的大狗狗。

　　“弄疼你了……”

　　“没有，我不疼。”谢怀榆笑道：“对了，你是怎么认识我妈的？”

　　秦桑眼里闪过一丝迷茫，事情过去太久，久到他已经渐渐遗忘了。

　　“具体的记不清了……好像是和余驰吵架跑了出去，至于怎么遇到的你妈妈……我真的不记得了……”

　　秦桑皱着眉努力回想，还是捕捉不到一丝关于谢千雪的记忆。那时的他也只有四岁多，要不是看到谢千雪给谢怀榆做的那些胸针，他连自己手里这个都差点遗忘了。

　　“算了，想不起来就别想了，也不是那么重要。”

　　谢怀榆笑着说道：“我们回去吧，我饿了，想吃山楂小排。”

　　秦桑也没有过多纠结，宠溺的捏了捏他的下巴：“走吧，该喂猫了。”

　　这里太过偏僻，很难打到车。两个人就这样在小路上肩并肩走着，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的长长的。

　　“我们以后找一个清净的养老吧。”

　　“好。”

　　“在一个有小桥流水的地方，一间带着小院的房子。”

　　“好。”

　　“还要有一颗大槐树，树下放一张摇椅。这样我就可以躺在上面乘凉、看书。”

　　“好。”

　　“如果我睡着了，你就来给我盖上毯子。我会握住你的手，不让你走。”

　　“我不会走，我会一直在你身边陪着你，直到你睡醒。一睁眼，就能看到我。”

　　“秦桑，我真的好爱你。”

　　“我也爱你，宝宝。我会一直在，无论你是否需要，我都会一直在你身边。”

　　所以，别害怕。

　　一切有我。

　　……

　　谢怀榆自从被绑架后，就没有一天好好休息过。一直在真相的蛛网中挣扎，想要找到突破口。秦桑不想让他的情绪太过紧绷，决定带他出去走走。

　　“明天植物园有个展，要去看看吗？”

　　谢怀榆大概是遗传了谢千雪，对那些花花草草颇有兴趣。秦桑也是精准拿捏了他的喜好，谢怀榆当即眼神一亮，期待的点点头。

　　“要去！”

　　“那你好好睡觉，明天带你去玩。”

　　秦桑的语气太像哄小孩子，立刻引起了谢怀榆的不满。

　　“我早就长大了，不吃这套。”

　　“哦？那你是想做点别的事？”秦桑在他耳边吹着气，谢怀榆敏感的抖了抖，耳朵一热微微泛红。

　　“别闹，我今天不行，我真的累了。”

　　秦桑给他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

　　“睡吧。”

　　半夜外面下起了雨，电闪雷鸣，风呼呼的击打着窗户，谢怀榆被吵醒了。

　　他起身想要把窗户关上，往下一看却惊出了一身汗。

　　空旷的楼下站着一个人，在大雨中仰头看他。

　　“怎么了？”秦桑从身后过来，给他披上一件衣服。

　　“快看！那是不是李素馨？”

　　秦桑往楼下看去，瞳孔一紧，沉声道：“是她，她怎么会找到这里来？”

　　“她一定有事，我要下去看看。”

　　“我陪你一起。”

　　李素馨已经在雨里站了好一会儿了，谢怀榆见她冻得嘴唇发紫，怕她下一秒晕过去，就把人带进了一楼大厅。

　　“李素馨，你又搞什么幺蛾子？”谢怀榆双手环胸皱着眉看她。

　　李素馨此时狼狈的像个水鬼，她抱住双臂冷的发抖，缓了半天才磕磕绊绊道：“我我我……有重要……的……的线索……”

　　谢怀榆和秦桑对视一眼，秦桑摸出手机把余驰从睡梦里拉了出来：“来我家。”

　　不一会儿，余驰穿着凌乱的睡衣顶着一头鸡窝，坐在秦桑家里和李素馨大眼瞪小眼。

　　他接到秦桑的电话就冒着大雨赶了过来，现在坐在这儿大脑还有点反应不过来。

　　余驰深吸一口气，拿出自己的专业录音笔：“李素馨是吧？你来这里做什么？”

　　李素馨低着头，湿透的头发凌乱的贴在她的脸颊上，发稍还在滴水。在他的印象里，李素馨一直是带着精致妆容的虚伪女人，偶尔的狼狈也都是为了博取叶士诚的关心。

　　和现在坐在这里的女人简直判若两人。仅仅几天时间，她就变得形容枯槁，好似已近风烛残年，眼神里没有一丝生气。

　　谢怀榆看着她，觉得这样的李素馨仿佛灵魂已经被抽离，只剩了具空壳坐在这里，等待燃烧自己最后的价值。

　　“我可以给你们提供冯腾犯罪的证据。”李素馨终于开了口，一片死寂的声音里满是恨意。

　　“有什么条件？”一般找上门自首的人，背后都藏着一个原因和需求。

　　“我要见他。”她表达不完整，余驰却听懂了。

　　冯腾所在的那艘船上被查获不少毒品，之前收集到的证据终于派上了用场。冯腾因拐卖妇女儿童和贩卖毒品，根据刑法第三百四十七条和二百四十条，最终被判有期徒刑四十三年。

　　而如今李素馨想要见他只能通过探监这一条渠道，显然她想要的不仅仅是这样。

　　“不行。”余驰干脆道：“如果只有这一个条件，恕我拒绝。”

　　李素馨没说话，片刻后似乎是终于妥协了：“探监。”

　　“可以。”

　　得到余驰肯定的答复，李素馨才开始口述。

　　冯腾也是临江一个小山村出来的，他的原生家庭情况很差，父亲酗酒母亲赌博，他从小就没学什么好。长大后就跟着村里那些地痞流氓干起了贩卖人口的缺德事。

　　后来他在的村子有人察觉到不对劲，报了警。警察基本对他们一网打尽，只有冯腾侥幸逃过一劫。

　　冯腾不敢再待下去，就跑去了邻村，也就是李素丽和李素馨的村子。

　　去的第一天，冯腾就盯上了李素丽。这样的小村子出了个这么清丽脱俗的人儿，冯腾放下就有种想要她的冲动。

　　后来他就一直暗中观察着，想找机会把李素丽拐走。在这过程中，他发现了李素馨的存在。

　　其实李素丽和李素馨真的不像。两张一模一样的脸，在李素丽脸上就柔弱尽显，在李素馨脸上却风情万种。

　　冯腾很轻易的就能分辨出两个人的不同，那一瞬间他才发现，自己已经喜欢上了李素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