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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重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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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喑按照我的指示,把我带到了地府。
双脚落地那一刻,我心中生出一些不知名情绪,不禁感慨,尽管非喑不知为何独独忘了我,但他对我却表现得如此信任,未曾表现出分毫怀疑。一时酸涩难言,只好牵住非喑的手,说:“我们进去吧。”
非喑抬脚跟上我,不咸不淡地问了一句:“来地府做什么?”
我一时难以解释清楚,只好含糊道:“你这一世的……呃,肉身……快要不行了,我们去救他。”
非喑语气疑惑:“肉身?怎么救?”
具体怎么救……我还真不知道,是要把神格塞回去吗?
算了,先不管了,把神格带回去再说。我干脆装聋作哑,不再言语,闷头往前走。所幸非喑也没再问。
我们很快到了桥边,远远地就看见一行人在那里等着。他们见到了非喑,面上都是掩不住的喜色:“成功了!”
非喑神色隐隐透出些茫然,在见到了了无生气的贺平楚后更甚。他语带疑惑:“他长得和我一样?”
我点点头,说:“这就是你这一世的肉身。”
随着我们逐渐走近,非喑也注意到了静立在一旁的地府客。他顿了顿,神情逐渐出现了些许错愕:“悯花?”
地府客隔着一层无喜无悲的面具,叫人看不见神情,几声低笑却似承载了许多东西。他轻声道:“非喑兄,好久……不见。”
非喑缓过神来,收了神色,看着地府客的面具问:“这是怎么回事?”
地府客笑着说:“小事一桩,并无大碍。如今当务之急还是将你这具神格送回,为此世凡躯赋予神性。从此世间,便复又有了一个‘非喑’。”
非喑似是懂了。他对着地府客珍而重之作揖,道:“这些年来,辛苦你了。”
地府客笑道:“你我百年交情,何来辛苦一说?我如今很好,你不必忧心。”
非喑亦笑,又转而对我说:“看来,马上便能知晓这一世关于你的种种了。”
他笑着,轻声说:“竟如重逢一般。”
我一怔,又忽觉心头一松。从前的那些,犹豫过的,纠缠过的,恨过的,痛过的,因着他这一句话,此刻都如同水上烟波,风拂过,皆散去。放下心头种种,而今得一场重逢,便不算有遗憾。
随着非喑话落,他身形逐渐变得模糊,片刻后便有细碎的光点四散蔓延。他静静地立在原地,面上一抹笑容,最后看了一眼我,消失了。
我立在原地,恍惚了一瞬,回过神后连忙跑去查看贺平楚的情况。他微弱的呼吸逐渐变得平稳,面色也不再苍白如纸,渐渐有了光泽。与此同时,他周身隐隐泛出细碎光芒,且四散开来,阴森枯寂如地府,也渐渐充斥了一股充满神性的气息。
随后,他睁开了眼睛,甫一看见我便笑了起来,说:“知道你是谁了,小狐狸。”
我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也禁不住笑了。他坐起身,对众人作了个揖,道声“多谢诸位”,又对着我眉眼弯弯,道:“谢谢你。”
我吸了吸鼻子,笑问:“如今是不是该叫你非喑大人了?”
非喑笑道:“大人不敢当。”随即又正色起来对我道:“但有一事,我不得其解。我记得被抽去神格前的许多事,却独独想不起关于你的记忆,这是为何?”
我一愣:“你现在还是不记得吗?”
非喑缓缓摇了摇头,沉吟片刻道:“想不起从前的你也无大碍,横竖我们如今同样是在一起。只是这样一来,许多线索便无从得知。”
地府客也十分诧异:“怎会如此?”
我惊疑不定,心中掠过许多猜测,却又被自己一一否定。此时符念的声音响起:“你们可否听说过‘洗魂术’?”
我扭头一看,只见他手中捧着那本符遇带回的西周残卷,此时见我们都看向他,就将残卷上的一处指给我们看:“这上面记载了,说是天庭一种秘术。”
我凑过去看了看,一时看不明白,符念解释道:“大概就是用某种方式洗魂,被洗魂之人会流失某些特定的记忆。”
我看向非喑,见他皱起眉,道:“我听说过这秘术,倒是十分符合我如今状况。只是这术法并不常见,也有悖人伦,是以天庭中无人使用,知道的人也不多,为何我会被洗魂?”
地府客低声道:“有人强行洗去了你关于谈竹的记忆……这是灭口。”
我心绪急转,声音有些发颤:“当年天庭中有人要害你,制造你假死的陷阱骗走我九尾,事后又栽赃于你,还妄图洗去你记忆……那人是谁?”
一时众人皆无言,周遭似有寒意蔓延。
片刻后,还是非喑打破了寂静:“此事不用心急,迟早会寻到出路。往好处想,我如今有了神格,不管天庭那人是谁,总是有一战之力的。”
我眨眨眼,定下心神应声道:“是呀,如今局面对我们有利。”
说到这里,我不禁笑起来:“我还真没想到,我这趟上天庭取神格竟会这样轻易,那罪池当真无人看守,我们从始至终只遇到一个‘惠劫’,但他打不过非喑。那惠劫后来还喊人了,却没喊到。”
地府客听罢对非喑道:“惠劫?你从前那个弟子?”
非喑点头,顿了顿,道:“但他说的那句话,我觉得有些蹊跷。”
我很快反应过来,试着复述惠劫有些莫名的那句话:“他是不是说,我害你万劫不复?”
非喑点头:“对。”
地府客对非喑道:“这话好生奇怪,不管怎么说,当年被定罪的是你,他为何要责怪谈竹?”
非喑想了想,道:“他当时情急之下说出这句话,为的是阻拦言攸将我神格带走,倒像是口不择言。不论如何,他这句话有蹊跷,当年的事,他或许知道什么。”
我问道:“你怀疑他有问题?”
非喑缓慢地点了点头。
我想了想,说:“从前的事我也不太记得了,记忆中没太听说过你这个弟子,能不能给我说说关于他的事情?”
一见似乎有轶事可听,符念便立刻偷偷凑过来了一些,就连符遇也朝我们靠了靠。
非喑道:“其实也没什么可讲。他初在天庭任职时拜入我门下,我为他赐名‘惠劫’,教过他一些东西。不久之后我见他逐渐对天庭事务能够处理得得心应手,便准他自立门户,不再以师徒相称,从此也不再有什么交集,只是再遇见时,他仍会喊我一声‘师尊’。”
我顿时有些失望:“就只有这些吗?他有没有和你有过争执什么的?”
非喑想了想,谨慎道:“应当是……没有。”
那这便有些说不通了。惠劫见我要将非喑神格带走,表现得那样紧张,不似正常反应,定是心中有鬼。可若是他与非喑无冤无仇,又怎会陷害于他?
既然想不出头绪,不若干脆直接找他问问。思及此,我便对非喑说:“不若我们再去一趟天庭。”
非喑道:“我正有此意。”
(卷三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