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4、黑暗迷途（9） ...
-
直播到这里，弹幕已经完全炸了。
【不是，这游戏在搞什么？？？为什么雄虫阁下被吞下去后，不是立刻重生到存档点，或者回游戏大厅啊！怎么还搞精神攻击，这种场景太过真实了，让我看得心好慌啊】
【虐雄，这就是虐雄没跑了！天杀的游戏组，你给我等着！举报按钮都给你按烂！】
【我的天啊，主播还好吗？雄虫阁下不会真的出事了吧？？我好紧张，主播能不能出来报下平安啊】
【啊啊啊啊啊啊，我的小雄虫啊啊啊啊啊——！！】
【惊恐，刚刚我身边的雄虫阁下们好像都在小舟舟自爆的同时，有一瞬间的不适……】
【不会吧，难道……】
【楼上不要吓虫啊，我眼泪都出来了，求求怀舟阁下快点出来报平安吧】
【希望只是节目效果，但这种节目效果也对虫心脏太不友好了！】
各种各样的评论弹幕以极其恐怖的速度在屏幕上刷过去。如果不是没有开通打赏通道，估计各种礼物特效早就把屏幕给炸花了。
夜航基地的控制室中，气氛凝重，所有虫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全部把沉重的目光投向他们的领导者——希斯菲尔德。
但令虫意外的是，看到孟怀舟的精神海爆裂后，希斯菲尔德却并不慌乱失措，还能保持十足十的冷静自持，只是脸上的表情更加冷肃，身上发出极重的压迫感，仿佛马上就要上战场一样。
没有虫敢在这个时候发声，除了亚当。
祂像是看到个什么稀罕物一样，惊奇地看着希斯菲尔德道：“你的未来雄主都炸了，你居然还能保持冷静？我从来没见过你这样的雌虫，真是太棒了。”
其他虫都低下头，假装自己聋了，心中却在呐喊：“祖宗，求求你闭嘴吧！不要再刺激挑衅少将了！让少将发疯对你我有什么好处？！”
结果亚当的下一句更加炸裂，差点让在场的所有雌虫当场去世。
祂微笑着对希斯菲尔德道：“有没有考虑去竞争下任虫皇的位置？我很看好你，像你这样理智冷静的雌虫不多了，一定能够带领帝国走向更辉煌的未来。”
众虫无声发疯尖叫：主脑，主脑你在说什么？！帝国的储君不是已经定了吗？！
是大皇子啊大皇子！
你现在提出这个建议，是想要让帝国陷入内战吗？！
这是什么智械危机啊？！
希斯菲尔德不为所动，只是冷漠地看了祂一眼，就把目光重新转回到屏幕上。
屏幕上的游戏直播不知为何还未停下，而是转变成沈斌那边的视角。
底下有无数的弹幕评论都在疯狂地辱骂沈斌，还有虫扬言不要让他真的在这个宇宙中找到“人类”这个种族，否则必定要把人类灭族一百遍才能给小雄虫出口恶气。
“雄主没死。”希斯菲尔德说道。
“你怎么知道？”亚当饶有兴致地追问。
希斯菲尔德看都懒得看祂一眼，只是全神贯注地盯着屏幕，同时默默感受自己精神海中独属于孟怀舟的精神印记，仍在闪着微弱的光芒。
在孟怀舟年幼的时候，他曾经标记了他。
一个雌虫，违反常理地，标记了一个雄虫。
一个强大者，符合常理地，标记了一个弱小者。
这可能就是怀舟一直讨厌他的原因，但如果他的标记能够稍微保护到雄虫的生命，那么他就永远不会后悔。
而且，希斯菲尔德眼神一凛，他了解自己。虽然只是一个没有意识的同位体，但跟随雄子一起进入游戏的那个自己，是绝对不会让雄子就这样死掉的。
所以，他也不能着急，一定要保持冷静理智，才能对怀舟有所帮助。
这时有个工作虫颤颤巍巍地举起手，被希斯菲尔德看过来的冷酷眼神差点吓哭。
得到希斯菲尔德的允许后，工作虫才咽了口口水，小心翼翼道：“少将，刚刚雄保会和皇室那边都发来了通讯请求，您看……”
“全部拒绝。”希斯菲尔德无情道，又把眼神移回到屏幕上，冰冷坚硬的模样仿佛一尊最完美的大理石雕塑。
但亚当看了眼他手下已经被捏得变形的座椅把手，哼笑了一声，不置可否，也把注意力放回到游戏直播中。
此时，游戏里。
“这和你说的完全不一样！”
好不容易从三楼逃出来的幸存者，抓住了沈斌的衣领，赤红着眼对他吼道。
“你在骗我们，我们怎么可能杀得死那样的怪物！”
沈斌烦躁地挥开对方，阴沉着脸道：“我没有骗你们。那个该死的怪物明明是怕火的，但它的再生速度太快了，火烧不死它。我们必须想点其他的办法！”
这时候，他想起了孟怀舟和他那些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的神奇武器，倒是有些后悔，不该让他死得那么早。
早知如此，应该让他活到现在的。
沈斌环视周围一圈的伤兵残将，心想那个漂亮的年轻人至少比这些人更能派得上用场。
只是计划赶不上变化，现在又该怎么办呢？
“你们这群蠢货，真是让人没眼看。”
突然，他们的身后传来一个尖细的声音，吓得所有人都转身，警惕又防备地看向声音的来处。
下一秒，所有人都震惊地瞪大眼，不敢相信自己所看见的东西，甚至有人揉了揉眼睛，下意识道：“我滴个乖乖啊……”
只见一只破破烂烂的棕色小熊翘着二郎腿，坐在不远处倒塌的柜子上，十分不屑地看着他们。
“熊，熊开口说话了！”
“不对，是玩具，玩具说话了！”
身后的人都在七嘴八舌地议论，沈斌却一脸凝重地看着这个会开口说话的玩具熊。
“你也是黑怪吗？”
沈斌突然开口道，成功让身后的人都闭上嘴，惊恐地看着那只玩具熊。
小熊冷笑一声，“我是不是黑怪，和你们没关系。我只知道，因为你们焚烧黑晶的愚蠢行为，这个屠杀了整个黄林站的怪物现在变得更加强大了。这下好了，所有人都出不去了。”
沈斌皱起眉，“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小熊道。
身后的人听到他们的对话，急怒攻心，都冲上来围住沈斌，质问他道：“难怪我们会死这么多人，原来都是你的错！都是你让我们用黑晶去烧那个怪物的。沈斌，你到底有什么居心啊？为什么要害我们！”
更有甚者，说着激动起来，挥舞拳头就要打沈斌。
沈斌不耐烦地啧了一声，一脚踹飞那个要打他的人，同时拿起枪就往天花板上开了一枪，把剩下的人全震住了。
他环视他们，厉声道：“你们宁愿相信一个来历不明的黑怪，都不相信我吗？它说什么，你们就信什么，怎么就这么蠢呢？！”
“另外，黑晶本来就是可燃物，地下世界所有人都烧黑晶，烧了多少年也没见有问题。而且燃烧黑晶这件事情是我们所有人都同意的。我没有逼你们，你们都是自愿加入的。黑晶还是我自掏腰包出了大部分的，不要以为我没看到有人还偷偷藏了一点下来。”
“现在倒好，还好意思来指责我，你们脸怎么这么大呢？如果不想继续的话，把黑晶留下，任何人现在就可以离开！但走了就不要回来了。以后我们其他人留在这个车站快乐生活，你就到外面去流浪吧！”
“又想贼吃肉，又想不挨打，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沈斌吐了口唾沫，用凶狠的眼神逼视所有人，把他们都说得眼神闪烁，低下头来不说话了。
小熊用破破烂烂的、棉花都漏出来的熊掌给沈斌鼓掌，“说得好。虽然你这人心眼坏，不老实，但至少还不是个无可救药的蠢货。”
沈斌重新把目光投向小熊，用枪对准它，“你是什么东西，有什么目的？老实交代！”
小熊摆摆熊掌，撑着柜子一跃而下，摇摇晃晃地走到沈斌面前，抬头仰望着沈斌道：“你不用管我是谁，你只要知道我也是个被困在这里的可怜人就是了。”
“我知道你想逃出去，我也想。怎么样，要不要考虑合作一下？”
沈斌看着这只诡异的玩具熊，目光幽深，突然笑了下，把枪收起来，“为什么不呢？”
小熊笑了下，伸出熊掌道：“那就祝我们合作愉快。”
沈斌也蹲下身来和它击掌，“合作愉快。”
***
黑暗深处，点点星光如海般漂流。
黑暗会蒙蔽感知，不被“注视”之物会融化在黑暗中，肆意地变换形态，跨越物理和空间的限制。
于是在血肉之网的内部，黑暗也联通着不知何方的庞大空间，它远远超出外观的限制，拥有着神秘的力量。
孟怀舟曾一度失去意识，但当他完全破碎后，失去了固定形态的自我却被奇妙的力量所锚定，因此勉强存活了下来，并回避了原本无处不在的黑暗的压迫力。
黑暗如水，他亦如此。
只是彼此不互溶，像是漂浮在水面上的油一样，随波逐流，反而能够“看”到更多的东西。
浑浑噩噩的孟怀舟伸出无数细细的精神触手，就像一团不定形的水母，在漆黑的大海中游荡。
他的视野穿过空间的阻隔，“看”到了地表上衰落荒凉的城市，“看”到了黑暗深处爬行的无数怪物。
他的目光穿透时间的距离，“看”到了人群恐惧逃亡倒下的过往图景，“看”到了战士逆流前行的身影。
一切都模糊又清晰地出现在他的意识中，就好像有一双眼睛漂浮在万物之上，垂眸低看整个世界。
这种状态奇妙极了，孟怀舟的大脑混沌而欣喜，将疲惫和疼痛抛诸脑后，继续向周围不知疲倦地探索，仿佛一个刚刚挣脱束缚的孩子，向着新世界奔跑，一切都是新奇的，一切都如此有趣。
他看到了其他的地铁站中：季锐带领着一群人在和漆黑恶心的怪物战斗；胡小东在气喘吁吁地狂奔躲避身后怪物的舌头攻击；江暮雨刚刚失手被眼球状的怪物一口吞下；霍钧冷静地坐在站长办公室和一群人谈判……
苏觅呢？
孟怀舟呆呆地歪了下头，他没有看到她，只见到一个穿着粉色奇装异服的壮汉一边闭眼尖叫一边挥舞着粉色的blingbling的魔法棒，死命地捶打着他身前看不出原样、化为肉泥的怪物。
精神力继续延伸，不断向更幽邃黑暗的地方探去。
突然间，他的触角碰触到了什么又软又硬的东西。
这个东西与冰冷刺骨的黑暗大海不同，十分温暖，同时还给他带来熟悉的感觉。于是混沌的脑中便产生出欢喜，无数细细密密的触手环绕着爬上这个东西的表面，试图找到缝隙，侵入其中。
这个东西很像一个有温度的蛹，呈纺锤装，严丝密合地封闭着，仿佛在保护里面不知是什么的宝物。
孟怀舟十分不满，便生气地用精神触手用力抽打着这个蛹，同时其他卷着它的触手不断收紧，试图用暴力去打开它。
忽然底下的蛹中发出一声闷哼，好似疼痛好似欢愉。
孟怀舟更起劲了，更加用力地抽打它，那枚原本封闭的蛹便慢慢地松开一丝缝隙。
孟怀舟的触手见缝插针地捅了进去，身体的其他部分也如水一般借着这条缝隙缓缓进入蛹中。
而当孟怀舟的所有部分都爬进去后，这个蛹便如同有自我意识般紧紧地闭合起来，将黑暗、寒冷与痴愚牢牢地挡在外面。
蛹在漆黑的大海上随波逐流，就像一个摇篮中装着一个很长的梦，不知什么时候才会醒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