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湿雨夜》擢月

2、chapter2

　　声音将明薇从回忆中拉了回来，回头一看是颂颂赶了过来。

　　“你，你们已经见面了啊！我先出去待着等你。”
　　说罢，颂颂朝着明薇眨了眨眼睛，似乎是在示意着什么。

　　明薇看了一眼认真为自己包扎的卫暄，扯了扯嘴角又点点头。
　　“不用了，一会儿医院救护车来了跟着一起去检查。如果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明薇心中一紧，想让他留下的话到了嘴边又被咽下去。
　　外面天已经很黑，伴随着雷声似乎是还要再痛痛快快的下一场。

　　“别啊！卫暄你不是也是那医院的吗？跟着一起回去省得你走山路了。”
　　颂颂打开救援帐篷的手顿住，疑惑问他。
　　“薇薇一个人在这儿会害怕的。”

　　明薇听了这句话，心中又有了一丝希冀，她抬起眼眸，闪烁的目光看着他。

　　“今天是我休假。”
　　“更何况，你不是在这里么？”

　　明薇的手捏住了衣角，为了爬山她特意穿了这明黄色的登山服。记得在大二跟卫暄分手之前，他们一起爬了山。
　　不是为了怀念什么，可卫暄第一眼竟没有看出来。

　　她的裤脚被卷了起来，白皙的小腿此刻已经磨破了皮血肉显露出来，经过卫暄的包扎缠着白色的纱布，行动也难了些。
　　现在卫暄这么说，明薇倒是没有什么理由把他留下。

　　“颂颂，辛苦你在这里陪我等救护车了。”
　　“至于某人想走那就走吧，毕竟救了我已经很难为他了。”

　　轰隆隆！惊颤雷鸣忽地响起，明薇身子打颤一下。
　　卫暄掉头在离她不远的座椅处坐了下来。

　　“你坐下来干什么？”
　　明薇皱了皱眉头，单手揉起了自己的被压住的一边肩膀。还未进行治疗，现在仍时不时的疼痛。

　　“外面要下雨，一个人走山路不知道要走多久。”卫暄声音淡淡响起，眼眸轻瞥她一眼。
　　有个胆小鬼会害怕。

　　“薇薇我这也不能出去了。”颂颂来到她身边，握住了明薇的手凑近她耳边轻声说。
　　“卫医生是我叫来的，怎么样？我知道你想他了，不要再嘴硬了。你是不知道他得知这消息之后连忙就赶了过来，比我速度都快！”

　　明薇听了颂颂的话，偏头看向卫暄。
　　只是那人假正经，明明没什么事情做，还要装作很忙的样子，将一旁桌子上的书拿起来看。

　　他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关节处还发着淡淡的粉色，看起来诱惑之极。
　　一个医生的手，要这么好看做什么？反正每次都带着手套为病人看病。
　　明薇抿了抿唇，回忆起之前他们亲吻时，卫暄就是用这双手轻轻捧着自己的脸。
　　可现在他的手，却是布满了伤痕。

　　“你的手——”
　　见明薇眼睛盯着自己，卫暄掀起眼眸细细观察起来。
　　因为刚才搬石头，挖开那些沉重的遮挡物，卫暄像不要命一般。
　　那时他的心中只想着要快些把明薇救出来，甚至都没有考虑，他的这双手还要回去做手术。

　　被磨破之后，没有让明薇发现，他提前把自己手上的伤处理好，然后又给明薇擦药包扎。
　　明薇的脸上还是有灰，现在几滴泪落下，又用纸巾抹了几下，脸颊便出现了两条泪痕。

　　“哭什么？”
　　停顿片刻，卫暄还是站起了身，重逢后的第一次见面，明薇让自己如此狼狈。
　　险些还有生命危险，该哭的人是他才对。
　　怎么明薇倒是像小花猫似的？

　　“颂颂。外面的救护车来了吗？”明薇吸了吸鼻子，强忍着难过说出这句话。
　　宋颂颂见外面并没有下起雨，于是出去查看。

　　明薇艰难起身站在了卫暄对面，扬起脸认真看他。
　　卫暄怔愣住，目光对上的那一刻，手却慌忙不知道该做什么。

　　明薇的脸很小，巴掌大小，眼睛是五官中最出彩的，明明是杏眸看起来像小鹿般的眼睛，眼尾处却微微上挑，如同一只傲娇的猫咪，最勾人的是她鼻尖的那颗小痣，之前跟卫暄拥抱亲吻时，卫暄总是忍不住轻轻亲她那颗小痣。
　　本来红色莹润的嘴唇因为在废墟残垣下走了一遭，此刻变得苍白。
　　明薇平日里一幅精英美人的样子现在倒是虚弱几分。
　　仿佛风一吹就要倒进卫暄怀里。

　　她轻轻踮起脚尖，此时也不想顾什么腿疼肩疼。
　　明薇现在只想亲亲卫暄，无论从这山上离开之后是什么样子，现在见了面总是要表达一下自己的思念。

　　眼看着距离越来越近，卫暄伸出手挡住了她的进攻。
　　这一举动使得明薇十分不乐意，皱着眉头坐下来之后，她独自生着闷气。

　　“明小姐这举动怕是不妥，我心里已经有了一个人。”
　　听卫暄这样说，明薇缓缓抬起了头，心中有些不可置信，喉间已经发涩。

　　再次开口时发现，自己就连问那人是谁都没资格。
　　已经分别了七年的人，如何能再回到最初？

　　“噢。那是我莽撞了。”嘴唇几次张开又阖上，眼睛蒲扇般快速眨动着。
　　一滴晶莹的泪珠落下，明薇不敢用手去擦，生怕卫暄看出什么端倪。

　　“哎。”一声叹息传来，明薇还是没有抬头。
　　她知道是卫暄叹了气，但她不知道这声叹气究竟什么意思。
　　是带有一丝心疼的无奈？还是对她不耐烦？

　　“那，就祝卫医生与心上人长长久久——”
　　准备还想说些什么的明薇却听到了颂颂的声音。

　　“薇薇！救护车来了！快出来吧！”
　　明薇应答，朗声回复：“好！”
　　经过卫暄身边时却一步也未停下。

　　“明薇，保护好自己，别再让我担心。”卫暄抓住了她的衣袖，认真看着她说。
　　此刻如果是以爱人的身份来劝，明薇或许会听话，但他既然已经有了心上人，为什么还要来关心她？

　　“卫医生这样，你的心上人难道不会生气？担心我的人多的很，你算第几个？”
　　明薇心情很差，如同被一根细针狠狠钻透了心脏，酸涩之意返上喉间，却还是忍着说下了狠话。

　　卫暄眼眸晦涩，其中有明薇看不懂的情绪。
　　第几个？担心明薇的男人只能有他一个。
　　“——第一个。”

　　“呵。”明薇满脸不相信摇了摇头，跟着颂颂离开了这救援帐篷。
　　肩上的伤已经让明薇坚持不住，刚才的大动作也加剧了伤情。
　　偏偏卫暄还不领情，明薇现在简直要恨死他了。
　　为什么不接受她的亲亲？

　　可又想起卫暄亲口说过的话，整个人瞬间蔫了下来，靠在了颂颂的肩上。
　　“怎么？卫暄来了你不开心吗？”

　　“不是不开心。”
　　“那为什么无精打采的？”
　　明薇简直想哭出声，“颂颂，他有了喜欢的人。或许不久他就要结婚了。”

　　“不能吧？我没听顾之怀说过啊？顾之怀只说他这几年一直单着呢，跟个老干部似的每天就他那一居室和医院之间来回跑。”
　　“哎，你说说你们，明明都在朝山市，扭扭捏捏就是不见面。要我说他就算有了喜欢的人也很正常。当初把卫暄骗得团团转，现在他肯定还在生你的气。”

　　明薇撇了撇嘴，“那不是骗，只是家里停了我的卡，那我不就穷的揭不开锅了嘛。”
　　“好好好，情况确实如此。这样吧，你在医院好好养伤，我去顾之怀那儿打听打听。”
　　颂颂安慰她不要再费力气说话，只道是会打听一番。

　　明薇点了点头，眼含热泪由衷感激她。
　　“对了，菜菜呢？”
　　“你是说你救的那个小女孩？”
　　张望了许久也没见救护车上有她的身影，明薇想知道这女孩有没有受伤。

　　颂颂却是低下了头。
　　“你说你们是有什么缘分，这女孩儿的父母在刚地震时被砸就已经被救出来了。只是可惜两人返回去救女孩儿时又被埋在了废墟里。”
　　“把人救上来时已经——没了呼吸。”

　　明薇心情顿时沉重起来，“你说什么？菜菜的父母死了？”
　　菜菜还小，一个人待着肯定会害怕，没有父母陪在身边她不知道这短暂又漫长的时刻，那样小的孩子是怎样熬过来的。

　　颂颂点了点头，随后为了稳住明薇的心情又道：“不过你放心她刚被救出来的时候已经送往了医院，现在回去就能看见她。”
　　明薇凑近窗户处，看着一堆又一堆坍塌的房屋，不禁胆战心惊。

　　她从小养尊处优在明氏别墅，别说这样的灾难，就连小磕小碰都很少。
　　很难相信，如果余震过后救援队和卫暄没有努力施以救援，她会不会也被埋在废墟中？

　　“我记得我爸妈一直念叨想要照顾小孩，不如这段时间先让我爸妈带着菜菜，你觉得怎么样？”
　　颂颂一脸为难，“你不怕你爸妈再停了你的卡？说实话，你救那小孩儿前给我打的电话，我告诉了伯父伯母。恐怕你是要先面对他们的审判之后才有资格谈条件。”
　　明薇深吸了一口气，手握成的小拳头又慢慢松开。
　　“停卡我倒是不担心，现在已经接手明氏集团，养我自己和菜菜还是能养得起的。”

　　“说到这个停卡。薇薇，你当时跟卫暄分开真的是因为出国而已吗？”
　　“我是不信你会因为名利甩了他。”

　　明薇眼睛认真看着她，像是有许多话要说但却汇成一句话：“真的是。当时爸妈说我答应他们乖乖出国就把明氏交给我。你知道的，我这个人不想吃苦，接手家里的公司岂不是省了很多步？”
　　纵然这样说，颂颂依旧不信。

　　当时发生了什么，明薇没有告诉任何人，知道这件事的只有明薇父母以及她本人了。
　　不想说，是因为人已经不能挽回，就像今夜发生的一切。
　　她伸出去的手又尴尬的缩回来。
　　明明主动却又被拒绝。
　　明薇很不喜欢这样的感觉，若是追求便大胆些，可对方已经有了喜欢的人，再大胆不过是自取其辱。

　　滴滴答答——
　　外面下起了雨，雨水打在救护车的车窗上，倒映着明薇尽显姿色的面容成了许多车窗上的小雨珠。
　　在窗上挂的久了就与另一颗汇聚成一股水流。
　　悄悄流逝，直至明薇不能看见。

　　卫暄，是她现如今不可触及的人，但明薇不会低下头再去追。
　　她认为，有些人错过便是错过了。
　　若是还要让她低下高傲的头颅去挽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