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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门后 ...

  •   “别说这种话,你要坚韧一点,努力活,争取当个医学奇迹。”何清嘉安慰道。
      顾云起没有在说话,眼泪源源不尽,沾湿了枕头。
      何清嘉由着他哭,偶尔给他递张纸巾擦一下鼻涕。
      第二天是8号,秦双双听说他拔了胃管,给顾云起送了一点汤水过来,在病床前坐了2个小时,她和顾云起聊他们第一次见面,聊她这两年的倾慕和爱而不得。
      9号的白天,很多人都来了,何父把大爷从顺德接了过来,大爷是顾云起法律上的养父,他已经尽自己所能给了自己能给的。
      顾云起本来出生在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他的爸爸妈妈师范毕业以后分到这里的小学,在这里相识相知相爱,他们的家乡在北方,工作后买了个小房子,次年生下了顾云起。
      顾云起小时候长得好看,每个人都喜欢逗他,在他过完两岁生日没多久,爸爸诊断出肺癌,妈妈去医院的路上发生车祸,他爸爸也没等到他三岁,把顾云起托付了当时还是村支书的大爷,没有亲戚认养他,为了读书,大爷把他暂时迁到自家的户口本上。
      自此顾云起开始了他无亲无故的25年。
      何妈带了针线,把求的平安福对着佛祖的方向拜了又拜,然后简单地缝在顾云起明天要穿的裤子腿上。
      白天的阳光还好,入夜来了寒潮,气温骤降。
      何清嘉守在门后面,听到声响马上从里面打开了门。
      任纪南带着一身寒意走了进来。
      任纪南把衣服放在换鞋凳上,双手揽住何清嘉的腰。
      “想我了吗?”要赶在这周五前出内审报告,今天他加班到晚上9点。
      何清嘉刚刚喝了一点红酒,喷出来的气一股酒香,“外面冷不冷?”
      任纪南在他嫣红的嘴唇上亲了一下,“在车上,不算太冷。”
      何清嘉挂在任纪南的手臂上,由着他贴着自己,一只手脱鞋换鞋,走到卫生间洗手。
      然后坐到沙发上,何清嘉头枕着他的膝盖,侧躺下来。
      “我好想你。”何清嘉拉过任纪南的手,转动无名指上面的戒指,回答刚刚任纪南问的问题。
      任纪南手指顺着何清嘉耳垂的边沿反复抚摸,两个人各自发起了呆。
      过了一会,任纪南的手动了动,摸何清嘉的脸颊,鼻头,柔软的嘴唇。
      何清嘉的牙齿长得很匀称,任纪南回过神来,目光跟随着手指,触摸像贝壳般圆润的牙齿,他的嘴轻轻张开,任纪南往里探了探,何清嘉的舌尖正抵着下牙齿,等待着任纪南灵活的指尖。
      口水湿润了任纪南的食指。
      何清嘉抓住他的手腕,让任纪南食指全部放入,然后闭上眼睛,像婴儿吸奶般吮吸着柔韧的皮肤和关节。
      轻轻的嘬嘬声传入任纪南的耳朵,何清嘉口腔里有一条毒蛇,牙齿把皮肤咬破,剧毒的毒液渐渐渗入肌肉和骨头。
      手指的酸麻传遍全身,任纪南把手指抽出,低头咬住双唇,伸出舌头在口腔里搅了又搅。
      “南哥。”间隙中,何清嘉轻轻叫了他一声。
      任纪南看向他的眼睛,何清嘉的瞳孔中透出一种朦胧的光芒,眼波仿佛是一池春水,荡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任纪南深陷其中。
      “叫爸爸。”
      何清嘉上嘴唇粘着下嘴唇,懒懒地叫了一声,“爸爸。”
      任纪南的血液在燃烧,他抱起何清嘉,往浴室的方向走。
      温热的水洒落下来,没有衣服掩护的人类更容易展现出兽性。
      何清嘉腿软失力,屁股越来越往下,任纪南拿浴巾包住他,抱到床上,他的人儿啊,他想给他极致的爱,热烈的爱,想他融化在自己身下,变成一汪水,他愿在其中耽溺一生。
      *
      10号的天特别冷,天桥开满了玫红色的杜鹃花,微弱的太阳光从花丛中穿过来,散射在马路上。
      杨舒凡今天穿了件米色的大衣,提前到了婚姻登记处的门口。
      门口有停车位,能看到白底红字的牌子,以及门前的富有氛围感的拱门,和拱门里正中央“百年好合”四个大字。
      她坐在车上,看到一对对挽手走进,拿着红本本走出的情侣。婚姻登记不过是一个流程,不复杂,只是需要耗费她的一点时间。
      她再次核对和一下预约成功的信息,时间和地点都没有错误。
      顾云起没有出现,现在已经比约定的时间过去了十五分钟。
      他那天晚上的离开,是很决绝的。
      她已经很久很久没试过这样去浪费一段时间。
      也能称之为浪费,本就是她计划中的一件事。
      顾云起捧着花,单膝跪在她面前,坚定地问她,要不要嫁给他的画面,再次浮现在她的脑海里,她又在车上坐了半个小时,车窗外的人停停走走,一直没有她想见到的那一个。
      她副院长的正式任命下来了,下午要去市里开会,她没有多等。
      她回家磨了一杯双倍浓缩的咖啡,换了一件暗蓝色的西装大衣,驱车前往会议地点。
      *
      “云起。”手术室的门打开,林莉和另外一个护士接过他的病床。
      顾云起招招手,跟熟悉的同事打招呼,接着跟送他来手术室的何清嘉、秦双双他们说再见。
      手术安排在第一台,显示屏上很快显示了顾云起的名字和正在手术中的信息。
      秦双双坐在离显示屏最近的座位上,何清嘉坐不住,沿着走廊来回走。何爸何妈靠在椅背上,时不时看一下显示屏上顾云起的名字和显示屏上的时间。
      电子钟无声无息,跳一下,按顺序变化下一个数字。
      “胃肠外科,16床,顾云起家属,请到谈话室。”
      何清嘉最先听到广播,他站起来,径直往那边那个亮灯的小房间走去。何爸何妈跟在后面。
      张辉主任的脸上还有口罩勒出来的深红印子,眼镜的雾被擦过,剩下边缘一点不明显的印迹。
      “小何。”张辉主任嘴角僵硬。
      何清嘉绷直了身体迎上去,“张主任。”
      现在离顾云起入手术室才过去1个小时,加上术前准备和麻醉的时间,胃大部切除术,理论是来说是不可能这么快完成的。
      他的心跳如逐渐加快的锤鼓声,从胸腔里一下一下地敲击着。
      “顾云起的情况比想象中的差。”张辉主任眼神透着惋惜,“镜子进去,腹腔里都是种植灶。”他拿出手机拍的照片,展示给何清嘉看。
      何清嘉看了一眼手机,再看清了张辉主任的表情,才慢慢地理解他说的话,腹腔内多处种植,说明胃癌细胞已经扩散,顾云起连手术的机会都没有,用于延长他生命的几种手术方案,在看到腹腔那一刻,全没了用处,只剩下最后的姑息疗法。
      鼓面被巨力捶破,站在后面的秦双双放声大哭。
      何清嘉双手掩面,巨大的痛苦和绝望将他包围,“张主任,能不能再想想其他办法,怎么会转移地这么快呢。”
      张辉主任的手搭在他颤抖的肩膀上,“手术是没有办法了,化疗吧,我把镜子撤了,做一次腹腔内灌注。”
      何清嘉的手指挡不住抽泣声,何爸何妈相互撑着对方,绵绵不断的哭声,听得张辉主任心里也不是滋味,“别太难过了,我们陪着他,能过一天是一天吧,啊。”
      张辉主任伸手,把知情同意书递给他。
      何清嘉用颤抖的手抓住笔,同意书上的字,他一个都看不清,张辉主任引着他的手,在空白横线上,签了一个七歪八扭的名字。
      顾云起出手术室的时候,麻醉已经醒了,他的眼神混沌,但透着一丝欣喜。
      何清嘉的眼眶是红的,秦双双的嘴唇哭到颤抖,他不理解,手术做完了,他又过了一关,不是应该高兴吗。
      人的情绪很难收放自如,看到顾云起迷蒙的眼睛,何清嘉的眼泪又在脸上滑落,无声无息,源源不尽。
      把顾云起送回病房,护士听说了他的情况,一边挂术后的液体,一边流泪,“我弟弟和你一样大,老天爷对你太残忍了。”
      顾云起不理解每个人脸上的愁容,他睁着眼睛,说不出话,何清嘉又在不停地躲闪他的目光。
      他抓住何清嘉的手,紧紧地盯着他。
      何清嘉把字句在脑袋里面,整理了一遍又一遍,“顾云起,肿瘤细胞已经种植在腹膜上,做不了手术,但是我们可以化疗,化疗也能杀癌细胞。”
      腹膜广泛种植转移,意味着晚期,意味着病人的生命一般不会超过半年,意味着,任何的治疗都没有了意义,顾云起很快会因为癌性腹水处于极度消耗状态,直到死亡。
      顾云起的手慢慢松开,他轻轻拍了拍何清嘉的手背,朝他努力露出一个微笑。
      何清嘉再也没有办法再控制自己,他找了一个僻静的角落,哭着给任纪南打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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