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城诡事》寒冬一遇

10、舍身渡恶妖

　　众人脸色一变，万剑宗弟子纷纷抽剑摆出应敌姿态。

　　附身在陈员外身上的玉荷更是惊愕不已，反应过来后满脸怒容，从一旁一位捕快手上抽了刀，直直朝着他冲过去。

　　“我杀了你！！”

　　她当然伤不到怀悯，甚至还没近身，就被站在怀悯身旁的青栀挑开了剑。

　　怀悯自始至终都没动。

　　随着云间月一声令下，玉荷被周围几个人压住。

　　眼下是白天，她不能离开这副身躯，只能被他们抓住，可她犹自反抗，嘴上破口大骂。

　　“你这个混蛋！！都是因为你！你怎么还没死！！那臭道士怎么就没把你杀死！！你们全都该死！凭什么死的是我家小姐！！你们这群混蛋！妖怪！”

　　“为什么你还没死，明明死的应该是你，你害死了那么多人，逼死了小姐，你凭什么还活着？”

　　吼着吼着，玉荷控制不住声泪俱下。

　　“我并未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欲望和贪婪付出代价，他们一而再再而三上山搅扰我，破我修行阻我进阶，早在觊觎我的时候，他们便该有要付出代价的觉悟，之后的事，不过是他们自作自受，死有余辜。”

　　玉荷冲他吼：“谁伤了你你杀他去啊！谁觊觎你的东西你就找那个人报仇去啊！凭什么要我家小姐替他们付出代价！”

　　怀悯看着她道：“你应该记得，你家小姐不是我杀的。”

　　不等众人从这句话里品出一丝不对劲，玉荷便道：“那也是被你逼的！如果没有你，我家小姐怎么可能会自戕！”

　　“自戕？！”伏姜惊愕道，“江涟清不是被逼着上了刑台，被蛇妖杀死了吗？”

　　当年的事难道还有转折？江涟清上了刑台之后又发生了什么？

　　如果江涟清不是在刑台上死的，那她又是因为什么原因自戕？

　　还有司徒空，当年青云镇事件后他便消失了，他知道江涟清当时还活着吗？

　　“所以江涟清到底是怎么死的？她既然死了，那抓走青云镇百姓，跟她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又是谁？这个人不人妖不妖的东西又是哪里冒出来的？”伏姜问道。

　　“抓走百姓的人是谁，又为什么会是江涟清的样子，我并不知道，江涟清当年自戕，是为赎罪，也是殉情。”怀悯道。

　　“司徒空死了，他当年答应豪绅保住他的幼子，没想到最后却会死在那个男孩手上。”

　　“他死后没多久，江涟清就自杀了。”

　　当年还是蛇妖的苍戬，在北山潜心修行，他正处于蜕舍身化蛟的关键时期。

　　为能够顺利度过雷劫，在农夫上山为妻子寻药时，苍戬怀着善心为他指了妖，还将在地底下发现的金银玉器一并给了农夫。

　　他那时并未多想，一心只想步步修成蛟龙，对农夫的随手一帮并未放在心上。

　　可之后不知为何，上山的人越来越多，求财求要什么样的人，苍戬不胜烦扰，在北山的半山腰设下迷阵，等闲人上不来。

　　可那法阵并未拦住所有人，不断有人破开迷阵上山来。

　　兴许是因为农夫先前与蛇妖接触过，身上有蛇妖的气息，那迷阵也没有拦住他。

　　苍戬没想到农夫会再次上山来求助，她的妻子原本是没钱吃药，之后受苍戬赠财，倒是有钱看病了。

　　只是郎中开的药治标不治本，顶多只能缓解疼痛，不能完全治好农夫的妻子。

　　农夫此时坚信蛇妖是救济百姓的神仙，是此地山神，于是再度上山求苍戬救救无药可救的妻子。

　　苍戬原本并没打算应，他不过是个想要化龙的妖，没有厉害到可以治凡人不能医治的病，念在农夫诚心救治妻子，到底心生恻隐，赠了他一滴自己的精血。

　　他如今正在化蛟的重要阶段，他的精血对凡人大有益处。

　　只是他没有想到，他的恻隐之心，会给自己招来那么大的祸患。

　　他并非山神，帮助农夫至此已是仁至义尽，可那农夫受白胡子老道挑唆，说苍戬的蛇胆明明可以治百病，却不愿给农夫来救治他的妻子。

　　白胡子老道说苍戬是千年大妖，即使没了蛇胆也能继续活下去，他只是单纯不想救农夫的妻子。

　　农夫信了这番话，再度上身找苍戬求药。

　　苍戬当然不可能给出自己的蛇胆，他没了蛇胆确实不会致命，但还是会元气大伤，他渡雷劫在即，若是这时候失了蛇胆，他必死无疑。

　　面对农夫如此贪心的要求，苍戬最后一丝恻隐之心消失殆尽。

　　当时的他冷道：“我凭什么要救她？别说我的蛇胆没有用，就是有用，我也不可能给你。”

　　农夫被他一阵妖风赶下了山，自此恨生。

　　白胡子老道一直在农夫耳边挑唆，经此一事，农夫彻底倒戈，帮助白胡子老道和其余众人上了山。

　　谁都没有想到，那白胡子道士竟是个妖道，靠吸食妖怪内丹来修行。

　　他看上了苍戬的内丹，也知道自己打不过苍戬，于是找准时机，在苍戬渡雷劫的时候带着人上了山。

　　在此之前，有不少人上山来，苍戬还能笑着玩玩，并未将他们放在眼里。

　　可这一回，那白胡子老道趁着他雷劫之后虚弱之际，待人破了他的防护阵。

　　苍戬还没来得及蜕皮，还没有完全化蛟，被迫与这些人交手。

　　无论先前的他如何厉害，眼下虚弱之极的状态下与有备而来的一群人交手，苍戬到底落了下风。

　　在他与道士交手不及防备之时，那道士带过来的那些人蜂拥而上，有人拿着刀剑，有人拿着匕首，甚至有人拿着菜刀，一下接着一下落在他身上，剜下他的皮肉。

　　苍戬痛到嘶吼翻滚，仍然架不住不怕死的人一个接着一个上前。

　　而那个农夫，更是一匕首扎进他的蛇腹，想要直接将他的蛇胆剖出来。

　　苍戬的一时恻隐，招来了这样一群贪婪的人，让他化蛟彻底失败。

　　伤重至此，苍戬暴怒，再不顾忌什么天道惩罚，用以命换命的方式，暴起将上山之人大半数屠尽。

　　那妖道也被他一口吞了。

　　化蛟失败且重伤的他，兴许活不了多久，苍戬不甘心，不能忍受自己避世修行千年，最后却换来这样的结果。

　　他不甘心，怨恨青云镇百姓，想要杀了所有人给自己陪葬，带着身上因为修行失败造成的森森黑气，苍戬下了山。

　　见识了人心的贪婪和丑恶，看见了他们如何为了争夺自己身上的肉而自相残杀，苍戬觉得讽刺又可笑。

　　他想看看这些被欲望支配，一个个贪婪之极的人，究竟为了自己的利益能无耻到什么地步。

　　于是，七日一次的生命抉择就这样诞生。

　　直到云隐门的忘极大师出现在青云镇，这场可笑又残忍的屠杀才终于停止。

　　“忘极大师竟然没有杀你吗？”伏姜疑惑。

　　察觉到青栀瞪过来的眼神，伏姜才反应过来自己这话似乎不太好听。

　　“……我不是那个意思，就是……虽说事出有因吧，可你杀了那么多人，忘极大师竟然没有杀你，还愿意收你为徒？”

　　青栀大声道：“我们才不像你们万剑宗一样就知道喊打喊杀，我们师傅说了，修行者，应当止人作恶，引人向善。”

　　云间月并未在意青栀气头上的话，只是道：“忘极大师境界高远，非常人所及。”

　　“我还是觉得奇怪，”他瞄了眼苍戬，不对，现在叫怀悯，斟酌道，“就，忘极大师不是被你断了左臂吗？而且你……也不像容易低头的人？这样还能成为师徒？”

　　怀悯沉默许久，悠悠开口。

　　“他的手臂，是他自己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