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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大起 ...

  •   三丈的距离,路程还不到一半就被他化为零。小满回到家,难掩激动,做起事又麻利又欢快。柳氏瞥了眼跟在女儿身后的明香,也是一副傻傻的表情,莫名其妙掩嘴失笑,欢快的样子连带着柳氏都高兴起来,锦良并未像她担心的那般意志消沉,是个有担当的人。

      接下来几天,小满接连去梧桐看顾阮老爷,明香照例待在院中侍弄花草,柳氏一个错眼,小丫头便跑出了院门。端着方矮凳,坐在门口细细绣花,看着花坛中莫名其妙多出来的稀奇花草,柳氏不禁猜测明香这次又看上哪家的花了,金家,武家,徐家……不管是哪家,经这小丫头叔叔婶婶一通乱叫,谁还吝啬几棵野草。

      梧桐镇的传言越发不堪,小满从开始的郁结在心,到现在左耳进右耳出,不得不说是受了锦良的影响,所有的谣言在他面前,从来都是一笑而过,带不起点点尘埃。

      “你坐下来歇歇成不?晃得我眼睛都花了。”袁叔看着眼前这个从进门就没停下双手的姑娘,头疼得很,扫地,洗衣,煎药,煮饭……她把他该干的事都做完了,自己不就成吃闲饭的了。

      “哎——”小满低头小声答应,那天之后,她一直不敢面对袁叔,阮老爷在屋里睡觉,锦良去简家酒楼上工,院子里就他们两个人,抬头不见低头见,她可不敢厚着脸皮坦然和袁叔笑谈。

      “过来帮我打包萝卜干。”

      经过烈日的暴晒,萝卜条失去了水分,又干又脆,趁这时候密封起来,一年的吃食都有了。袁叔一边将萝卜干小心理好放进袋子,一边注视着对面头埋到胸口一声不吭的小满,妥协道:“别羞了,我都这把年岁了,有什么没见过?你们俩个都大了,整点小动作可以,大动作可就不行了!”

      小满脸上又红又烫,想起那天和锦良的羞人事,头埋得更低。袁叔咋这么直接呢?只是他说的话有点让人不明白,小满勉强抬起眼睑,盯着簸箕里白嫩嫩的萝卜干,弱声道:“什么是大动作?”

      袁叔老脸一红,抓在手里的萝卜条激动之下根根掐断,大动作就是周公礼,这还要他来普及?瞧着对面的小大人似的女娃,个头才到他家少爷的胸口,能晓得什么?罢了,与其跟个不懂事的小女娃说,不如直接同他家成人的少爷提。

      小满半响等不到答案,勇敢抬头,只见袁叔老脸红透,神色复杂。今天的日头不大啊!

      一老一小,都不再开口,手底下动作流畅,不多时便将几个簸箕的萝卜干全都打包好。没了工作,两个人尴尬地处在原地,不晓得说些什么。正在此时,乒乒乓乓急促的敲门声起,小满如蒙大赦,“锦良回来了,我去开门!”袁叔瞧着她兔子一样飞速逃开,后悔不迭,不是要和她搞好关系吗,怎么吓起跑了?

      来人并非锦良,花白须发,炯炯有神,负手而立,愠怒不止,是灵山书院的岑老夫子……

      “锦良呢?”岑夫子盛气凌人,锐眼如刀,刮得小满全身上下没一处舒服的。

      “在……简……简家酒楼。”小满在岑夫子的盛怒下,磕磕绊绊终于将话吐清楚。

      “愣着干嘛!”岑夫子跨进院门,回首瞪着呆愣在门口的人,气道:“去把那逆徒给我叫回来!”语毕,袍袖往身后一甩,对着迎上前来请安的袁叔礼道:“敢问阮老爷何在?”

      袁叔见岑夫子对着小满一通好气,转而对着自己有礼有节,受宠若惊地恭请岑夫子去了阮老爷屋子。

      小满楞眼看着岑夫子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忐忑不安,夫子上门兴师问罪了,锦良是他得意门生,如今发生这种事,他一定恨透自己,怪不得对她有这么大的气。虽如是想,小满脚下一步都不敢停,抄近路向简家酒楼奔去。

      虎子临窗注视着温柔乡门口来来往往的客人,仔细分辨其中哪些是可以攀附的,哪些是可以亲近利用的,一名手下垂首侍立一旁,将关于武家最新的消息一一禀报,“武大接到武家媳妇的口信,现在往回赶,今天下午能到梧桐……”

      虎子抬手止住手下的话头,眯眼看着白晃晃的日头下,一路飞奔的豆芽菜,计上心来,“找几个人,守株待兔,别让武大踏进梨花村半步!”闻言,如玉端着托盘的手微微颤动,盘里晶莹圆润的水晶葡萄顺着滑腻的白瓷盘滚落在地,虎子打发掉手下,慢条斯理地接过托盘,拈起一颗葡萄喂到如玉唇边,痞笑道:“激动什么呢?那小白脸心里有人,可惜不是你!”

      如玉面色不改,反唇相讥,“满姑娘心里也有人,可叹不是江爷。啊——”

      虎子张开两指掐着如玉的下颚,他虽不要如玉整天像只受惊的兔子对着他,可更不愿如今这般夹枪带棍,弃他如敝履,“我到要看看你能逞强到几时。”如玉闻言大惊,虎子不顾她的挣扎,拦腰一抱便往屏风后头绕去。

      简家酒楼,锦良坐在柜台后,认认真真算账,简大爷抱着茶壶,斜靠在二楼栏杆处对身边的简太太道:“还是你聪明,这么一个上好人才居然落到了咱家酒楼。”

      简太太得意的将头一昂,金银珠翠叮当作响,满意地俯视柜台后的俊俏书生。锦良找工的事一夕传遍梧桐,别家店铺怀疑他平行不端,拒绝接受。就在他处处碰壁时,简太太说服当家的,将这条浅水游龙请到自家酒楼。回想这几天蒸蒸日上的业绩,简太太眉开眼笑,锦良是个话题人物,慕名而来的客人多如过江之鲫,求名的,问作的,这些人来了店里,怎么也得叫上一桌酒席乐呵一番。再加上锦良本就长的好,端坐柜台,那就是个活招牌,更不要说他才气逼人,心算过人,一堆烂帐交到他手里,才几天就理得头头是道,叫人挑不出一点儿错来。

      那是——简太太俯身,瞧着门口呆立的陆家小姑娘,会心一笑,这找情郎都找到门上来了。

      小满飞奔到简家酒楼,早已上气不接下气。锦良就在门口柜台边,左手拿账单,默默扫视一遍,右手快速地动笔记下结果,旁边的助手额头淌汗,两手开工,算盘拨地噼啪乱响。外头的日光打在他清朗的侧颜上,赏心悦目。锦良认真做事的时候,表情极是迷人,小满不忍心打搅,站在酒楼门口的阴影处,耐心等待。

      锦良低头算账,感受到灼人的眼神粘在身上怎么都甩不掉,他以为又是简家两口子,是以并不在意。等到将柜台上堆积的账单全部理清,准备回家时,一抬头才发现不知在门外蹲了多久的小满。锦良同助手交待一声,向二楼的简家两口点头致意,便快步出了酒楼。

      小满站的脚底发麻,索性蹲在地上,拿着根树枝练字玩,视线里出现一双青布鞋子,小满抬头见是锦良,惊喜道,“完工了?”

      “完了!”锦良一手将她拉起来,慢悠悠往回走,“怎么上这儿来了?外面热的很,在家里待着不好吗?”

      家里,小满一拍脑门,她只顾着不打搅锦良,忘了怒气匆匆的岑夫子,“锦良,岑夫子来了,就在家里等着你!”

      锦良回头,不可置信地看着小满,确信这个事实后,转身飞奔回阮家。小满呆站在原地,盯着空荡荡的双手,再看看消失在街角的天青色身影,心中说不出的失落。锦良,我还在这里……

      阮老爷打起百般精神,虚靠在床头,聆听岑夫子从进门就没停过的抱怨,“他年轻不懂事,阮老就该劝着些。这下倒好,闹得个满城风雨,即便是有心遮掩都无从下手。阮老,我从教几十年就碰到这么一个如此聪慧通透的人,秋闱将临,我可不许他如此胡闹下去……”

      袁叔侍立在门口,见着自家少爷满身大汗一阵风似的飞进来,身后的小尾巴不知去向,正想发问,锦良已经等不及推开了屋门。

      岑夫子见着爱徒满脸羞愧逆光站在门口,鼻子一耸,冷哼道:“你干的好事!还有脸来见我?!”

      锦良压下心中激动,步到岑夫子面前,一跪到底,愧道:“学生无颜,劳夫子奔波。”

      自从事发,岑夫子立马写信给青州名儒宋怀素,将爱徒情况一一告知,请对方作保,另一边闷着气等眼前人上灵山书院负荆请罪,结果等了十天半月,青州的信到了,这个人连影子都瞧不见,岑夫子一气之下,散了一天学,直接找上门。他到要看看,锦良究竟遇上了个什么样的狐狸精,搅得他丢下自己的前程不顾。这不看还好,一看之下,他却是摸不着头脑。不是红颜,并非祸水,这中间出了什么事?

      锦良诚恳的认错态度削去岑夫子三分火气,他也不愿当着阮老爷面让锦良长跪不起。摆够姿态,岑夫子将锦良喝起,还待教训一番,见阮老强撑着病体求情,这火气又去了两分。

      小满回到阮家,一遍遍告诉自己,岑夫子和锦良十来年的师徒情分,何况他又是个重情义的人,激动之余,一时顾不到自己也是有的,小满啊,你要体谅他,可不能胡思乱想。

      袁叔见小满平安归来,舒出一口气。小满笑着同袁叔问好,悄悄靠近屋门,里面的说话声清晰可辨。

      “锦良,为师对你失望透顶。为着个女人搭上自己的前程名声,这就是我教你的?自古红颜多祸水,何况她压根儿算不上!好男儿做事,拿得起放得下,如此儿女情长,英雄气短,你把你泽被一方,安身立命的宏愿往哪儿放?……”

      小满揪着胸口衣领,听着屋中锥心之言,锦良为她放弃了多少,她都知道,她不是一直在弥补吗?可是此刻岑夫子沧桑的声音,让她深刻明白过来,那些都不够,她欠他良多。小满脸色苍白,脚底发软,袁叔眼尖,一把拉起她下滑的身体,同情道:“你不是祸水红颜,少爷心里都明白。”

      对啊,还有锦良。那天他对阮家舅爷说的话历历在目,她应该信他的,只是锦良,你为什么不开口呢?

      门里门外,一室静谧,小满凝神听着,等待那个清朗的声音出来反驳,可惜没有。除了岑夫子红颜祸水,英雄气短的高谈阔论,什么都没有。她只觉得一颗心沉甸甸的疼痛,痛得她呼吸不稳,全身发冷。

      “这是宋大师的书信,你看看吧。”岑夫子苦口婆心劝慰地口干舌燥,摸出怀中书信,递给锦良,将今天来意告知,“宋大师愿意做保,你明天就给我回书院去!再出什么岔子,我揭了你的皮!”

      锦良颤抖着手接过信件,青州宋怀素,当代名儒,先帝亲口赞其,“品行高洁,兼济天下,读书人之楷模!”这么多年,他本着一颗济世之心,教书育人,桃李满天下。而今朝中要员,和他或多或少都有些师徒情谊,有他作保……锦良只知道岑夫子同宋大师有交情,没料到真让他盼到了这一纸书信。

      岑夫子交待完事情,理理衣衫出门,斜睨着瞄了眼哆嗦侍立在门口的小满,再回头看看一表人才的得意门生,冷哼一声,扬长而去。

      小满双眼跟随锦良,眼巴巴看他目不斜视送走岑夫子,看他转过身来在阳光下肆意朗笑,看他飞奔到自己面前一把举起她在院子里转圈圈。一圈又一圈,小满的脑子里昏昏沉沉,只有眼前人明媚如三月春花的狂笑。出事以来,她第一次见他笑得如此欢快得意,只要他快乐,这便够了吧?

      夕阳金辉洒满梧桐的街道,两个人的影子被拉得老长,紧紧地挨在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锦良的兴致格外高,嘴里不停地说着一个叫宋怀素的人,小满抬头只看得见他朝气蓬勃的容颜在夕阳余晖中熠熠生辉,这一刻的他意气风发,斗志昂扬,小满忽略心中莫名的害怕,他的梦想可以成真,这就好了!

      虎子带着随从在码头瓮中捉鳖,轻而易举逮到刚下船的武大,兴高采烈地得胜归来,却被道上并行而来的恋人刺伤了眼睛,所有的好心情飞到九霄云外,盯着惊恐的武大,恶狠狠道:“老子看你能得意多久!”

  • 作者有话要说:  爱情事业
    这是个难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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