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清一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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掰开手指算算，魏小楼来南京府已经不少日子了，被接踵而来的这些事扑了一身，还没正经的逛过这个仅次于京都府的大都城。
声名赫赫的南京府，如今长街空荡荡，巷尾冷嘁嘁。偶有开张营业的店铺，也只是开了一指宽的门缝。
不过也只是一时恐慌罢了。只要皖南候府的案子上报了凶手，一切风波都会平息。至于南京府的那些士族公卿，更不会去在意一个平姓侯府的没落。
金甲卫队还在沿街巡视，与魏小楼擦肩而过。
魏小楼就这么东逛西逛的，快两个时辰才走到三王府的大门口。
那位曾经见过的平伯，正在门口等她。
“沈小姐，王爷已在府中恭候多时了。”平伯称她为沈小姐，请帖又送到了沈府上，那魏小楼便是以沈月瑶的身份受王爷邀请到府上赴宴的了，这个凤鸣，歹毒的很。
平伯带着她一录从大门绕过前厅，侧园，一直到后面对竹林。
魏小楼早在进门时就感受到了这座王府里气息阴郁，越是往里走，越是阴沉，直至到了这竹林，弥漫的鬼气已经遮不住了。
【魏小楼，这人竟是个鬼修。】
短木震动了两下，魏小楼握了握没有回话。
“沈小姐，王爷就在竹林中等您，老奴先退下了。”平伯抬手指了指竹林，便转身退了出去。
魏小楼眼中金光闪现，想要看到竹林中到底卖的什么药，结果也只看的见浓浓的黑雾。
【别进去，万一有炸？】
“想杀我还何必费这么大的周章。”说完魏小楼便踏步走了进去。
果然只是阵法，竹林之中，风景秀丽，环境优美，空气也清新的多，完全没有那股阴郁之气了。
眼前的竹亭之内，凤鸣负手而立，看着魏小楼。
“你脚程还挺慢的。”
呵，还嫌她来的晚了，魏小楼鄙夷的白了他一眼。
“你是襄王的人吗？”魏小楼懒得跟他扯皮，上来就是单刀直入，直接给凤鸣问的一愣，野鬼都被吓了一跳。
【大姐，咱们在人家地盘呢，你不想活了？】
凤鸣抬眸，眼中已经显现出了杀意。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没时间跟你废话了，你如果是襄王的人，我打算跟你合作。”
“想要与本王合作，你凭什么？你可知道霍胜是什么人？当朝宰辅，也是太子的亲祖，本王为何要同你合作？”凤鸣轻笑了一声，举起手里那张沈重山送过来信，晃了晃。
魏小楼看了看这竹林，布的是道家阵法，但整个王府充斥的气息来看，他分明是个鬼修，好好的一个王爷，搞这种歪门邪道总得有点原因吧。
“王爷为何要同我合作，就看这天下到底是想姓凤还是想姓霍了。”
魏小楼盯着凤鸣的眼睛，话说的有点狠了，但是有些东西不捅破，很难往下聊啊。
“哦？如果要姓凤呢？”凤鸣饶有兴趣的问了一句。
“那霍家就得消失。”
此话一出，一片寂静。在士族为尊的世道之下，这话是凤帝都不敢当众宣之于口的。
凤鸣眯着眼睛看着她，半晌突然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魏小楼？本王真不知道该说你胆子大呢，还是无知者无畏呢？”
“你说我胆子大也好，无知者无畏也好，总之我要对付霍胜，如果你也要对付霍胜，可做盟友。”
“你让本王凭什么相信你？就凭你这连品级都没有的半吊子除妖师？还是你身边那只恶鬼？”
“你！”魏小楼咽了一口怒气，不愧是天潢贵胄，张口就想要带品级的御用除妖师，呵，半吊子怎么了，你们那些个御用的敢找霍胜的麻烦？
“话说回来，你为何要对付霍胜？你不是在找沈家千金吗？”凤鸣突然走近了些，俯身看着魏小楼。
“除掉那只大妖，我拿到沈月瑶下落走人，你拿到他屠杀皖南候的罪证趁势推倒霍胜。”条理清晰，干净利落，魏小楼没有搭理他，而是绕过他走到到竹亭上寻了个地方坐下。
“你只想要找到沈月瑶这么简单？”凤鸣根本不相信她。
魏小楼倚着凭栏笑了笑。
“就这么简单。”
“哼，魏小楼，本王哪敢小瞧你？”
“凤鸣！这件事上你我都是有利可图的，我不过是想保险些，获取一些王爷的助力罢了。”
魏小楼看着凤鸣，眯了眯眼睛，她是蛮讨厌这种过于谨慎的人，但是事实上往往是这种人靠谱一些。
“本王可以助你除了那大妖，但本王不会亲自出面。”
“放心！”魏小楼得意一笑“什么时候动手？”
“我需要两日时间准备。”凤鸣伸出两个手指。
“好，那就两日后。”
幽深的竹林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青草味道。两个人一个坐着一个站着，发丝与衣摆都在风中激烈的挣扎着，却始终扎根在各自的位置，就像他们俩最终的命运。
魏小楼自此便算是将自己和朝堂争斗绑在了一起了。尽管她不在乎到底是谁会坐上那个位置，但合作嘛，凤鸣如果能将霍家拉下权位，魏小楼就能顺手送他下地狱。
“王爷，说好的宴席呢？”交易落定，魏小楼探过身子看向凤鸣，她有点饿了。
“你还真想吃了再走？”凤鸣气的眼角都抽了一下，他是真的摸不清这人的路数。
大意了，当初在路上看见她，只是觉得她气息不凡，没想到是这么一段孽缘。
饭也吃了，酒也喝了，离开王府，魏小楼就溜达着回了沈家。
刚进院子就看见卡卡正在院子里蹲着，像早上在门口时一样。
“小楼姐姐！”
“卡卡，两日后我要在皖南候府引那妖怪现身。你有什么要跟我说的吗？”魏小楼声音很轻柔的问。
“小楼姐姐，我把我知道的全都告诉你。”
“好，卡卡进去说吧。”
天色已经暗了，魏小楼点了一盏烛灯。
桌子上，卡卡和魏小楼相对坐着，旁边飘着哀戚戚的野鬼。
“小楼姐姐，你会死吗？”卡卡神情严肃的看向魏小楼。
【是人就会死。】野鬼没好气的说。
卡卡看了野鬼一眼，愧疚的闪躲了一下，然后才小心翼翼的看向魏小楼
“小楼姐姐，它来自妖域，是个修炼了一千多年的大妖，他们和霍胜有交易，所以才会来南京府杀人。”
【魏小楼，你听到没有，一千多年，比魏淑芬道行还深。】野鬼听的直咧嘴。
“你喊什么，又不是我去除妖。”魏小楼扣了扣耳朵，感觉野鬼的声音像什么脏东西钻了进去。
她还是很相信凤鸣的，虽然魏小楼看不出凤鸣的深浅，但是只看他府邸那么浓郁的鬼气，就知道他带着了不得的东西。
“小楼姐姐不是你除妖吗？那是谁？”卡卡很是意外。
“这你先不用管，你说霍胜和妖域有交易是怎么回事？”
妖域，魏小楼从一时那听过一嘴。
好像是在南朝的境外，那里群妖聚集，大多数都是些实力强横修炼多年的大妖，不过魏小楼记得妖域是同朝廷有过约定的，绝不会踏足境内，不然佔天阁也不会任由他们抱团。
霍胜，一朝宰辅，同妖域能有什么交易？
“人牲，妖域一直在贩卖人牲给霍家。”
“人牲？”魏小楼和野鬼对视了一眼，两人对于这个惊天大瓜都非常吃惊。
“妖域的很多大妖都是需要活人来提升修为的，但他们不能踏足境内，靠天地灵气又太过耗费时间，所以他们和霍家达成了合作，霍家为他们提供人牲，他们为霍家杀人。原本只是提升修为，后来他们想要的越来越多，最后很多人都被送去了妖域做那些大妖的奴隶。”卡卡说着声音已经开始呜咽，但眼睛还是清明坚定的很。
“卡卡，你是为了这件事才想要杀了那个妖？”
卡卡看着魏小楼的眼睛，摇了摇头。
“小楼姐姐，我是要向那妖怪，讨一样东西。”
【你这小孩，真是不知深浅，那妖怪杀了你分分钟的事，你还找人家讨东西】
“要讨的。死也要讨！”卡卡说道。
魏小楼沉默了，野鬼也没再做声。卡卡眼神里流露出来的东西太纯粹了，她说的这句话甚至没有参杂任何的其他情绪，包括恐惧。
有的时候人就是有一些比生死更加靠前的选择，而往往只有在做这些选择的时候，才能义无反顾。
松了卡卡回去，魏小楼却失眠了。她第一次心情这么沉重，像一块巨大的石板压在胸口，顺便还有一个大汉在旁边要碎了这块大石。
野鬼把自己挂在角落里，和魏小楼一样抬头望天。
【唉！越来越复杂了。】野鬼发出幽幽的叹息。
“你有没有觉得，我最近有了很大的变化？”魏小楼想躺在床上，眼神不聚焦得放空。
【什么变化？】野鬼歪过来脑袋对着魏小楼东看西看
“不知道，一种隐隐约约的第六感吧可能是。”
【喜欢找死算吗？】
魏小楼蹭的坐起来，抓住野鬼的脑袋就把她扣在了地上。
“我看你也挺喜欢的。”
【错了，错了，我错了！！】
魏小楼甩了甩胳膊，瞬间觉得气顺了不少。
“睡吧，到底多复杂也得走近了看才知道。”说完魏小楼便抱着手臂，往后一躺，完全不在乎地上还在翻白眼的野鬼了。
咔嗒！
咔嗒！
是钟表的声音？
魏小楼有些疑惑的睁开眼，入目却是蓝白色的病房。
又做梦了？
她撑起身体摸摸索索的找到镜子，镜子里的她，穿着一身蓝白条纹的病号服，脸色是病重的苍白。
怎么梦到了这个时候？
魏小楼有点不理解，她还是第一次在梦里梦到生病那会儿。
刚下下床看看，恍惚间魏小楼好像听见有人在叫自己，她转回头一看，就在门的那边，另一个她穿着粉色的罗裙，正站在南京府的大街上。
啊！那是沈月瑶。
睁开眼！魏小楼盯着床围平静了好一会儿！
她刚刚好像看到自己和沈月瑶融合了，灵魂和□□都重叠在了一起，像附身一样。
她坐在床上晃了晃脑袋想让自己清醒一些，可脑子更混了，于是干脆盘坐起来，在心里默念起了清魂咒。
开启灵智，身心自在，内外明澈，见性容易。
魏小楼突然想起最开始和一时修道那几年，一时对她要求很严格，每次只要魏小楼口诀背错了一个字，便要罚她静立两个时辰。
清一门啊！
睁开眼睛，魏小楼从怀里掏出了那一截卡卡给她的符纸。
一时的师门，魏小楼记得他提过的，那个天下道门的顶峰。
这世间的修道者，最终都是为了达到一个目标，得道成仙。
毕竟除魔卫道是设定，与天同寿才是理想。
而清一门就是第一个成功达成理想的道祖所创立的门派。据传闻清一门自创立伊始至今只有十个门人，这十人到现在都还活着，就按最晚入门的算，也得有个百岁了。除了那位已经飞升的道祖，其余九人也可算是道法大成者，在道门中几乎没有对手。只不过没有人知道他们究竟是谁。
至于一时，魏小楼也不知道他活了多久了，虽然他从不提及门派的任何往事，但有关清一门的事他从来都很严肃，绝不会用平日里那种不正经的做派。
刚知道的时候魏小楼还想过，如果有一天一时真的飞升了，那咱天上也算有人了。
慢慢的站起身，魏小楼走到窗边，一把推开了窗。夜风灌了进来，吹进了魏小楼的衣领，突然的凉意让她打了个寒噤。
魏小楼自嘲的笑了一声。
她实际上只能算半个人。当年一时遇见她时，她的本体已经死了，是魏小楼穿越而来的神魂又给了这具身体一线生机。
但阳寿已尽，没有办法逆天改命了。所以一时想了个折中的办法，让魏小楼修炼清一门心法，以道法养肉身。看似与常人无异，可死了就是死了。魏小楼几乎感受不到□□能感知到的一切。
逆天改命？
！！逆天改命！！
魏小楼突然意识到什么，她下了床，拿起桌上的茶杯，手微微一用力，掰下了一块瓷片，然后对着自己都小臂轻轻一划，鲜红的血液涌了出来，热的，带着浓浓的血腥味。
魏小楼呆住了，野鬼也闻着味道钻了出来。两个人互相看了一眼彼此，又看了一眼仍然在流血的伤口。
“我怎么会流血呢？”
【你怎么会流血呢？】
两个人异口同声。
【怎么回事？这怎么回事？】
“野鬼，有的时候我第六感真的挺准的？”魏小楼按住伤口，冲着野鬼笑了笑。
突然的任务，沈府里的巧合，还有在替代沈月瑶之后魏小楼所感受到的，乏累，困倦，这些种种的不合理果然都是有原因的。
【一时做了手脚。】这句话野鬼已经不是在疑问了。
“不仅仅是手脚这么简单！”
魏小楼在流血的手臂上轻轻一划，伤口很快就愈合了。
她一个修道的除妖师，要命格干什么，一时下了这么大一盘棋又担着天罚强行改命，总不会是为了这么个没有意义的事。
这里面藏着大瓜啊绝对。
【一时到底想做什么？】
“看看就知道了。”
魏小楼搓了搓手中的那张残存的符纸。
这场戏已经唱到这个程度了，不看到结局怎么甘心呢。
霍胜，沈月瑶，卡卡，还有凤鸣，到底哪个才是你下的那枚主要的棋子啊，一时。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清一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