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超爱》徐迦引

42、第 42 章

　　翌日，再醒来，已经是天光大亮。
　　自从齐偃去世怀瑾又生病，家里的亲戚都渐渐跟他们不再来往，所以今天家里并不会来人，怀瑾也就没喊两人起床。

　　很久没睡过这么舒服的觉，醒来后齐霁还赖在床上不肯起床，周砚跟着他一起赖床。
　　床头，手机却忽然震动。

　　齐霁侧目：“是不是你手机响了？”
　　“可能是拜年电话，不用管。”
　　“万一是什么重要的电话呢。”齐霁翻身从他怀里起来：“先接电话。”

　　来之不易的温存时光被人打扰，周砚接通的电话脸色没多好：“喂。”
　　电话那端不知道说了什么，几秒后，周砚脸色变了一变，一丝隐隐约约的紧张从他脸上划过。
　　不过很快，那丝紧张转瞬即逝，快的像是从未出现过，周砚的表情恢复了一贯的冷淡，沉默的挂断了电话。

　　齐霁无端察觉到他情绪低落下来，抓了他的手，凑过去：“谁啊？怎么了？”
　　周砚默不作声的沉思几秒，和齐霁十指交叉的手指紧了紧：“管家，说周临江病了，想见我，你觉得我应该去吗？”

　　“这个问题，应该问你自己。”很多事情，旁人能给出建议，却并不能帮忙作出决定，齐霁反问：“你想去吗？”

　　周砚没说话。
　　一个小时后，他们穿好衣服，齐霁跟怀瑾打了声招呼，两人离开这里，去往老宅。

　　一路沉默，进了房中，偌大的客厅更是死寂。
　　唯有管家迎出来，带着他们上了二楼。

　　卧室里，周临江躺在床上，手背扎了针，挂着水。
　　听到动静，他睁开眼，看到两人，试图挣扎着起来，人没起来，倒先咳嗽起来。

　　周砚这才发现，几月没见，周临江苍老了不少，两鬓都有了白发。
　　他蹙了下眉：“别动了，有什么话就这么躺着说。”

　　周临江身体僵了下，最后还是依言躺回到了床上。
　　一番折腾，又咳嗽几声，缓了一会儿，他才慢慢顺过气来，偏头望向两人，有些浑浊的目光又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有些日子没见了，你们，还在一起？”

　　闻言，周砚嗤笑一声：“可能要让你失望了，我们确实还在一起，以后也会一直在一起。”
　　这回，周临江却没被他激怒，他莫名其妙的笑起来，声音里透着一丝释然：“挺好，那还挺好……”

　　周砚不明所以，跟周临江因为这事闹了太多年，他眼下几乎分不清周临江这话是真心实意，还是冷嘲热讽。
　　只觉得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怪异。

　　“你今天把我喊来到底什么事？”心口莫名有些烦躁，周砚眉眼覆上一层不耐：“没别的事，我先走了。”
　　“等……等……咳……咳咳……”见他要走，周临江急了几分，又呛出一阵咳嗽来，一连串的咳嗽声，像是要把肺都咳出来。

　　周砚垂在身侧的手无意识的攥紧，表情愈发难看：“咳成这样为什么不去医院？”
　　周临江仍旧断断续续的咳着，腾不出空来解释。

　　管家上前一步，叹一口气：“谁说不是，可老爷怎么都不愿意去医院，觉得大过年的，一个人住医院，未免过于冷清。”
　　周临江好面子，好了一辈子的面子，不去医院，怕是不止觉得冷清，还怕别人都觉得他周临江可怜。
　　周砚唇角扯出一抹嘲讽：“面子就那么重要，比命都重要。”

　　断断续续的几声后，周临江终于缓过劲儿来，听完这话，他闭上眼无力的摇摇头：“以前我确实这么想，觉得周家的面子大过天，但这些日子我想明白了，有件事，比面子更重要。”

　　周砚并未相信，冷笑着反问：“什么？”
　　周临江仍旧闭着眼：“你的幸福。”

　　这话听起来，像个笑话。
　　这几个字从谁嘴里蹦出来周砚都可能会相信几分，可它偏偏是从周临江——一个因为他喜欢男人就骂他有病，跟他吵了近十年的老顽固嘴里蹦出来。

　　周砚脸上的讥诮藏都藏不住。
　　周临江睁开眼，料到周砚会是这个反应，良久，他疲惫的笑了下：“你信也好，不信也罢，这段时间，我想了很多，也想通了不少事。”

　　“我了解过了，那天小齐说的没错，喜欢男人不是病，虽然现在我还没办法接受这件事，但我不准备继续拦着你了。”一长串话，呼吸略有些急促，周临江顿了顿才继续说下去：“我老了，也许没多少年好活，把时间浪费在跟你争吵上，实在得不偿失。”

　　“仔细说起来，自从你母亲去世，这么些年，我一直不是一个称职的父亲。对你，我始终有太多亏欠。”
　　“余下的时间我会尽力去补全那些亏欠。”周临江看着他，头一次低了头：“这么做不是想着你能原谅我，只是希望，有时间了，你能回家来看看。”

　　从老宅里开，周砚莫名觉得心口像是压了一块儿石头，怎么都喘不上气来。
　　来之前，他以为周临江又要跟他吵，责问他为什么不回老宅过年。
　　可一句都没有，一场病，像是带走了周临江所有那些身为上位者的急言令色和说一不二的专制，他头一回这么平心静气的跟他说话，以一个父亲的身份。

　　他坦承一切，又祈求他能多回家看看。
　　周砚不知道他突如其来的转变是因为什么，也许是齐霁那天的那些话，也许是这场来势汹汹的大病，又也许，是因为一个又一个冷清的春节。

　　可他现在还没做好休战的准备，争锋相对了太多年，哪怕真相昭然，也无法这么快接受。
　　也许，他们都需要更多的时间。

　　-
　　年后，周砚后来倒是和齐霁回了几次老宅，虽然和周临江关系依旧不冷不淡着，但没之前那么疏离了。
　　所有的一切都好像在慢慢变化着，往前走着。

　　天气也是，几场雪过后，风里开始有了暖洋洋的味道。
　　齐霁的生日也踩着春天的脚步随之而至。

　　生日当天，齐霁把中午的时间留给了怀瑾，这是怀瑾病好后他的第一个生日，两人包了饺子吃了长寿面，庆祝这场新生。
　　晚上齐霁打算跟周砚过，怀瑾和舍友都表示了理解。

　　于是下午最后一节课结束，齐霁直奔周砚住处。
　　进家门的时候屋里灯亮着，一道高大的身影在厨房忙碌。

　　齐霁忽然产生一种不好的预感。
　　摘了书包进厨房，不好的预感成真。

　　周砚在亲手为他制作晚餐，桌上已经有了几道成品，从卖相上来看，很难评价。
　　齐霁走到他身后：“哥哥，你怎么突然想到要下厨？”

　　周砚正在弄汤，做的格外专心致志，听到齐霁的声音，才回过头：“回来了？上次我过生日，你说亲手做会显得更有诚意。”

　　“……”
　　但并不是每个人亲手做都会显得更有诚意。
　　有的人这么做，可能会致人食物中毒。

　　不过周砚看起来兴致勃勃，齐霁没忍心泼他冷水，只委婉暗示：“这是最后一道菜了吧。”
　　“嗯，很快就好，洗手准备吃饭。”

　　洗完手，齐霁一脸英勇就义的表情在餐桌前落座，周砚给他各样都夹了一筷子：“尝尝。”
　　在周砚暗含期待的眼神里，齐霁小心翼翼的咬了一小口。

　　有点惊喜。
　　没有想象中那么难吃。
　　果然只要把期待放的足够低，就总是或多或少的产生一点惊喜。

　　他松了一口气，大口吃起来：“不错，好吃。”
　　周砚挑了下眉：“正常发挥。”
　　全然不提被他无情倒掉现在还躺在冰冷垃圾桶里的失败品们。

　　一餐饭结束，齐霁捂着肚子有点好奇的看向周砚：“今晚还有什么安排？”
　　周砚只扔下一句“等着”，然后走到了冰箱旁，从里面端出一个蛋糕来。

　　齐霁小小的震惊了一下，毕竟以周砚的厨艺，还远远达不到做蛋糕这种程度。
　　虽然这个蛋糕看起来和过年时的饺子看起来有异曲同工之妙——好像都快变异了。
　　但齐霁还是很捧场的鼓了鼓掌。

　　周砚满意的勾着唇角插了蜡烛，关灯：“许愿。”
　　齐霁闭上眼睛，许下一个有关周砚的愿望。

　　愿望许完，他却总觉得缺了点什么，想了几秒，脑海一亮，闭着眼睛催促周砚：“哥哥你还没给我唱生日快乐歌！”
　　“……”怎么还有这个流程。

　　听别人给自己唱生日快乐歌这事他都不太能结束，更别提给别人唱。
　　但如果是给小猫唱……

　　看着那张浸在烛火间显得格外乖巧的脸，在烛火燃尽之前，周砚开了口。
　　生平头一次，为一个人唱了生日快乐歌。

　　歌声结束，齐霁睁眼，吹灭蜡烛。
　　蛋糕第一口，先敬那张冷淡的脸。

　　白色的奶油湿润的触感落在脸侧，周砚礼尚往来，用蛋糕把齐霁抹成了一只小花猫：“还来这招？”
　　齐霁舔了一口，甜的腻人。
　　他眨眨眼睛：“哥哥，你糖好像放多了。”

　　“是吗？”周砚的目光却落在他红白交错的唇瓣，眼底一点一点染上一层幽深，某个瞬间，他倏然起身，扣住齐霁后颈吻下去：“我尝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