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律背反》月牙笑

20、第 20 章

　　贺惟对自己的定位格外清晰。

　　而蒋群始终神神秘秘地不肯透露半句有关温巳寒的动向。

　　贺惟怀着疑虑得又开始睡不着，泡在画室里整天整夜，偶尔打盹，居然梦到温巳寒躺在血泊之中，往日里的威风凛凛赫然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平静。

　　他想要上前，却怎么都不能挪动脚步，眼睁睁看着温巳寒逐渐闭上眼睛。

　　他生生吓醒了。

　　陈姨看在眼里，算到贺惟连着三四天只休息了几个小时，定心摆弄面前的画，面上不动声色，一下楼便给温巳寒打了个电话。

　　这是之前就存在的习惯，并不因贺惟的离开而改变。

　　等陈姨把事情讲给他以后，温巳寒沉默了片刻，淡淡回复一句知道了。

　　“先生。”

　　陈姨忍不住打断他的话，“您什么时候有空，能回来看一下吗，小惟应该很听您的话。”

　　温巳寒呼吸声凝固一瞬，“他应该不会想见我。”

　　陈姨想要再补充点什么，可惜那头的温巳寒实在太忙，匆忙挂断电话，再次投身到繁重压抑的工作中，让他抽出零星时间分给这种琐事已实属不易。

　　可她并不赞同温巳寒的话，虽然贺惟不说，但她能看得出来在这个家里最想维系关系的就是贺惟了。

　　昏天暗地的日子没过多久，贺惟让琳达给抓了出来。

　　“祖宗，你是准备在里面长蘑菇吗？什么画这么重要，以前没见你这么上心的。”

　　琳达的大波浪都没浪起来，便急哄哄地跑到紫水里来，她已经对这件事情见怪不怪了，在M国的时候也同样如此，不过贺惟的态度着实微妙。

　　“你怎么来了？”

　　贺惟皱了皱眉，没让琳达进来画室，自己走了出去。

　　琳达只当他又搞出什么幺蛾子来，探过半边身，想要去看一眼里面的画，但被贺惟拦了下来，只瞥见一角，但也够让她惊讶的了。

　　“怎么你打死了都不画人像吗，还是打算给那些人来一场震撼？标题我都想好了......”

　　“没有，你别瞎说了，这和画展没什么关系。”

　　贺惟所有的作品里几乎没有人像，就算是有也是面容扭曲五官颠倒的，说实话琳达有时候也很难理解艺术，可这种形式反而让贺惟名声大噪，一画难求。

　　“好了，你来干什么？”

　　“带你出去转转圈。”

　　琳达不再关注画的是什么了，语气神神秘秘地带着他到了楼下。

　　“看！”

　　地下车库内多了个大块头，巨大的身躯被一块黑布蒙住，包裹得实在严实，可它的形状又无法掩盖。

　　贺惟眼睛亮了亮，“这是......”

　　“你上次不是说喜欢这辆车吗，结果被人捷足先登了，然后懊恼很久，前段时间刚好有货，我顺便提了出来，还可以吧。”

　　贺惟内心蠢蠢欲动，已经忍不住上手摸了摸，冰凉的触感传达掌心，他自己也不太记得了什么时候说过喜欢，也许是在某个社交媒体上的随口牢骚，却在不久的今天，得到了满足。

　　“算了，别人有过的东西，我也不稀罕。”

　　贺惟撤回了手，转身便走，但被琳达拦了下来。

　　“不一样的，你先看看吧。”她坚持道。

　　随着黑幕的滑落，一辆线条极其流畅丝滑的车暴露在他眼眸中，最让贺惟震惊的是车身颜色，本该低调内敛的黑色中闪动着细碎的光点，静静地泛着光芒。

　　的确和别人的不同，或者说是独一无二的。

　　这下贺惟装不起稳重了，他欣喜之情无以言表，但也没忘记背后操控的人究竟是谁。

　　“有本事别出现了。”

　　他有意无意地撂下狠话，不在乎中间转达的意思，一脚油门出去找人显摆新家伙了。

　　G市有不少盘山公路，适合用来赛车，而贺惟向来只会去一块地方，没有特别的原因，离紫水最远，万一让温巳寒抓住，他还有时间能够缓冲。

　　久而久之和贺惟玩得最好的那帮，加上些心思没这么单纯的，也都知道了，渐渐把那块公路盘活了，这会正是他们活动的时候。

　　等贺惟开着新车到场，原本半热不凉的场子瞬间被点燃，周围不少人围了过来。

　　“可以呀，贺小少威力不减当年，连它也能搞得到手。”

　　“看可以，别瞎摸。”贺惟淡淡地提醒了一句。

　　赵康自不必说了，眼睛一刻没离开过那辆车，听到贺惟的话才讪讪收回手。

　　“今天太阳从西边出来了，我以为你闭关了，这车真帅，哪搞来的？”

　　“比一圈再说。”

　　贺惟避重就轻绕开这个话题，他不想提及礼物的主人，也不愿从别人口中听到有关温巳寒的消息。

　　“比就比！”

　　公路两侧站满人，欢呼声不停，赵康也是个不服输的主，拉上自己的女伴，势要一较高下。

　　“你小子也不知道让我几秒！？”

　　赵康习惯性地想点只烟，却被女伴小心地拉住衣袖，她不喜欢烟味。

　　他犹豫几秒，将没来得及点上的烟又重新塞回了兜里。

　　贺惟看到这一幕，心中略感复杂，明明是从前再正常不过的生活，现下却像是缺少了点什么，被某种东西牵动着情绪，又无法彻底宣泄出来。

　　“算了，我懒得在这里看你们秀恩爱的。”

　　贺惟皱了皱眉，转身离开。

　　轰鸣汽笛犹如火点，投入干草之中瞬间化成一股烟，轻轻嗅一口肺里全是硝烟的味道。

　　结果并不意外，贺惟赢了。

　　人人倾羡的车直接撂在一边，他随意地站在终点，身型纤长，山腰的风便能吹倒过去，表情波澜不惊，没有胜利后的半点喜悦，隐约间能听到一星半的哄闹声。

　　显得这里更加空旷安静了。

　　凉风吹来，贺惟反倒清醒许多，他不该再纠结蒋群的话，孰真孰假，是轻是重，就算冲到温巳寒面前，他也只会撩开眼皮，轻飘飘一句话说这不是自己该管的事。

　　然后再把自己送回m国。

　　一个人扛下所有，的确他有这个资本和能力，但也无声地将所有人推离了世界。

　　贺惟平息情绪，转身便要离开，身后人群传来一阵惊呼，他下意识随着众人的声音望去——

　　夜幕天空蒙上一层绚丽的色彩，烟花炸响，数点繁星陡然沦为陪衬，瞬息之间耀目至极，轻易夺去所有人的注意。

　　同样包括贺惟。

　　这份震撼抚平了一丝心中的不安，他后知后觉地想起来八年前的今天是自己回到贺家的日子。

　　只有一场转瞬即逝的烟花替自己记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