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夏（破镜重圆）》休雨休雨

11、第11章

　　钟青夏带季永泽吃小碗菜，自己挑自己想吃的，自己付钱。这样AA就不用谁结账，不用谁欠谁的钱了。
　　两人面对面坐在靠墙的餐桌旁。季永泽把一盘小糕点，放到钟青夏的托盘里。
　　他还记得他喜欢吃甜食。
　　“我不吃。”钟青夏伸手，把小糕点放回季永泽托盘里，“我已经戒甜食了。”
　　季永泽怔了下，眼睛看着钟青夏，似是不相信他说的话。
　　“我不吃甜的。”季永泽脸上很快恢复冷静平淡的样子，说道。
　　“你选的，你自己吃完。”看他想再把小糕点放到自己这边，钟青夏语气加重道，“季永泽。你再这样，我就走了。”
　　季永泽不再有任何动作了。
　　这种话这么奏效？钟青夏从来没有想到，季永泽竟然会不愿自己离开？
　　钟青夏此刻有些想笑，但同时感觉自己胸腔内都是凉的，像是空空的冰窖般，有冰碴在磨在硌在扎，发出刺痛，冻得他全身都有些冷了。
　　上次毕竟是韩晨的婚礼，季永泽也觉得有很多不方便的地方。
　　现在，只有他和钟青夏两人，可以好好谈谈了。
　　“谈什么？我不谈恋爱。”钟青夏用筷子夹了一片白菜，说完吃起来。
　　季永泽低着视线，用筷头拨着餐碟里的碎鸡蛋，慢慢开口：“钟青夏。”他抬起头，“以前是我误会你了。”
　　钟青夏停了一下，抬眼看看坐在对面的季永泽，然后垂下目光，动筷继续吃。
　　他不说话，也不问。如果季永泽不继续说，那他就一直只吃饭，吃完就走。
　　季永泽道：“我以前，以为你喜欢柯泉。”
　　钟青夏再次停下，抬起头，目光戳向季永泽。
　　然后他又低头，咀嚼咀嚼，拿起桌上的水杯，喝水吞咽，说道：“这个误会，那个时候，我们交往时，不是已经说清了吗？”
　　他的声音此刻很平静，但当初季永泽告诉他“误会”时，他可是完全懵逼，而且还正以为他讨厌自己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那会儿平静下来后，他又觉得很搞笑，也难得看到季永泽一直在笑，虽然还是那种很无奈的笑。
　　“但是，”季永泽顿了顿，继续道，“在跟你交往后，我还是以为你喜欢柯泉。”
　　钟青夏握在手中的筷子抖动了下。
　　“我有时还是会怀疑，或者准确说，是嫉妒。”
　　钟青夏握紧筷子。
　　“最后，你把我们的床事告诉柯泉，我也是以为，你是喜欢柯泉。”
　　这才是他那时那么生气的真实原因。
　　当时，钟青夏也有跟季永泽解释，他没有详细说两人的床事，只跟柯泉说自己很疼自己一直在哭，他第一次什么都不懂，而且季永泽在初夜后不知为什么对他很冷淡，所以他才找柯泉求助。
　　但是，季永泽那时不听他任何解释，只顾恼怒他把原本只独属两人的事情告诉了柯泉。
　　“我觉得你还是太黏柯泉了。”季永泽说道，“我对你的独占欲很强。”
　　钟青夏重重呼吸了一口气。
　　浑身肌肉麻麻的，然后是逐渐放松下来的感觉。
　　钟青夏抬起头，看着季永泽的眼睛，道：“你对我有独占欲……？”
　　他感觉自己喉咙有些干哑。“独占欲”这种词，从季永泽口中说出来，听上去太陌生，太别扭了。
　　“你对我有独占欲，那为什么还每次都把我推开？”钟青夏喝了一口水，放下杯子问道，“你喜欢我，你嫉妒的是柯泉，那你为什么每次都是冲我发火？”
　　他没有表现出任何更强烈的情绪，语气就如同平时聊天提出疑问般。
　　但他提出的问题，如刀片般锋利，直直切入情感的最深处。
　　季永泽眸光有些动摇。
　　“我对你生气，是因为是你主动接近柯泉。”
　　“第一个问题呢？”
　　“……”
　　“是为了你的面子吗？觉得我缠着你很丢人？”
　　“不是。”季永泽眸光摇晃得更厉害了，他似乎很难说出口，但不说话，钟青夏就会对他失望，“你有的时候，是有些……”他好像又在对用什么词而犯难，如同写论文琢磨来琢磨去好不容易决定一个比较合适的用词般，吐出两个字，“过界……”
　　“很多时候，我很不好意思……”
　　季永泽继续道。钟青夏感觉一瞬间，好像看到了过去，某次在被季永泽粗暴地推开后，他也有瞥见，季永泽的脸有些红。
　　他还记得，在跟季永泽交往后拥抱时，他略微挪动目光，也能注意到季永泽的耳尖发红。
　　只有这种时候，他才能确信季永泽也在害羞，因为他的脸也热热的。
　　被动的会更尴尬，于是他主动伸出舌头，故意舔季永泽的耳朵，发觉他在躲就紧追上，含住他的耳廓，用牙齿轻轻地咬。
　　然后，他的腰被狠狠地掐捏，稍微松口，被季永泽躲掉了。
　　两人四目相视。他看到季永泽果然蹙着眉头盯着自己，不过整张脸都是红的。他不光是脸，身体也发起热，对季永泽笑嘻嘻地凑近，还要咬他，还要亲他。季永泽越拒绝，他就越对他攻势猛烈——

　　惹怒季永泽的下场就是，最后被他扣住双手无法挣脱，亲得嘴唇都被咬破了。

　　回忆结束。钟青夏吐出一口气。
　　“季永泽。”钟青夏仍语调平平道，“你对我发火，每次，我都以为是我又惹你生气，以为我被你讨厌。我以为，你其实还喜欢柯泉。”
　　“你以为我喜欢柯泉？”
　　“……”
　　“你还以为我喜欢柯泉？”
　　“……”

　　钟青夏想起当初，自己偷听季永泽说“一般人，当然都更喜欢柯泉”。
　　他心里难受了很久，但又想到，也是，柯泉不会跟他一样哭哭啼啼，让别人照顾……他又想到自己只要一缠季永泽，季永泽就让自己“滚”。季永泽不喜欢他。他逆反心理起来了，他要跟季永泽对着干。季永泽喜欢柯泉，那他就也喜欢柯泉。他故意黏着柯泉，故意惹季永泽生气，暗暗挑衅他“你喜欢的人跟我关系很好”。
　　但是……
　　“我那时对你生气，不是因为我喜欢柯泉，把你当成情敌。我是喜欢你，不想让你接近柯泉。”
　　原来，那时季永泽嫉妒的是柯泉，是想让他不要跟别人太亲密。
　　听说柯泉跟牧行交往后，钟青夏想到，柯泉脱单，季永泽会伤心吧？不过……自己是不是有机会了？季永泽送给了他一朵白玫瑰，他心跳加速，但一扭头，却看到，季永泽也给柯泉送了一朵白玫瑰。
　　为什么？柯泉不是已经有男朋友？
　　即使柯泉脱单，他还是喜欢柯泉……是啊，自己在妄想什么？关键不是柯泉如何，而是他，他的感情。就算柯泉消失了，他也不会突然不讨厌自己，不会突然喜欢自己。
　　钟青夏那时以为，他送自己白玫瑰只是“顺便”。
　　然而，季永泽说：“实际上只想送给你一个人。”
　　送给其他人，才是用来掩饰。
　　“我从来没有喜欢过其他人。”季永泽看着钟青夏，说道，“我一直只喜欢你。”
　　钟青夏感觉自己心跳又加速了。
　　他过去那么渴望听季永泽对自己说“喜欢”，交往前开玩笑让他说好听话，交往后黏着他让他说情话，“说嘛说嘛。”还会一连亲他好几下。
　　结果多半会被拒绝，再纠缠就该被凶。他不敢了，失落的样子像兔子垂下耳朵般。
　　偶尔会成功。只要季永泽对他说“喜欢”，他就会非常高兴地傻笑一天，会像现在这样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但是。
　　钟青夏知道，自己现在的心跳声，不是因为听到“喜欢”的告白而欢喜雀跃。
　　“那你那个时候，为什么不直接跟我说你喜欢我？不直接跟我说具体原因你到底怎么想的？”钟青夏终于无法再保持平静的语气了，他几乎快压不住满腔悲凉与怒火，“哪个脑回路清奇的人，会以为一个天天对自己冷冰冰，对自己动不动就发火的人喜欢自己？”尾音颤抖，他好不容易才控制住，没有抬高嗓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