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夫君是探花郎》尘锦

14、徐长秀

　　随着轻柔的蒸汽缓缓升腾，徐嫣将锅盖揭开，一股浓郁而不腻的甜蜜香气瞬间弥漫了整个厨房。

　　蛋糕表面泛着诱人的光泽，又十分Q弹，可惜因为没有模具，造型并不好看。

　　徐嫣尝了一口，味道十分不错，毕竟是用大锅蒸出来的，厨师都知道用的越久的锅越亮，做出来东西也越好吃。
　　这口锅还是贺知府老友的锅，自然是好锅。

　　徐嫣将蜂蜜蛋糕蒸好倒入盘中，端出了厨房。

　　谢母已经在店里跟徐母聊许久，本来为了打探消息，随意起了个话题跟徐母聊了起来。

　　但没想到两人的话题总能接上，于是越聊越起劲，仿佛忘年交一般。

　　徐母以前家境也不差，两人话题自然能接上。
　　徐嫣出来就看到这个场景，有些惊讶，倒是没想到这位看着贵气的夫人这般好接近。

　　等徐嫣将糕点端上来，谢母这才回过神，想到自己来的目的，她掩饰的用袖遮住刚刚激动的脸。

　　她来到青祁就再也没有碰到这样合拍的闲聊对象了，因为身份，大多数夫人都是为了迎合她，交好她父亲。
　　谢母觉得他们的讨好无趣，平日里不怎么接受那些夫人的邀请，只能一个人在府中刺绣，看游记。已经许久没跟同龄人聊过了。

　　徐嫣轻步上前，将一盘蜜蜂蒸蛋糕置于桌上，笑道：“夫人，这是蒸糕可以尝尝，不过因为没做糕点模型，可能不太美观。”

　　谢母看着造型简陋的糕点，也有些失望，虽然不丑，但实在不算精致。

　　她安慰自己好吃更重要，便轻捻起一块，蛋糕入口即化，甜而不腻，带着淡淡的蜜蜂甜味。

　　谢母不禁面露惊艳道：“这着实美味，看着不起眼，没想到味道这般不错。”

　　这一刻她明白了为何当时爹那么着急就定下了徐嫣做铺子的继承人，这么优秀的糕点师实在可遇不可求。

　　谢母动作优雅又快速的将蒸蛋糕吃完，拿帕子擦擦嘴角。

　　她满意地点了点头，眼神中流露出对徐嫣手艺的赞赏，随即轻启朱唇，对身旁的贴身婢女翠云轻声吩咐道：“翠云，给这位姑娘拿赏钱。”

　　翠云闻言，立刻福身应下，从袖中拿出5片金叶子，笑盈盈的道：“姑娘好福气。”

　　徐嫣有些受宠若惊的接过，没想到一个蛋糕比她一天挣的都多，不由心里感叹，有钱人就是不一样。

　　谢母微笑着看向徐嫣，眼神温和带着鼓励：“徐姑娘，这般小的年纪，手艺就这样好，真是让人惊叹，往后一定能将这件铺子发扬光大。”

　　徐嫣闻言，谦逊道：“多谢夫人厚爱，只是有些巧思，夫人的夸赞小女愧不敢当。”

　　谢母轻轻摆手道：“姑娘手艺实在不错，不用谦虚。等日后还来尝试姑娘做的糕点，希望姑娘不要让我失望。”
　　说罢，谢母缓缓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襟，脸上带着愉悦，迈着步子朝着门外走去。

　　门外，一辆装饰华美的马车静静等候，车帘半掀，谢母在婢女的搀扶下，缓缓步入马车，婢女随即轻巧地放下车帘，隔绝了视线。

　　等谢母离开，徐母不敢置信的看着徐嫣手上的金叶子道：“嫣儿，这……这是真的吗？”
　　显然被谢母出手大方吓到了。

　　徐嫣肯定的点点头，她也没想到刚刚那位夫人这样大方。

　　——
　　“砰！砰！砰！”
　　“开门！开门！”徐长秀表情狰狞的拍着徐家的门。

　　徐嫣已经收拾完东西准备早些休息，此时听到拍门声，受到惊吓。

　　徐嫣与徐母面面相觑，门外急促的拍门声与怒喝一直在。
　　徐嫣有些紧张道：“母亲，我去厨房拿刀。”

　　徐母却觉得这声音莫名耳熟，她神色凝重，脑中闪过一人，她道：“嫣儿，我大概知道是谁了。”
　　言罢，她缓缓拉开大门，门外，徐长秀一脸怒容盯着徐家大门。

　　徐母深吸一口气，没想到真的是徐长秀，这般晚过来，神情还这般狰狞，她有些害怕，面上强作镇定地开口：“小妹，可是有事？”

　　徐长秀冷笑一声，闯进了店内，质问徐嫣道：“为什么？！为什么你们昨天不在村里？为什么啊！”

　　越说，徐长秀声音越低，声音突然哽咽，眼眶中积聚的泪水滚落，脸颊上泪痕交错，显得格外狼狈。
　　她双手紧握成拳，指尖因用力而泛白，身体微微颤抖。

　　徐嫣与徐母对视一眼，皆是惊愕，徐嫣心想这小姑不会来碰瓷吧。

　　这时徐长秀突然蹲下身，将头埋在双臂间，哭声由压抑转为放肆，每一声都哭的撕心裂肺，她喃喃道：“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

　　徐嫣的目光不经意间掠过徐长秀低垂的身形，一抹异样的红色在夜色中若隐若现，她的心猛地一紧。

　　借着店内昏黄的灯光，她清晰地看见徐长秀那精致的绣花鞋边，缓缓渗出了一片刺目的鲜红，正沿着石板地悄然蔓延，不可忽略。

　　徐嫣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她不由自主地向前迈了一步。
　　她瞳孔骤缩，疾步上前：“你怎么身下出血？！”

　　这时她顾不得其他，小心翼翼地搀扶起徐长秀，将人扶到凳子上，检查着徐长秀身上的伤口，新伤旧伤交叉，腿上不停有血滴落，若不是晚上视线不清楚，怕是早就有人被吓的报官了。

　　徐长秀泪眼婆娑，抬头望向徐嫣，眼中闪过悔恨和绝望，她似乎没想到徐嫣会问她这样的问题，她颤声开口：“徐嫣，宋乐他是个畜生，畜生啊！”

　　夜风轻拂，带着一丝凉意，徐嫣不寒而栗，她看到徐长秀的样子就明白了，是家暴。

　　徐嫣上辈子之所以在孤儿院，便是父亲家暴了母亲。
　　在她刚上一年级的时候，徐嫣的母亲终于忍受不住了，喂农药将一家人全部毒倒，但不忍心徐嫣跟着他们一起，所以悄悄将徐嫣支走。

　　等她回来时，家里人都死不瞑目的倒在饭桌前。

　　徐嫣当时惊慌失措的跪到母亲身边，紧紧握住母亲冰凉的手，试图给予一丝温暖，就这样傻愣愣的跪在地板上跟死人过了一天。

　　直到隔壁邻居家察觉到不对，才报警，最后将徐嫣送到孤儿院。

　　她面对父亲家暴母亲一直无能为力，只能帮母亲做些力所能及的活，她一直梦想长大后将母亲救出深渊，却没想到六岁就终止了。
　　这一直是她的噩梦，今天看到徐长秀的样子被激起反应。

　　徐嫣手脚冰冷，身体如同被冻僵了一般。
　　她颤抖着手，轻轻触碰徐长秀身上的伤口，仿佛能感受到那份深不见底的绝望与痛苦，与她母亲何其相似。

　　夜风穿过半掩的门扉，带着刺骨的寒意，与徐长秀身上散发出的微弱热气形成鲜明对比。

　　徐嫣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内心的波涛汹涌，叫着尊称，轻轻问道：“小姑，他打你了？”

　　徐长秀的身体因疼痛剧烈的颤抖，她紧咬下唇，仿佛每说出一个字都需要耗尽全身的力气。

　　“今天，他又要我去找我哥要推荐名额，但是我扑了个空，回来后他知道又没拿到就……就像发疯一样。
　　我试图躲避，却被他一把抓住，按在地上，他的拳头，一下又一下，我拼命呼救，却只能换来他更凶狠的对待。

　　直到……直到我感觉到一股温热的液体从身体里流出，他才像突然清醒过来，愣在那里。

　　那一刻，我看到的不是悔恨，而是恐惧，他怕我会死，怕他会惹上麻烦。”

　　徐长秀的声音越来越低，仿佛那段记忆太过沉重，让她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最后她仿佛疯了一般，哈哈哈的笑了起来。

　　“我自从嫁到他们家，就被他家暴，他们家生怕被人知道，不敢放我出门，还嫌弃我不能生。好不容易，好不容易才怀上的……。”

　　徐长秀满脸后悔，她为什么不听家里话，嫁给了宋乐，她待在宋家每一分一秒都是煎熬。

　　“和离吧。”徐母有些不忍心说道，她没想到，当初高傲的小姑子会变成如今这样。

　　徐长秀抬眼看到是以前跟她十分不对付的徐母，不由难堪：“怎么离？就凭我娘家现在的状况？”
　　她怎么可能没想过和离，但和离后她能做什么？她已经没有家了。

　　徐嫣冷静的举例道：“你也不想被打一辈子吧？要知道被打流产过一个孩子，就会流产第二个。”

　　她母亲当时身边没有任何人权他们两离婚，都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硬生生让母亲忍了十几年，直到疯了。
　　徐嫣才不信奉这些狗屁道理。

　　徐长秀并没有答复，她缓缓低下头，双手颤抖着环抱住自己，眼神空洞的望向地面上的那片鲜红，整个人蜷缩成一团。

　　幸好两小只早就回后院睡了，不然刚刚的一幕等会将两人吓到。

　　“你们能帮我和离吗？”徐长秀过了许久幽幽开口。
　　徐嫣立马肯定的回答道：“会！”

　　她因为幼年的经历，不管人跟她的关系纠葛，都愿意拉在家庭泥潭中的女性一把。

　　徐母也赞同的点点头，她虽然性格柔弱，但小时候家里指望她长大卖个好价钱，其实对她不错。

　　嫁人以后，徐家也十分宽容，对她不错，跟小姑子虽然有些争执，却没什么深仇大恨，自然还是希望她过的好。

　　徐长秀嫁到外地举目无亲，即使有和离的想法也没有能力实现，此时看到徐嫣他们的支持，才知难能可贵。
　　她用袖子擦干眼泪，点点头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