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你的一切》简安哲

18、剩下的短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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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美好而混沌的日子，会让人完全放下警戒心，一旦被人点醒时日不多，等候已久的不安又会重新回到起跑线。

　　年夜饭之后，祁也没有和家人在一起看春晚，他回到房间，应该做出高三学生的样子好好复习的，但祁也看不进去，从衣柜的抽屉里翻出自己的日记本。

　　当初为了防祁雪，给日记本找位置还费了些心思，当初还只有薄薄几页内容的日记，现在已经写得满满当当。

　　日记本是绿色的软皮，金色的字体写着“Good Time”，红色的书签线在米白的纸张上格外显眼。

　　祁也是逛书店的时候一眼看中这个本子的，在一众崭新无暇的商品中它依旧耀眼夺目。

　　现在，它有些旧了，载满了笔墨的纸页似乎也变得更重。

　　拥有这个本子时，祁也还没有喜欢上时然，他还不知道要拿这个本子做什么，他的心脏也如同一个空房间没人住进。

　　如今，这些都留下了痕迹。

　　祁也在犹豫要不要把这些痕迹清除掉。

　　暗恋有些辛苦，唯一幸运的一点，是自己可以决定在何时结束，自己来全面整理这段感情。祁也不太想留下这本日记，里面记录了太多细节，太多琐碎，他的大脑是拼不过这些的。

　　他只知道他还会喜欢时然很久，他不想在那很久的以后回看日记上的种种，再一次被这上面的文字伤害到。

　　从房间出来时已经过了十二点，祁雪在爸妈面前乖乖的领压岁钱，妈妈朝他招手：“快点过来。”

　　祁雪注意他手里夹着的东西，“那是什么？”

　　幸好用袋子包装了一下，祁也道：“整理了一些用不到的笔记，我去丢了就来。”

　　除夕夜给人一种安静又热闹的感觉，小区和街道看不见人，家家户户却灯火通明，时不时有烟火在夜空闪烁。

　　祁也呼了一口长长的白气，走到绿色的大垃圾桶前站定，他又迟迟无法动手掀盖子。

　　如果被人捡到了呢？祁也想，日记里好像有真名，如果是闲得无聊的人捡到，又刚好认识时然，把日记本给了时然，时然再拿到自己面前了，怎么办？

　　万一，万一那时候时然刚处在一段恋情中，他女朋友知道居然还有男生惦记她男朋友，写这么多肉麻的文字，会不会对时然也误会什么？

　　那，祁也看看日记本，要撕碎了扔吗，撕得碎碎的那种，要不然，一把火烧了？

　　可那种举动，总觉得是在伤心失望之余才会这么做的。或者是要彻底挥手告别，忘记那段过去，忘记那个人。

　　两种情况，祁也都不太符合。

　　他正在想另外的办法时，日记的主人公给他打来了电话，祁也第一次在接时然的电话有些犹豫，像是知道这个人的声音会带给他很大影响似的。

　　但他还是接了，时然雀跃的语气像是小学生，“祁老师，新年快乐！”

　　祁也微微笑：“新年快乐！”

　　时然嚷道：“我本来要掐着点给你打的，结果手机居然没充上电，而且你敢信吗，我们家对联居然被风刮跑了，我说用胶布，老头非要调浆糊，弄得根本就不粘嘛······”

　　祁也在寒风里站着，心却无比暖和。

　　时然絮絮叨叨讲完了，又问祁也在干嘛。

　　祁也看了一眼自己旁边绿色的垃圾桶，稍微离远了一些才说，“做题做累了，我出来透口气，家里人在看春晚。”

　　“快结束了吧，我爷爷也在看，他每次都要看完难忘今宵才行，然后我们出去放烟花。”时然还不忘邀功，“祁老师，我今天也在做题哦，一点儿也没有偷懒。”

　　“嗯，真厉害。”祁也夸他，弯了弯唇，又说，“别看太晚，记得早点睡。”

　　“好。”

　　感觉就要这样结束通话了，祁也有点舍不得，他下意识两只手抓住手机，急急忙问道：“时然，你，你有没有想考的大学？”

　　还是在意的，还是想知道。

　　时然在那头啊了一声，有些不好意思道：“我这成绩，好像还轮不到我挑学校，应该是学校挑我。”

　　“想想还是可以的，清华北大都可以想。”祁也说。

　　“那可真是太敢想了。”时然在那头笑得开怀，虽然是玩笑，祁也这话是安慰到了他。

　　实力跟不上，想想也不行吗，又不犯法。

　　过了一会，时然语气变得认真起来，“班上好多同学都有自己想上的学校吧，我看好多人，都把目标院校的照片贴在桌面上，至于我，成绩不够，没时间想，其实这都是借口吧。学校，专业，我根本没有这种很具体的梦想，或者目标，被别人问起未来什么的，我能想到的，也只有，我靠自己赚钱，然后和爷爷好好的生活，就是这么一个笼统的画面······祁也，我是不是挺没出息的。”

　　祁也轻轻笑了，他喜欢的人为什么这么可爱啊。

　　这样说好像有点讨人嫌，但他的烦恼居然也这么可爱。

　　时然却误会了，“你果然在嘲笑我。”

　　祁也能想象他在电话那边嘟嘴生气的模样，赶紧道：“完全没有，你比我要厉害很多。至少，你还有画面，说明心里还是有向往的是吧，可是，我连画面都没有。”

　　“真的吗？”

　　“对啊，可能是我缺乏想象力吧。”祁也感觉拿着手机的右手已经冻得麻木，右耳也有些湿润，微微痒，于是他换了个方向，跟着跺了跺脚。

　　时然听到他轻轻的吸气声：“你在外面很冷吧，怎么还不快进屋去。”

　　“嗯，我知道。”祁也笑笑。

　　“那个，也不能说明我就比你厉害啊，你学习比我好那么多，能力也有我强，就是对自己没有什么正确判断。”时然说着说着又乐出了声，“不过，像我们这种没有具体目标的学生，应该还有很多，我们也不算奇怪，对吧。”

　　“当然不会，就算没目标，但还是努力改变现状，真的特别特别厉害。”祁也发自内心的说。

　　时然嘿嘿笑了两声：“祁老师，每次跟你讲话你都要把我夸上天。你说我要是从幼儿园开始就遇到你这样的老师，那该多好。嗯，不过也有点危险，从小就一直夸夸夸，说不定我就变成了自恋狂。”

　　“我算不上你的老师，夸奖是可以的。”祁也提醒他。

　　“当然能算，你是对我帮助最大的老师。”

　　祁也听到了那边翻页的声音，看来时然还在捧着书。即使祁也很想再继续聊下去，一直到天亮，可他还是不忍耽误时然的时间。

　　于是新年尹始，他最后送上了自己最真挚的祝福——

　　“时然，你一定会去一个很好的地方，找到自己真正想做的事。”

　　我会帮你的，在剩下与你的短途中，我会竭尽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