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轨》竹溪有风

12、这不是见家长啊！

　　甘菊下意识地去看来电显示，下一刻却发现，这个声音有点熟悉。再一眨眼，她恍然大悟，哦，这个是自己的婆婆周兰芝。

　　不过在脑海中转了一个圈，那边周兰芝已经骂得激动万分。

　　甘菊尝试着插嘴，发现不行，于是，她放弃了。将电话放在一旁，听着里面的声音似乎告一段落了，才重新拎起来。

　　那边周兰芝正喘着气，显然是骂得累了。

　　“说完了吗？”甘菊一句话说出口，她又激动起来，只是后继乏力，来来回回地说了两句就没了动作。

　　甘菊这时才能轻松地接口：“我不知道因为什么我要被骂，不过，如果再继续下去，我不介意去告您诽谤。”

　　周兰芝畏缩了一下，底气不足地吼：“我管教媳妇，谁管得了我！”

　　“很快就如您所愿不是了。”甘菊轻松地回答，“到时候记得对您看中的媳妇多表示一下您的高兴，让她感受一下您对她的重视。”

　　周兰芝忽地激动起来：“你那个什么狗屁不通的离婚协议书，我们不同意。”

　　甘菊笑：“狗屁通不通您都知道，还真是了不起。不过，这是我和童良希的事情，您有什么不同意的？抱歉，我要挂电话了。公司不允许上班时间打私人电话。”

　　她啪地挂了电话，皱眉。

　　真是麻烦的婆婆。

　　不，前婆婆。她十分顺畅地替换了称呼，也许，以后改叫老婆婆？

　　给甘母打了电话说马上就过去，甘母的欣喜隔着电话，甘菊都能清晰地感觉到，不由得微笑起来，软声软语地和她说一阵，挂了电话。

　　出门的时候正好遇到□□，见到她，他点点头：“现在才走？去哪里，要不要我送你一程？”

　　甘菊轻笑：“如果顺路当然好。如果不顺路，何必麻烦你特意跑一趟。”

　　□□似乎很感慨：“没关系。反正，也没有事情做。”最后几个字低低地说出来，甘菊差一点没有听到。

　　诧异地瞟他，那张扑克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来。

　　说了地址，□□不置可否地点头：“跟我走吧。”

　　从地下停车场出来，□□开着车问：“那边是个老小区？是你父母的家？”甘菊点点头，感叹：“好久不回去了，有点害怕。”

　　“为什么要害怕？”□□似乎十分不解，“父母有什么好害怕的？”

　　甘菊一怔，大笑起来：“你大概从来没有让父母失望过，不了解那种感觉。做错了事，十分希望得到谅解，但是怕这件事真的让父母伤心，期待夹杂畏惧的那种感觉……”

　　□□沉默一阵，轻声说：“有过的。”

　　正在听着收音机里的主持人唠叨哪里又堵车了，哪里又不能通行的甘菊诧异地回头：“你也有过？听你的话，还以为从来没有。”

　　“那个时侯，要娶赵晓娜。”□□没有说完，甘菊却已经明白他的意思。但是她也只好沉默，不知道该说什么。

　　又过一阵，□□才语气轻松地说：“能够和父母一起吃饭真是幸福的事。”

　　甘菊放下心，就着这个话题继续：“这是什么难事。只要有心，随时都可以。”□□沉默，然后轻轻摇头，表情落寞：“我父亲，很忙。”

　　甘菊看着他的脸，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趁着红灯，伸手过去拍他的肩：“没关系，以后机会多得是。”

　　□□扭头看她，轻轻点头。

　　.

　　到小区的时候，甘菊诧异地发现母亲居然等在小区门口。

　　她连忙下车跑过去拉住她的手：“妈，怎么站在这里等我。又不是不熟，我自己上去就行了。”

　　甘母拍拍她的手，含笑道：“还不是你爸。明明想得不得了，偏偏又要装模作样说不想看到你。我在家见不得他那副样子，干脆出来等。这位是？”

　　甘菊回头，看见□□摇下车窗，正直直地盯着她。

　　她连忙把母亲拉到车旁边，给两人作介绍。

　　甘母温和地笑：“原来是小小的老板。我们家小小多谢你照顾了。要是不嫌弃，去我家吃顿便饭吧？”

　　甘菊连忙拉她的手：“妈，老板都是很忙的……”她的话被□□打断，他板着脸，一本正经地回答：“我不忙。”然后转向甘母：“谢谢伯母的邀请，我去把车停好就过来。”

　　甘母嗔怪地瞟一眼甘菊：“你看你看，撒谎被捉住了不是？”她伸手给□□指路：“那边有停车位。你快去快回，我和小小在这里等你。”

　　□□露出细微得几乎不可见的笑脸，开车过去了。

　　甘菊有些不满地看着甘母：“妈，何必拉着别人一起。”

　　甘母露出狡黠的笑容：“放心，妈不会给你找不痛快。你爸那个好面子的性格，要是有外人在，一定不好意思给你脸色。又是你老板，他就更不好意思了。”

　　甘菊这才了然，心底任旧有几分不满，赌气偏过头去不说话。

　　甘母笑：“这孩子。”

　　.

　　□□果然是很快就过来。甘菊看着他脚步匆匆过来的样子，心中的气倒是消了几分。

　　三个人一起走。甘菊父母家在三楼，从并不宽敞的楼梯爬上去，甘母颇有些不好意思地回头：“小心脚底下。楼道里有些暗。”

　　□□连说没关系，一双眼睛左看右看，过一会，说：“这是杜家造的房子。”

　　甘菊抚额：“我说，boss，下班时间能不能不要老是想起你的工作？”然后对甘母抱怨：“妈，你看，我就说了别人忙，你偏偏要拉过来。”

　　甘母笑呵呵地并不搭理她，对□□说：“是谁造的我就不知道了。是你家造的？那质量真是不错，这么多年了，一点问题都没有。”

　　“要是出了问题那就麻烦了。”甘菊凉凉地说，□□依旧板着一张脸回答甘母：“父亲是有有良心的商人，不会做那种自毁招牌的事情。”

　　三个人到了门口，甘母一面敲门一面叫：“老甘，开门，我和小小回来了。”

　　就听里面电视机的声音一小，然后有人穿着拖鞋吧嗒吧嗒地走过来，打开了门。

　　甘父隔着防盗门正想说什么，看到甘母身后的□□，有几分僵硬地将不满的表情换成笑脸：“有客人？这位是？”一边说一边开了门。

　　□□跟着甘家母女二人走进去，自我介绍：“我叫□□，是甘菊的朋友。”

　　甘父笑呵呵地回答：“朋友好。”转身往屋里走，“来，过来尝尝我的手艺。”甘菊欢呼起来：“今天是爸做饭？太好了，我想死爸的手艺了。”

　　甘母在身后故作不满：“我做的就不好吃了？”

　　甘菊连忙过去安抚：“妈，你也知道爸难得做一次饭嘛！您做的，自然是最好吃的。”

　　□□敏锐地看到，身边甘父不满地瞪了瞪眼。

　　他心底滑过微微的羡慕。这样简单而平凡的温馨家庭生活，对他来说是那样可望而不可及。

　　常年在外奔波的父亲，唯唯诺诺在家里都活得小心翼翼的母亲……

　　那个时侯想要和赵晓娜结婚，也是因为在她身上有那种温暖的感觉。可惜，后来的事实证明，那不过是错觉。赵晓娜和其他那些冲着金钱来的女人没有什么两样，唯一的区别是，她隐藏自己的功夫比别人更厉害。那些野心与欲望，都被她纯良无害的外表和温柔娴淑的表现遮盖住了。

　　所以，自己才会上当。才会拼着和天宁闹翻的后果娶了她。

　　好在，后悔了的现在，还能比较完满地解决。

　　甘菊拉拉他的衣袖：“发什么呆？过去洗手吃饭了。”她的手微微有些湿，显然已经是洗手归来。

　　□□顺着她指的方向过去洗了手，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眨眨眼，露出一个细微的笑脸，然后才走出去。

　　.

　　饭桌上，甘父和甘母都忙着往甘菊碗里夹菜，间或想起来招呼□□一声，让他也多吃一点。

　　□□吃着味道平常但是满满的都是温馨的菜，心底一点一点地暖起来。

　　看着甘菊有几分无奈的表情，他的眼中渐渐盛满了笑意。被一抬头的甘菊看到，收获不满的眼神一个。然后，甘菊迅速地被甘父镇压了，吹胡子瞪眼地说她对客人不礼貌，让她不情愿地说一声对不起。

　　□□连连说没关系，是自己打扰了。

　　吃完饭已经是晚上七八点，甘菊和甘母收拾了东西去厨房洗刷刷，甘父和□□坐在客厅里。

　　甘父掏出一支烟，对□□示意一下：“小杜你不介意吧？”

　　□□摸出打火机来帮他点上烟。

　　吐出一个烟圈，甘父竭力和蔼地笑着问他：“小杜你是哪里人？”

　　□□回答：“就是本城的。”

　　“小小这孩子和你一个公司的对吧？以后还得麻烦你多加照顾。这孩子从来都是一根肠子通到底，说话做事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得罪了人。”甘父感叹地说，“如果真有什么事无心冒犯到你头上，还请你不要和她多计较。”

　　□□微笑：“您放心。甘菊在公司人缘很不错，而且能力也很强，这种事一般来说不会发生。”

　　甘父笑：“原来是这样。你也知道，父母总是多担心一些的。”甘父的表情颇有些不好意思。□□连忙将话题拉开去，开始说自己和甘菊打交道时的一些感觉，将甘菊夸奖了一番，全然没有发现，甘父看着他的表情越来越诡异。

　　过一会，他停了下来，甘父在烟雾缭绕中，似乎是不经意地问：“小杜你家里还有些什么人？你说你刚刚离了婚？这是怎么回事？”

　　□□并不在意地开始回答，而刚从厨房出来的甘菊听着父亲的问话，看着他的表情，在心中大叫起来。

　　喂，老爸，这不是见家长啊啊啊啊！

　　他不是我什么人，你误会了啦啦啦！